“五叔，你錯了。”

  “我錯了？”洛長忠不解洛子震這話是什麽意思。

  洛子震也不繞彎子，“我之所以阻止你，的確是為了護著雪兒，可是放棄一切，卻不隻是為了她。我是為了自己，我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為了還債，還老洛家欠她的債。”

  “……”

  “五叔，我承認你很懂得人情世故，若有一日，你遊走於官場之上，想來是能左右逢迎，如魚得水的。可是我與你不同，比起平步青雲，我更想心無滯礙。我的心不大，藏不住那麽多的齷齪事。你說我一根筋也好，嘲弄我傻也罷，我都不會改變決定。當然，我剛剛的話，或者更直白的說是剛剛的威脅……也不會變。”

  該說的不該說的，洛子震都已經說了，他對洛長忠，再沒什麽好說的了。

  話音落下，洛子震也不再逗留，他轉身便離開了。

  洛子震走的瀟灑，揮揮衣袖，不留半分塵埃，可洛長忠瞧著他的背影，卻恨得牙癢癢。他怎麽都沒想到，他心思精明辦事縝密，最後居然在洛子震身上栽了跟頭。

  這種感覺，讓他惡心。

  恨恨的踢著腳下的石頭，洛長忠的拳頭也不由的收緊。

  “洛子震，咱們走著瞧。”

  洛子震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瞧見洛長忠的憤怒之態。當然，即便瞧見了，也不會改變什麽。在他看來，他現在最想做的事，都已經在做了，至於洛長忠如何，那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畢竟，他能從大局出發，沒有即刻將事情抖落出來，已經仁至義盡了。

  心裏有氣，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洛長忠才回家。

  彼時，徐氏已經等急了。

  瞧著洛長忠回來，徐氏急忙將他拉到屋裏，“老五，事情辦得咋樣了？說通了沒有？你是知道的，柳家可是撂下話了，要是明晚之前不能把雪兒那死丫頭送過去，咱們可是得賠銀子的。”

  “娘，三哥不同意。”

  “啥？”徐氏心裏著急，聲調提的老高，“你親自去勸他，他都不答應？”

  洛長忠點點頭，卻沒有開口。

  洛長勇說的那些話，他不想跟

  徐氏說，倒不是為了維護洛長勇，而是他覺得丟人。一想著洛長勇和洛子震的模樣，想著他們的話，他的火氣就壓不住。

  瞧著洛長忠不言不語，垂頭喪氣的模樣，徐氏心裏更氣。

  “沒良心的東西，老娘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還給他娶媳婦，幫他養孩子，到頭來這麽點事，他都不答應。一個賠錢貨，還生了野種壞了名聲，難不成還想進宮當妃子啊，金貴個什麽勁兒啊？人家柳家肯上門迎娶，給她個名分，已經不錯了，他們還想咋樣？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活該遭人嫌。”

  “娘，你小聲點，這話要是讓爹聽見了，他又得生氣。”

  “生氣我也得說。”

  徐氏在氣頭上，便啥也顧不得了，坐在炕邊上，她氣呼呼的念叨。

  “你可是秀才，走到哪人不得巴結著，不得高看你一眼？你親自出麵，就相當於是給那死丫頭保媒了，這放在別人身上肯定是巴不得的，他們居然還拒絕你，一家子沒見識的泥腿子，給臉不要臉。”

  “娘……”

  “你等著，我這就去找老三，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寶貝那小賤人？”

  徐氏說著，起身就要往外走。

  隻不過，洛長忠顧忌著洛子震的話，害怕事情鬧大了之後，洛子震真的會亂來，他抬手便將徐氏給拉住了。

  哪怕心裏依然生氣，也有些不甘願，洛長忠終究還是勸著。

  “娘，這事你別管了，我會想辦法的。至於三哥那邊，你也別去了，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可是我……”

  “別可是了。”

  洛長忠了解徐氏的脾氣，也很清楚她想說啥，隻是他心裏壓了太多的事情，壓了太多的火氣，他沒有更多的心思卻耐著性子聽徐氏念叨，更不想再去花心思勸她，跟她掰開揉碎的解釋。

  沉沉的歎了一口氣，洛長忠淡漠的繼續。

  “娘，我累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還有，明兒一早我會回書院，你給我準備點銀子吧，多準備點。”

  在洛長忠身上，徐氏向來舍得砸銀子。

  對別人，她一文錢都舍不得，可隻要洛長忠要，她就沒含糊過。

  隻不過，因為之前做的那個夢，以及洛允杭的那番話，徐氏的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踏實。尤其是想著，她像個乞丐似的，被洛長忠的人扔出寬敞的大宅子，還被人恥笑，被人嫌棄……

  徐氏這心裏，就難受的厲害，她忍不住心裏發怵。

  瞧著洛長忠，徐氏抿了抿唇。

  “老五，又要銀子啊？你想要多少？你也知道最近家裏事多，一大家子吃穿嚼用花銷大，你……”

  “得了，我知道了，娘你出去吧。”

  不想聽徐氏哭窮，洛長忠直接往外趕人，他還脫了鞋上炕，留給徐氏一個背影。

  瞧得出來洛長忠氣不順，徐氏忙不迭的找補。

  “老五，你別生氣啊，家裏再窮哪還能讓你手頭緊巴了啊？你放心吧，我會準備好的，等回頭你走的時候，一準兒給你帶上。”

  “……”

  “你要是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等回頭吃飯了，我再來叫你。你可不許生氣，這要是氣壞了身子，那可不得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要下場了，心情好身子好，成績才能好，以後的仕途才能好。老五……”

  徐氏羅羅嗦嗦的，半天都沒完，洛長忠忍不住回頭，瞪了她一眼。

  “娘，我真的累了，你出去吧。”

  “好，好……我這就出去。”

  見洛長忠不耐煩了，徐氏忐忑的往外走，出門之後，她還小心翼翼的把門帶上，那噤若寒蟬的模樣，不像是對待自己的兒子，更像是伺候個活祖宗。

  洛長芳從門口經過，瞧了個正著。

  不過，她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微微上前兩步，洛長芳看著徐氏，輕輕開口，“娘，五哥咋了，不開心了？”

  “還不是老三那個沒良心的東西，惹你五哥生氣了，要不是老五攔著，我絕對衝到他家去，好好的收拾他一頓。我這是造了啥孽啊，費苦費力的養出這麽個白眼狼，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娘，說那些有啥用，關鍵是辦法。柳家催的急，這事拖不得，總得解決了才行啊。”

  聽著洛長芳的話，徐氏緊緊的盯著她。

  “咋著，你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