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 扣 扣 ’ 馬車門邊上傳來敲門的聲響梁啟摸著下巴咳了咳 “ 進 ”

  晏鴻端著托盤撩開門簾進到裏處 ，梁啟看到他頗為意外 “ 晏統領何時換了官職當起了太醫的藥官？連朕都不知 ”

  晏鴻將藥碗輕輕放在一旁的案幾上雄鷹般的雙眼緊緊看向一邊正靠著木窗神遊的美人兒，她從開始就未曾注意到他的到來，依舊支著額頭望著遠處。她，還是那麽的美…

  “臣本是在給四兄弟們煎藥，看到榮公公端著藥碗說再給娘娘煎一副湯藥，臣便自作主張攬了下來，皇上放心，臣是按照藥方子來的絕不會出錯！”晏鴻對著梁啟行禮聲音異常堅決

  梁啟望向微微冒著熱氣的濃苦湯藥點了點頭 “ 若是晏統領朕自然放心，前些個煎藥的太監不知做了勞什子夢藥中有股子怪味兒，如何讓人能飲！”其實他也曉得那湯藥的苦，畢竟連著喝了好幾碗

  晏鴻雙眼閃爍不定餘光中似是看到了一抹嫩白色晃了一晃，定睛一看竟是一對嬌小可愛的嫩足！陽光在窗欞的散射下稀稀落落的撒在白嫩的皮膚之上，腳背薄薄的皮膚下青色血管依稀可見，粉嫩的指甲光滑圓潤，心口處的雪蠱又開始躁動，喉嚨處腥甜幹澀，雙拳不自覺的握緊剛剛結痂的傷口又崩裂開來

  “哎！晏統領怎的流血了！榮成！快去宣太醫！” 梁啟最近看到血色整個人都開始發暈，許是被楚湘那日嚇到了，一直倚靠在窗邊的楚湘似是感覺到了什麽猛地轉頭望向他，明眸中帶有一絲疑惑轉瞬即逝

  “臣並無大礙，皇上不必勞煩太醫” 晏鴻想要將手上的鮮血擦拭幹淨奈何他身上所穿衣物隻有一件，手腳無措之際一張帶著梔子花香氣的白色繡帕遞到了他的麵前，拿著繡帕的手指白皙清秀如她人一般令人著迷

  他看著麵前的繡帕呆立不知如何是好， 楚湘忽的冷笑道 “ 晏統領愣著做甚？莫非要本宮親自給你擦拭？”

  梁啟也附和 “ 晏統領還是快些將血擦淨，這馬車之中沾有血氣自是不好 ”

  “臣，遵旨 ” 說罷伸出大手接過那張繡帕，手指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她的，不禁回想起那日在鳴鸞殿，他緊緊握著她的手輕靠在軟枕之上嗅著她的香氣，那日的 ‘晏統領 ’夾雜著太多的情感，有驚訝，有疑惑，有不解,還有…救贖

  白色的絲帕瞬間沾染了血汙像是一朵朵的梅花盛開，梁啟看著便問 “ 為何晏統領的雙手竟是這般模樣？可是前日受了傷？”

  晏鴻大概擦拭了一下將帕子疊了疊就塞進了懷中動作十分自然，在場的兩人都未感到不對之處 “ 臣這傷口是不慎弄的，之前偶然間得到一本劍法想來無事便耍了幾劍，應是不曾熟悉便割傷了手，臣那處有藥膏抹上兩日便好 ”

  梁啟探身看了看他的傷口連連擺手 “ 不成不成！還是讓劉太醫給你瞧瞧吧，朕可還指望著你征戰四方呢！若是傳出去說朕小氣到連最信任的大將受傷都不給醫治，朕的顏麵何存？” 說完就聽見榮成在外麵說道 “ 皇上，劉太醫到了 ”

  “宣 ”

  劉太醫扶了扶頭上的官帽就要下跪行禮 “ 免了免了，朕讓你給晏統領瞧瞧可有大礙？”

  “臣，遵旨 ” 劉太醫和晏鴻坐在矮凳之上，劉太醫畢竟是老郎中了一眼便看出這傷口是多次破壞產生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晏鴻隨即從藥箱中拿出一個小藥瓶扒開塞子對著傷口就倒了下去，縱使晏鴻鐵骨錚錚好男兒也差點兒沒忍住，牙齒緊緊咬合吱吱作響，額頭上的汗水像瀑布一樣往下流，掌心處的傷口在藥水的刺激下劇烈的收縮很快整個手掌都紅了起來！

  坐在對麵的梁啟看著直皺眉 “ 劉太醫，朕讓你來是給晏統領醫治並非取他性命，你這是做甚？”

  劉太醫摸著胡子將小藥瓶放回箱子後看向晏鴻意味深長的笑著說 “ 皇上莫要急，臣這藥水對於晏統領的傷勢大有好處啊！用過之後明日傷口便可愈合” 說完眼笑眯眯的看著晏鴻示意如果手再次受傷還會再經曆一次方才的疼痛。

  “ 晏鴻謝過劉太醫 ” 喘著粗氣起身誰知剛動便聞到了自己方才由於疼痛汗水分泌急劇增多後的汗味兒，現在連裏麵的褻衣都潮乎乎的了那身上的味道定是不好聞…不好意思的用眼角餘光瞥向那道纖瘦身影，果然…她已經推開了小窗正通風

  劉太醫走後梁啟才想起方才一陣折騰忘記了湯藥，懊惱的拍了自己一下起身拿過藥碗，還好，還好藥沒涼透 “湘兒，快來飲藥，這次的藥是晏統領煎的想必應是沒有那股子怪味兒 ”

  楚湘回頭看著一臉笑容的梁啟，他長相很俊俏五官也很精致不知遺傳了誰的容貌，隻是…方才的那一笑眼角竟有了幾道痕跡…鬢角的黑發中也參雜了幾根銀發…初識他，是那般的瀟灑自在放蕩不羈，何時會為此等小事二煩惱？

  “湘兒？湘兒又走神兒了，來，朕喂你 ”

  楚湘發現自己心裏揪疼的厲害別過頭眼角酸澀有些撒嬌的說 “ 皇上身上有股汗味兒，熏到臣妾了，皇上將藥碗放在那處臣妾自己飲便是 ”

  梁啟俊秀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嘴角顫抖兩下，湘兒說他身上的汗味兒熏到她了？他何時出汗了？但又不敢違抗心尖兒的命令隻好乖乖將藥碗放下摸著鼻子看向晏鴻 “ 咳咳，朕有要事與晏統領相談，可否移步到門外？”

  晏鴻背上的汗水已經要將外衫打濕此時也不敢再看向裏處，便對她行了個禮 “ 臣，告退 ”無人回應，他早已習慣…

  門簾合上後楚湘望著那碗藥陷入沉思…起身拿起放在鼻尖聞了聞，果然這次就沒有那淡淡的血腥味兒，明眸微眯仰頭一口飲盡，藥入喉中苦澀難耐不知為何今日的苦深入心處，咳嗽了幾下難受的皺眉，這時就看見門簾被撩開一角，一隻手遞了一包黃油紙進來，外麵傳來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楚湘走過去接過黃油紙包那隻大手就縮了回去連帶將門簾掩好，打開包裹著的紙張裏麵便是色澤微黃晶瑩剔透切成小條的飴糖，拿出一塊放在嘴中幼時的記憶感覺撲麵而來，同樣的色澤味道，同樣的形狀…同樣的…

  外麵的談話不知何時已經結束，耳邊隻有車輪壓過石子的聲響

  門外的梁啟換了一件衣袍又重新梳洗了一遍拉著榮成問 “ 你聞聞，朕身上可有…可有怪味兒？” 梁啟左思右想還是沒說汗味，他一個皇帝怎能如此不知潔淨？！ 榮成俯下身聞了聞搖頭答道 “ 回皇上，皇上身上並無怪味兒…可是娘娘又聞到了？奴才知曉一個偏方可以治療這種病疾，使用白…”

  “ 打住，你才有病，朕隻問你可否有味道，你倒好連偏方都準備好了！若是太閑朕可以給你安排點別的事情去做！”

  榮成跪在木板上磕頭 “ 奴才多嘴！皇上莫要生氣！”梁啟揮了揮衣袖“ 罷了，你去看看今日午膳用些什麽，再吩咐他們做一道冰絲紅梨要溫熱的！”

  “諾” 榮成擦著頭上的汗退了下去

  梁啟撩開門簾就看到已經空了的藥碗，心中狂喜 “ 這回應是藥沒有怪味兒了，看來還是煎藥的太監不走心，待榮成回來便知道是誰負責的煎藥，看朕如何罰他！”走到軟榻前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將頭埋在白皙的脖頸兒中吸取香氣

  “朕的湘兒 ”

  楚湘冷靜許多，伸手回抱著他輕聲說道 “ 皇上不必真懲罰於他們，些許是不慎搞錯了藥的配比，給他們一個小教訓即可 ”

  “嗯？朕都聽湘兒的，湘兒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可好？”梁啟閉上雙眼輕輕靠在她的身上，此時的他沒有一絲朝堂之上的威嚴，也沒有各國使臣覲見時的豪爽，現在，他隻是一個平常的男子在妻子身邊尋求溫暖。

  楚湘往身旁挪了挪讓他躺在腿上，右手給他順著發絲左手輕輕撫摸著他眼角上的細紋 “ 朕…老了吧”梁啟突然張口說話嚇了她一跳“ 怎會！皇上很年輕又何來老的一說？”

  “嗬嗬，朕與阿柯同歲大了湘兒五歲整，何來不老呢？朕有時會對著銅鏡瞧像得了瘋症，湘兒還是那般年輕漂亮朕卻都有皺紋了呢 ”

  “皇上說的哪裏話，臣妾又怎會嫌棄皇上？再言…” 楚湘俯下身湊近他的耳旁 “ 再言皇上還沒有當父皇呢，怎可老去呢？若皇上再亂說小心以後孩兒嫌棄皇上老掉了牙！”

  果然這句話就是梁啟 ‘返老還童’的良藥！翻了個身從下往上看著她大手執起小手放在嘴邊親吻著 “ 既然湘兒都這般說了，朕豈敢亂言？如今天色正好，正所謂一刻值千金，湘兒還是應了方才那句話可好？”

  梁啟瞬間登徒子附體不老實的開始解她的腰佩 “ 皇上！這是晌午怎可胡來呢？”“ 朕的好湘兒，你離開的這些時日朕夜夜孤枕難眠，你瞧瞧！朕都瘦了！”論誰也不相信平日裏一本正經嚴肅的梁啟也會撒嬌，也會想要人關心

  可楚湘不上他的當，一把將他推開攏好胸前的衣物帶著戲弄意味說道“ 皇上瘦沒瘦臣妾知曉，但孤枕難眠就未免說的太違心吧？皇宮內不是開始兩年一度的選秀了？皇上怎會缺侍候的人呢？” 嘖嘖，說出的話竟有一絲酸溜溜的，楚湘說完後都後悔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麽？！

  梁啟嘿嘿一笑摸著鼻子又貼了上去 “ 湘兒這是吃味了？嗬嗬，朕甚是歡心，不過朕還真的無人侍候每日都對著榮成的一張老臉，哪有湘兒這般美麗！”

  “別打岔！皇上又擴招了多少臣妾的姐妹？臣妾好在回去之後準備些賀禮，讓那些妹妹記住臣妾的好才是！”

  “哎，怎的還不信朕？要不朕脫光了給湘兒瞧瞧？” 說罷就開始扯自己的腰帶，楚湘無奈的扶了扶額 “ 皇上莫要胡鬧了，等到了驛站可好？如今快到用膳時辰了，臣妾屬實有些餓了”

  梁啟聽到她說餓了瞬間變得正經，手上的腰帶也不解了扯著嗓子不顧形象的向外喊去 “ 榮成？！膳食可備好了？”

  門外的榮成站著等了老半天，聽著皇上滿嘴花言巧語的哄娘娘弄的他老臉都紅了，駕車的車夫疑惑的回頭看了看就被他一個拂塵打了回去乖乖駕車，隨後命人將膳食端進了車內，梁啟的馬車用壯觀來形容也不為過，裏麵有軟榻床榻，批改奏折的桌案，還有一張桃木桌，洗漱的銅盆衣架等等簡直就是一個小屋子了，楚湘之前也不習慣這也太鋪張浪費了！奈何梁啟喜愛，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由於她在病中膳房做的食物還是偏清淡的多些但該有的營養還是有的，榮成站在旁邊拿著玉筷要布菜梁啟直接一個眼神就將他攆了出去，這榮成果真是年紀大了！這等溫馨時刻竟不知回避！

  另一輛馬車上，晏鴻脫下身上潮濕的衣袍赤著身子用銅盆中的水擦拭著身體，隨後感覺少了什麽又拿出一塊香胰子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洗了一遍後才換上新拿來的衣物，在地上的衣袍中拿出一張繡帕，即使上麵沾染了鮮血已經幹涸變暗缺絲毫沒有破壞美感

  四指捏住舉高細細的瞧著，突然發現在右下角一個不醒眼的地方用藍色絲線繡了一個‘湘 ’ 晏鴻像是得到了世間奇物激動的將繡帕整個鋪在臉上貪婪的嗅著上麵的香氣。像！太像了！像極了她身上的味道！那日的情形在腦海中不斷浮現挺拔的胸膛劇烈喘息。良久，雄鷹般的雙眼睜開帶著微紅的血絲，喉嚨上下滑動

  “心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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