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在來回踱步之間看到了在一旁掩麵而哭的阿玉，走到麵前便詢問“朕不是說過任何人都不許打攪湘貴妃，今日之事你如何跟朕解釋？”阿玉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將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梁啟聽的眉毛皺起，何貴妃？是何人？榮成在旁邊低聲說“皇上，這何貴妃是與湘貴妃同年進宮的，她父親是何虎。”

  梁啟這才想起連長什麽樣都記得的何貴人，皺眉說“將她與那兩個賤婦帶到地牢，好好審問！”

  “諾。”回答的聲音竟不是榮成？梁啟好奇的回身就看到晏鴻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隻是他身上的戾氣比以往強上許多。

  “晏將軍何時到的？朕都不知”

  晏鴻行禮道“臣一直都在。” 難怪太醫來的那麽快原來是晏鴻帶來的。晏鴻是萬裏鐵騎的統領一身的強勁功夫以無形最為聞名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相傳他殺人快到你還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就已經被殺了。而且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絲傷痕…

  太醫終於提著他的醫藥箱走了出來，阿玉起身弄濕絲帕進去將楚湘的血跡擦幹。太醫坐在椅子上摸著胡子寫了一張又一張的藥單，居然一共寫了五大張！梁啟瞬間心一沉以往楚湘生病最多兩張足夠了今日竟然足足有五張！

  “湘貴妃今日受傷不輕，老夫給她開了藥，第一副是治療風寒的，風寒入體頭痛欲裂想必是近日受了涼；第二副是治療心火的，急火攻心氣欲不竭；第三副是滋養身體固元神的，第四副第五副…”

  按照單子上寫的每日三飲，另外…”

  梁啟不滿的說“另外所為何事！”

  太醫拿出帕子擦了擦頭上的汗道“另外，娘娘本就身體虛弱受不得驚嚇，這次又病的如此之重就算老夫開藥 能不能醒來還是要看娘娘自己啊！” 太醫的話說的很明了，若是楚湘自己不願醒來這邊就算是用神仙藥都無用！

  梁啟看著帷幔中的人兒心裏絞成一團，再也醒不過來了嗎…

  榮成接過單子掃了一眼就看到一樣東西，咬了咬牙還是問了梁啟“皇上，這味藥可是需要千年雪蓮，這……”梁啟皺眉吩咐道“快馬加鞭去玉山，讓莫君河就算是挖山也要給朕在明日落山之前送來！”

  晏鴻看了看還在昏迷的楚湘，手握在刀上緊了緊便朝梁啟行禮“請皇上派臣前去尋找雪蓮！臣保證在明日晌午將雪蓮送到鳴鸞殿！”梁啟信得過晏鴻於是便點頭答應。晏鴻最後看了一眼楚湘便閃身消失。

  阿玉已經將楚湘身上髒掉的衣服換了下去，地上被染紅的縷金挑線紗裙原本閃爍粉色的珍珠此時此刻已經被汙濁所侵蝕不再閃亮。梁啟坐在榻邊，心疼的輕輕撫摸著手腕青紫處，昏迷中的楚湘感覺到疼痛下意識的喊道“放過我！不要！”

  “湘兒，湘兒，別怕別害怕，朕陪著你。”梁啟心疼的低頭親吻楚湘從緊閉雙眼滑下晶瑩的淚水，此時什麽君王之名全拋棄了。殿外“報， 楚令柯求見。”梁啟起身“宣”

  梁啟剛從榻上站起麵前勁風一閃一個拳頭就直接揍在皇帝的側臉上。影衛瞬間從暗處出來，梁啟用手抹去嘴角的鮮血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梁啟！你當初是如何的保證護我阿妹周全！如今！如今阿妹竟遭人欺辱你又何在！”天底下敢直呼梁啟大名的除了楚湘便是眼前的男子，楚令柯。他和梁啟是從小就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楚湘小的時候身子就不好很少出門，從不參加宴請，以至於梁啟在16歲的時候才知曉原來楚令柯還有一個這麽寶貝的妹妹。

  梁啟那日來找楚令柯出去狩獵，路過楚家湘園的時候不經意的抬眸就看到了一個美人兒。那時楚湘才11歲，小小的嫩娃娃坐在暖閣裏手裏拿著卷本，翹翹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看到卷本上寫的趣事 輕柔的一笑，一眼就將梁啟的心征服了。

  梁啟心裏沒有怨言，確實他沒有保護好楚湘 “若能替湘兒出氣，你打便是。朕無怨言！” 楚令柯的拳頭又打了下去，一拳一拳，拳拳到肉。“住手！柯兒！”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在殿外響起，隨即就走進來一位身穿麒麟紋樣朝服的男人。

  “父親！事到如今你竟還要幫著他縱容那些瘋女人來欺負我阿妹？”楚令柯收回拳頭，但自己的怒氣得不到發泄便一腳踢翻了紫檀木扶椅，隨後又想到阿妹還在昏迷懊惱的將椅子扶起一屁股坐上去拿起玉雕茶壺就一飲而盡。

  梁啟被榮成扶起後就揮開攙扶的手臂向中年男子走去 “父親，這次確實是朕疏忽了。”梁啟在私下也像楚令柯一樣稱呼左相為父親。楚令柯將茶壺放下冷冷的說“父親？你還有何顏麵叫父親！” 楚湘的父親也就是左相 楚行遠看著兒子氣勢洶洶的樣子怕惹出什麽事情便說“柯兒你先冷靜冷靜，如今湘兒還在病中，你在這裏喧鬧成何體統！”

  楚令柯明白父親的意思是要單獨和梁啟說話，但看到梁啟又是一股氣無處發泄，於是就起身向殿外走去。

  “皇上今日之事可知究竟是何人所為？” 楚行遠坐在椅子上淡淡的開口。梁啟並沒有一同坐下，而是屹立在他麵前良久才說“父親喚朕阿啟便可，無論朕是誰，始終是湘兒的夫君。今日之事朕定會給父親和湘兒一個公道。”

  楚行遠又問“太醫可有診治 湘兒究竟所患何病？可有醫治之法？” 梁啟將太醫的話轉述一遍，但並沒有將雪蓮之事表明，榮成想要說被梁啟一個眼神給打了回去。

  良久，楚行遠起身走到塌前，撩起帷幔看著麵色蒼白臉頰高高腫起的女兒長歎一聲才說 “阿啟也莫怪柯兒今日的行為，年幼時就屬柯兒和你感情最為要好，湘兒身子弱柯兒又從小就寶貝他的阿妹，從來不舍得她受一點傷害，今日確實那些嬪妃做過了，我作為湘兒的父親，隻想要皇上給湘兒一個說法。”

  梁啟將頭高高的揚起想要掩蓋眼角的一抹晶瑩淚水 “父親所言極是，今日之事朕確實有大責任，朕已經下命令將那三個犯婦關入地牢審訊，不出明日定能還給湘兒一個公道！”

  “朕自知湘兒心不屬朕，當初也是朕一人執著將湘兒娶進這深宮之中，今日就請父親做個見證。”說完就跪倒在楚行遠的麵前，榮成嚇得手裏的拂塵滑落在地上伸手去扶梁啟。“皇上，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梁啟目光堅定的看著楚行遠沒有理會榮成 “天地為鑒，我梁啟若是以後再讓楚湘受到一絲傷害就讓我受盡磨難，墮入地獄永世不得安寧！”楚行遠俯身將他攙起 “ 我也是看著皇上長大的，皇上對湘兒的愛天地可鑒。就是湘兒…”

  梁啟溫柔的目光轉向層層帷幔之中“ 朕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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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梁地牢深處，何貴妃被侍衛拖拽著扔進一個審訊室，剛到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嘔。身上的衣服已經在拖拽的過程中被撕破，地上的泥水蹭了一身，現在狼狽不堪的何貴妃絲毫沒有剛剛的囂張之氣。雲貴人和寧貴人被吊在牆上昏死過去，身上和臉上到處都是血痕還有被烙鐵烙過之後留下的焦糊痕跡，地麵上一片泥濘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何貴妃倒在地上不停的幹嘔，門上的鐵鏈被人打開了。抬眼就看到了一抹明黃色的身影站在門口

  “皇上！皇上救我啊皇上！那幫人欺負我，是她們！是她們指使我做的！”不顧形象的爬到梁啟的腳邊惡狠狠的指向已經暈死過去的兩人。梁啟一腳將她踢飛到牆上，正好掉落在那灘發出異味的液體上 “何嫣！朕給過你機會，到底是誰指使你做的！”

  何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都是血抬頭哭喊著說“我說！我說！皇上不要殺我，我都說！” 就在這時一道清麗的女聲在牢房裏響起“皇上日理萬機這點小事還是不勞煩皇上了。況且這是臣妾後宮之事，臣妾定給湘貴人一個解釋。” 說完就讓隨身的婢女走到何嫣的身邊，何嫣突然尖叫著“皇上救我！是…”

  馮婉擋住了梁啟的目光“皇上可是不放心此事經由臣妾之手？”

  梁啟目光微暗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 “那就勞煩皇後將此事調查清楚。”說罷甩手走出地牢。

  外麵的空氣清新很多，空氣中散發著梔子的香氣使得梁啟的心情稍稍平複一些 “榮成”

  “奴才在”“皇後此時來到地牢之中定是為了殺人滅口，你知道怎麽做。”

  “奴才曉得，隻是皇上，皇後的祖母乃是……現在動手倒是有些不妥當。”

  梁啟皺眉抬頭，良久 “那就在影衛裏找兩個擅長跟蹤的，嚴密監控皇後的去向。”

  “諾”

  傍晚夕陽西下，在湖麵上撒出一片暖紅色。阿玉蹲在殿外默默的哭泣，突然就覺得娘娘的房間不對跑過去一看竟然是 楚令柯！ “世子……”楚令柯站在榻前輕聲道 “無事，你先出去罷，我想和阿妹單獨呆會。”“諾”

  楚令柯坐在榻邊用自己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楚湘已經消去不少腫的臉頰“阿妹，湘兒？可還記得哥哥？” 無人回答，就連手都沒有反應。 楚令柯看著眼前從小到大日日圍著自己要哥哥抱，要哥哥哄的女孩如今卻沉睡不醒眼淚順著眼角就滑落下來。

  “湘兒可還記得，你幼時最喜愛吃蓮花酥偏偏阿娘不讓你多吃，每日隻許吃三塊。那時你就抱著我的胳膊晃著說’哥哥，哥哥，我還想吃蓮花酥’ ，於是我每日飯後都去膳房給你偷拿糕點，看著你吃的高興哥哥心裏也高興，後來被阿娘知道了以為我要長身體，每日還逼我吃那些補身子的東西，補的我是直流鼻血…”

  楚令柯哽咽著講著幼時之事，期盼著楚湘能夠醒來。

  “每次一過節日你就吵著要出去，你身子弱玩起來又不知時間，阿爹和阿娘就不允你出去，晚上你就光著腳丫跑到我的住處，坐在榻上就跟我哭鬧非要出去玩耍。於是我便將你裹的像小豬一樣帶去逛燈節，第二日你就發起了高熱睡夢中還喊著 哥哥要吃糖人，害我被阿爹一頓毒打。”

  “後來有一次梁啟那廝來找我狩獵，自己走進了湘園在暖閣之中看到了你，便一見鍾情，等你及笄之時便求阿爹與我，要娶你為妻。嗬，都說皇帝無情，我算是知道了。當初若是我不幫著那廝說話，你也就不會嫁入那深宮之中便不會有今日！”

  站在殿前的梁啟雙手緊握，卻沒有勇氣踏入一步。 求娶那日的經曆還曆曆在目，盛氣淩人的他跪在楚家祠堂前當著楚家的祖祖輩輩發誓說要娶楚湘為妻，愛她護她一生一世。楚湘麵無表情的站在楚行遠身後柔聲說“阿爹，我不喜他”

  短短六個字將梁啟的自信一掃而光，他求助似的看向楚令柯，楚令柯走上前握住楚湘的手“阿妹放心，梁啟與哥哥幼時就在一起，是生死之交。他是當朝聖上日後定能給你遮風避雨，阿妹可是連哥哥都不信了？”

  大婚當日，太皇太後又安排了許多女子一起進宮，梁啟則和楚湘一直在一起，直到大典完成。洞房花燭他要上榻休息的時候 ，楚湘終於說話了“ 皇上，我不願” 梁啟自嘲的笑了笑“朕知，湘兒不願，朕可以等。”

  再後來，他就沒有再見過楚湘笑，仿佛那日在暖閣之中微笑的少女隻是他一閃而過的空想。他開始送各式各樣的寶貝到鳴鸞殿，她說’ 不喜宮女吵鬧’ 於是宮女就被換掉了。’不喜膳房做的吃食’ 禦廚被換掉了一批又一批。’想要看曇花’ 快馬加鞭連夜運進宮的曇花隻因 累了不想看就被扔在角落。這些，梁啟都心甘情願，他隻想，隻想她的心裏有他，哪怕是一個角落也好…

  “偷聽夠了？”楚令柯帶著鼻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梁啟轉身看著同樣紅腫眼睛的楚令柯艱難的一笑“若是這樣能助湘兒早日醒來，阿柯便可以日日來鳴鸞殿。” 楚令柯拂袖轉身“我阿妹若是再也…再也醒不過來，我定不饒你！就算你是當今聖上又如何！”

  梁啟點頭微笑“好。”“北境那邊情況如何？可有動靜？”

  楚令柯微微頷首“倒是沒有，隻是你那皇後往北境寫的書信頗多。”。“可有攔截下來查看”

  “嗯，大多數都是在說你”眼睛一瞥 “說你已經有將近一年之久沒有去過朝露殿。”

  梁啟麵露難色“阿柯你明知我心悅湘兒，怎會……”楚令柯揮了揮手離去 “罷了，明日我再來看阿妹。皇後那邊，希望你能多加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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