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號登機口
作者:翹搖      更新:2022-06-01 12:24      字數:4793
  第七十四章

  傅明予轉身, 看著酒店房門,似乎有些不相信。

  “你說什麽?”

  “看來我男朋友不僅嚇了,還聾了。”

  電話那頭, 阮思嫻話音剛落, 門鈴聲緊接著響起。

  指尖的煙灰突然抖落, 星星火光從手背上抖落。

  -

  阮思嫻站在門口,撐著行李箱借力放鬆自己的腿。

  早知道他住的酒店這麽大,從大門走到這裏要上三次電梯還要穿過好多好多通道, 就不穿高跟鞋了。

  偏偏裏麵的人還不來開門。

  “是藏了個女人嗎?”阮思嫻抬起手準備直接敲門,“那我給你五秒鍾時間,一、二、三——”

  麵前的門突然被打開, 阮思嫻的手懸在半空中,和傅明予四目相對。

  嗯?

  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呢?

  預料中的喜不自禁呢?

  怎麽就沒點表情呢?

  不開心嗎?

  不驚喜嗎?

  傅明予就那麽看著她,眼神晦暗不明, 嘴角抿得很緊。

  阮思嫻皺了皺眉,正要開口,手臂卻突然被他攥住, 往房裏一拉, 她另一隻手死死抓著行李箱, 撞上牆壁,“砰砰”幾聲, 伴隨著房門用力關上的響動,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 她人還沒站穩, 就已經被傅明予抵在房門上, 用力吻了過來。

  今天他一點都不溫柔, 強勢又霸道, 連扶著她的手掌都像要掐斷她的腰似的。

  呼吸一點點被卷走,四肢不得放鬆,反而越來越緊繃。

  阮思嫻雙手捏著他的襯衫,每一次喘息都被吞走,隻有鼻腔裏的悶哼聲在四周遊走,曖昧而濕重。

  “嗯……”她指尖掐著傅明予的肩膀,用了了些力氣,聲音才得以從兩人的唇齒間細細地傳出來,“我腳疼。”

  說完,她整個人突然騰空,被傅明予扶著腰抱起,轉身放到桌上。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他雙手撐著桌子,再次俯身壓過來。

  房間裏空調開得很低,桌子冰冷,涼意貼著阮思嫻的大腿根席卷而上,與傅明予灼燙纏綿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很快抽走了阮思嫻的力氣。

  落日餘暉的影子偷偷從房間裏溜走,阮思嫻意識快要沉淪時,突然趕緊傅明予的手順著她的小腿往下,摘掉了她的鞋子。

  一雙精致的細高跟隨意地丟在地毯上,把滿屋子的氛圍勾出了點旖旎的味道,連傅明予的襯衫上都沾染著阮思嫻身上的香水味。

  不知過了多久,日光已經盡數消散,昏暗的微光半隱半藏地灑在房間裏,終於有了點靜謐的安穩。

  傅明予最後親了親阮思嫻的額頭,手臂穿過她腿彎,抱著她坐到沙發上。

  而阮思嫻卻想罵人。

  她半躺在傅明予懷裏,光著腳,裙子淩亂地鋪開,進門前專門打理過的頭發完全散了,連她新買的口紅也被吃得一幹二淨。

  而傅明予卻慢條斯理地用拇指指腹擦掉嘴上沾的口紅。

  這幅樣子,知道的明白是她來看望自己男朋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剛剛在異國他鄉被人糟蹋了。

  她抬眼看著傅明予,眸子裏還有一層霧蒙蒙的水汽。

  “喂。”

  傅明予伸手揉著她的腳踝,“嗯”了一聲。

  阮思嫻蹬了蹬腿,“這就是你迎接我的方式嗎?”

  “嗯?”傅明予垂眼看她,“我看你也挺享受的。”

  享受……

  個屁。

  阮思嫻悶哼了聲。

  想象中她千裏迢迢突然出現的時候,應該是他張開雙臂抱住飛奔而來的她,在夕陽下相擁,裙擺像飛揚的蝴蝶。

  ——這樣的文藝愛情電影。

  卻活生生被他二話不說摁在門邊上演了一部島國愛情片。

  ——的前奏。

  “怎麽突然來了?”

  傅明予一邊揉著她的腳踝,一邊低聲問道。

  想你了唄。

  這句話本來要脫口而出,可是轉念一想,她扭開頭,挑著自己的頭發,漫不經心地說:“我路過。”

  “路過?”

  傅明予側著頭,俯身看她,手掌卻順著腳踝往上滑,“那要不要留下點什麽?”

  “你——”阮思嫻渾身一激靈,蹬腿踢他,“你還是個人嗎你?!”

  傅明予箍著亂動的她,埋頭輕聲笑,“吃飯了沒?”

  阮思嫻沒好氣:“你說呢?我剛下飛機。”

  “那我帶你出去吃?”

  “不要,不想動。”

  “嗯。”傅明予伸手從桌上拿起手機,“我叫人送餐。”

  “那我起來洗個澡。”阮思嫻掙紮著要起身,“新加坡好熱啊,下飛機的時候出了一身汗。”

  “別動。”傅明予把她重新按進懷裏,“再給我抱一會兒。”

  路燈的光束攜帶著霓虹的繽紛在房間裏靜靜流淌,映照在阮思嫻臉上,忽明忽暗,像幻影一般。

  傅明予沒說話,下巴抵在她額頭,手掌輕輕撫摸著阮思嫻的背。

  多少次想這樣擁她入懷,卻隻能通過手機聽到她的聲音,似乎人就近在眼前,而懷裏卻空落落的。

  也是在這個時候,阮思嫻才從他周身的氣息中,真實而又濃烈地感覺到了他的依戀、

  “你是不是……”阮思嫻伸手摸他下巴,“特別想我啊?”

  她語氣輕飄飄的,像是隨口一問。

  而傅明予沒有否認,“嗯。”

  “有多想?”

  傅明予垂眼看著她的睫毛,濃密得在下眼瞼投出一道陰影。

  懷裏這個人現在是很真實的存在。

  “魂牽夢繞。”

  阮思嫻突然咬了咬牙,手指用力捏著他的下巴。

  “我懷疑是春|夢。”

  傅明予愣了一下,笑出聲來。

  “你要這麽理解也可以。”

  他收緊了手臂,“畢竟在夢裏,什麽都不用克製。”

  “……”

  門鈴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阮思嫻掙脫他,坐到另一邊,用腳踢他。

  “去拿飯。”

  傅明予瞥了她一眼,翹起腿,用遙控器開了門。

  酒店管家帶著服務生,推著車走進來,把晚餐一一在桌上擺好。

  人退出去後,傅明予起身,朝阮思嫻勾勾手。

  “吃飯。”

  阮思嫻光著腳跳下沙發,聞到飯菜香味,渾身突然來了力氣,蹦蹦躂躂地跟過去。

  經過書桌時,她看見了什麽,回頭一瞄,腳步頓住。

  “這是什麽啊?”阮思嫻拿起藥瓶子,“你病了?”

  上麵都是英文專業詞匯,她一個都看不懂。

  “嗯。”傅明予在餐桌前坐下,“感冒。”

  阮思嫻走過去,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難怪我覺得你今天很燙,發燒了嗎?”

  傅明予抓著她的手,拉她坐下,“沒那麽嚴重,小問題。”

  隻是有些食欲不振和頭疼而已。

  至於身體燙麽。

  哪個男人在吻自己女朋友的時候能不燙?

  傅明予把米飯盛好遞給阮思嫻,“你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中午的飛機。”

  阮思嫻咬著筷子,看他一眼,“對了,今天那個照片誰發給你的?”

  傅明予把手機丟給她。

  “宴安?”阮思嫻眨了眨眼睛,“他還挺有情趣哈,大清早地去看電影。”

  “你不也挺有情趣嗎?”傅明予冷笑。

  阮思嫻撇嘴,很無奈地說:“我這不是……訂了中午的機票,早上無聊,才想著去看看電影打發時間嘛。”

  “嗯。”傅明予隻盛了一碗湯,應了一聲後,不再說話。

  阮思嫻看他連筷子都沒拿,問道:“你不吃飯嗎?”

  “喝湯就行。”傅明予說,“沒有胃口。”

  阮思嫻怔了下,“你胃又不舒服了?”

  “一點。”

  阮思嫻放下筷子,盯著這些飯菜,想了會兒,說:“要不給你換成粥?”

  傅明予放下湯碗,平靜道:“不用,我吃不下,你別說話了,好好吃飯。”

  他麵容沉靜,手抵著下巴,看起來好像是有一些病態。

  阮思嫻起身去倒了一杯熱水,“那你把藥吃了。”

  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傅明予吃了藥,還朝她揚了揚眉。

  -

  吃完飯後,阮思嫻放下筷子,優雅地擦了擦嘴,然後說道:“我有點撐了。”

  傅明予起身,理了理袖口,“我帶你出去散步。”

  “我沒帶平底鞋。”阮思嫻的腿在桌子下晃了晃,“疼。”

  傅明予沒說什麽,直接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有人送來了一雙嶄新的平底女鞋。

  阮思嫻看著這雙鞋,歎了口氣。

  “有錢真好。”

  她穿著這雙鞋走在路上,感覺自己每一步都被幾個宮女攙扶著似的。

  傍晚熱意消散後,偶爾有幾股涼風吹來。

  傅明予所住的酒店在中央商務區,四周都是摩天大樓,鋼筋水泥的世界看著也沒意思,他們去魚尾獅公園逛了一圈。

  阮思嫻挽著傅明予,腳步拖得極慢,試圖以這種方式把時間拉長。

  “下周考完F3後,我要考高原航線資格了。”身旁有小孩子跑過,差點絆倒,阮思嫻隨手拉了一把,“我想飛更長的航線。”

  隻是要想取得高原航線資格,必須進行理論培訓、模擬機檢查還有航線檢查,不比等級考試輕鬆。

  “你還挺忙。”傅明予說,“沒一天閑著。”

  “畢竟想漲工資嘛。”

  “上次給你的獎金就用完了?”

  “怎麽可能,存著呢。”阮思嫻幾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卡裏的數字越長,我就越有安全感。”

  傅明予輕哼了聲。

  公園的晚風雖然舒服,但到底是夏天,阮思嫻還是感覺渾身黏糊糊的。

  回到酒店後,她準備洗個澡,在那兒之前得先卸妝。

  “你要不先去洗澡?”阮思嫻從行李箱中掏出自己的瓶瓶罐罐,頭也不回地說,“等下我卸妝後也要洗澡了。”

  傅明予應聲去了。

  半個小時後,他從浴室裏出來,看見阮思嫻坐在沙發上,素麵朝天,表情卻不太好。

  “怎麽了?”

  阮思嫻不好意思地咳了聲,“我忘了帶睡衣。”

  傅明予眉梢一抬,“所以呢?”

  所以呢?

  所以呢??

  阮思嫻沉聲再次強調:“我忘了帶睡衣!”

  對方丟來不鹹不淡地一句話:“那就不穿。”

  “傅明予,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阮思嫻抱臂,“那我不睡覺了,你就看著我困死在這兒吧。”

  走到沙發前的傅明予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朝房間走去,“那我給你找一件。”

  誒?

  阮思嫻轉身,趴在沙發靠背上看著他。

  “你這裏有女人的睡衣?傅明予,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你現在交代我留你一個全屍,不然你明天就登上新加坡當地新聞,中國某男子於酒店被謀殺,死狀慘烈,七竅流——”

  話沒說完,一件潔白的襯衣放到了她麵前。

  “穿吧。”

  “……”

  阮思嫻怔怔地看著傅明予,眼神裏全是不可置信。

  “傅明予,我覺得你真的有點變態。”

  “我怎麽就變態了?”傅明予覺得好笑,“這衣服給你可以直接當裙子穿,寬大舒服,怎麽不能當睡衣了?”

  “我不穿。”

  “那沒別的了。”

  “你打電話叫人給我送一套來,就像剛剛那樣。”

  “妹妹,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人家不下班嗎?”

  “你——”

  傅明予走到桌前,看了眼時間,按照醫囑再次吃藥。

  就著水喝下後,他仰頭閉上眼睛,揉了揉眉骨。

  阮思嫻看著他那副病弱的樣子,突然勾著唇角笑了聲。

  狗男人,身體不行,力氣沒有,花花腸子到還挺多。

  “行唄。”

  她拿起衣服走進浴室。

  等裏麵傳來水聲,傅明予回頭看了一眼,磨砂玻璃後映著模模糊糊的窈窕身影。

  他垂眼,麵前放了份新加坡營業部機務部門的航線維護支持預案。

  等他把預案仔細看完後,阮思嫻正好從浴室裏出來。

  白襯衫寬大,罩在她身上,空蕩蕩的,上半身的曲線若隱若現,一雙長腿堪堪被遮住大腿根。

  她負著手,輕手輕腳地走到傅明予桌前,彎腰,手肘撐著下巴。

  “傅總。”

  傅明予看她一眼,眼神淡淡地,沒理。

  “哥哥。”阮思嫻伸手勾了勾他的袖子,“睡不睡覺呀?”

  傅明予翻了一頁文件,還是沒理。

  阮思嫻笑眯眯地看著他,偏了偏頭,“還工作呀?”

  “你想幹什麽?”傅明予輕飄飄地睇了她一眼。

  “我看你沒吃飯,又沒怎麽休息,還吃了藥,想叫你早點睡覺呀。”

  臉上笑吟吟的,桌下的腳卻輕輕蹭著他的小腿。

  可是傅明予卻沒有反應,隻是回頭看著她,桌邊落地燈下,他目光沉暗。

  阮思嫻心裏冷哼了聲。

  所以明明有心無力,還騷什麽呢騷。

  她退了兩步,背靠著沙發,一隻腿伸直,另一隻腿半彎著。

  “真辛苦,這麽晚了還要工作。”

  說完,她撩了撩衣擺,搔首弄姿地轉身朝房間走去,“那我先睡了。”

  “等等。”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沉啞的聲音。

  阮思嫻聽見這嗓音,心裏突然沉了沉。

  還沒回頭,便被他打橫抱起,放在辦公桌上。

  桌上的筆、紙被掃落,在地毯上砸出沉悶的聲音。

  看見他熾熱的眼神,阮思嫻下意識往後仰。

  而傅明予雙手撐在她桌上,順勢傾身。

  阮思嫻咽了咽口水,耳朵開始發紅。

  傅明予眸底幽深,緊緊盯著阮思嫻,喉結滾了滾。

  阮思嫻呼吸漸漸不穩,手緊緊扣著桌子邊緣。

  日啊!!!

  不是不行嗎!!!

  -

  這一個晚上,阮思嫻明白了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以及絕對不要用病情來判斷一個男人精蟲上腦時的爆發力。

  辦公桌下散落的文件,沙發上淩亂的衣服,浴室鏡子上的手印……

  最後,阮思嫻躺在床上,縮成一隻蝦米。

  她頭發被汗水打濕,貼在臉頰,看起來很不舒服,人卻沒動。

  傅明予想抱她去洗澡,浴室俯身,掀開被子,但剛剛碰到阮思嫻的肩膀,就聽她皺著眉說道:“滾!”

  “……”

  “你怎麽回事?”

  傅明予手頓了下,還是按住她的肩膀,聲音裏染了點笑意,“事前浪得很,事後讓人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