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陽又逗留了將近一個月以後，道生向皇帝請辭，雖然皇帝百般請留，但道生等人還是走了。而按察使劉憲於表示自己也要去，一是跟在道生身邊學習，二是順便調查一下弋陽郡，烏河縣離奇的妖鬼傷人案件以及礦產被盜案件和風家滅族案件。

  眾人趕路來到了義陽郡的烏河縣，烏河縣的縣令和奉政使風燕玲熱情地招待，看著年輕漂亮僅有十五六歲模樣的風燕玲，大家感到好奇，一個女孩子，而且如此年輕居然能當上奉政使（奉政使，楚國設立的負責執行朝廷政策政令的官職，理論上在縣城中地位僅此於縣令，其實就是周國的縣丞，地位比縣丞高一點），而且連縣令道對她畢恭畢敬。眾人去了奉政使風燕玲安排好的房間休息去了，不過劉憲於卻拉著縣令和奉政使問東問西。

  “半年前，那些富商去哪了，怎麽突然不見了，那個姓鄱的富商怎麽會想到去勾結妖族謀反，礦產的管理人怎麽會突然暴斃，礦產的財產怎麽會被妖鬼盜走，風家怎麽突然就滿門死絕了，墨跡鏢局為什麽要將風家滅門，墨跡鏢局的門主又為什麽會被妖鬼殺死”劉憲於問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縣令聽了這麽多問題腦袋轉不過來，但是風燕玲卻緩緩回答道：“半年前，鄱姓富商因憎恨朝廷對商賈收取重稅，於是勾結妖族企圖顛覆朝廷在烏河縣的統治，最後被我們發現，於是處以死刑，至於其他富商，他們聽聞本縣有妖鬼作亂後就嚇得搬走了，至於搬到哪裏去了就不知道，後來妖鬼為了報複我抓了他們的棋子，破壞了他們造反的計劃，於是就慫恿墨跡鏢局滅了我的家族，後來妖鬼為了滅口就殺了墨跡鏢局的門主，而礦產也被妖鬼盜走。”當說道自己家族被滅時，風燕玲還哭了起來，梨花帶雨惹人心疼。

  劉憲於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說起你的傷心事。”

  “沒事的，劉大人問這些問題也是為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大家都是為了朝廷，為了陛下，我又豈能兒女私長。”風燕玲強行忍住哭聲擠出笑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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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河縣的一個郊外的小村莊，李星夢和戴嫣兒正在學著騎馬，後方的倩則緊跟著保護她兩，至於麟和鐵震則留在府內聽道生講道，星空吃完飯便去本縣的煙柳之地找樂子了。

  待累了以後， 戴嫣兒說道：“我們休息一下吧。”

  不過李星夢卻在馬上興奮道：“好好玩，我不累，不休息。”

  興奮之際不小心騎馬踏入了百姓的農田中，將糧食糟蹋了。在旁邊一個小棚子裏休息的老婦人見狀破口大罵道：“哪來的野丫頭，你……”

  但是見李星夢衣著華麗，還騎著普通百姓買不起的馬匹，於是連忙把話收了回去且跪下去卑微地說道：“這位官家小姐，民婦種點糧食不容易，請高抬貴手。”

  李星夢自知理虧，於是羞愧地低下頭道歉道：“對不起，老婆婆，我不是故意的。”

  後邊的戴嫣兒趕來連忙拿出錢袋，向老婦人進行了賠償，老婦人高興地地將眾人帶回了自己家喝茶。

  此時，一個不明真相的少年趕來對老婦人說道：“奶奶，不要怕她們，這裏是烏河縣，有聖賢給我們作主，就算她們幾個是官家小姐也不能對我們百姓這般刁難。”

  老婦人搖頭說道：“你呀，誤會了，這幾位小姑娘沒有為難我，她隻是不小心踩踏了糧食，現在也賠償了。”

  少年聽了此言連忙對李星夢等人道歉：“不好意思，是我魯莽了。”

  去老婦人家裏的路上，李星夢好奇地問道：“老婆婆，你們說的烏河聖賢是什麽意思啊，為什麽官家的人不敢欺淩這裏的百姓。”

  老婦人還未來得及回答，少年便搶先說道：“烏河聖賢便是本縣的風燕玲大人，她美麗而且內心也純潔，善良且落落大方，有尊貴的家世卻從不自傲，地位顯赫卻從不炫耀，反而常常與民同樂，從不吃比百姓更好的食物，從不穿比百姓更好的衣物，但凡百姓被外鄉來的權貴欺淩，風聖人也會替我們百姓作主，每當烏河縣的百姓被妖鬼殘害，風大人也會盡力救治，且從不收取百姓錢財，本縣百姓沒有不對其感恩戴德的，人們都說上古的聖賢也不過如此。”說到風燕玲時，少年滿眼都是崇拜和仰慕，甘願為之赴死。

  老婦人剛回去，兒媳就出來哭訴道：“娘，爹……爹被妖鬼給害了，嗚嗚嗚！”

  老婦人一驚，連忙進去，果然看見一個老頭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原來烏河縣妖鬼案件眾多，本縣百姓飽受妖鬼之苦，昨夜，一妖鬼化身成美麗女子誘惑老頭子，老頭子沒忍住，險些被吸成人幹。

  老婦人見狀連忙對少年說道：“孺兒，快去城裏請聖人。”

  許久之後，風燕玲果然趕到，隻見其身著破布麻衣，但是打理有細，給人一種清爽舒適的感覺，見李星夢等人也在，連忙行禮道：“見過諸君。”

  雖說自己是道生的學生，但李星夢等人也不敢自傲，連忙回禮道：“見過奉政使大人。”

  隨後，隻見風燕玲喂老頭子喝了些奇怪的藥水後，又為其搞了奇怪的儀式，沒多久，老頭子果然蘇醒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謝風燕玲，老頭子的家人也連忙拜謝風燕玲，但是風燕玲卻將一家人扶起來，並且溫和地說道：“燕玲既為本縣的父母官，當為大家著想，這是燕玲分內之事，大家莫要如此。”

  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風燕玲居然以身作則，如同上古的聖賢一般，戴嫣兒感到自己就跟一個隻有外表的花瓶一樣，李星夢也仰慕道：“不愧是聖賢姐姐。”

  倩也不禁歎道：“未曾想竟能親眼見到上古的聖賢是什麽樣子。”

  待風燕玲走後，少年才收起仰慕的眼光繼續說道：“聖人不僅是我們的保護神，而且也是我們最親近的朋友，到了耕種的季節，聖人還會親自下田幫本縣的百姓種糧食，收成不好時聖人會責備自己管理無方，收成好時，聖人又會說是我們百姓的功勞，聖人最吸引人的不是她那張美麗的外表，而是她崇高的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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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本縣的富商是怎麽就突然消失的嗎，鄱坤又是為何被處死的？”雖然風燕玲和自己說過這些案件的‘真相’，但是劉憲於認為真相隻能是自己調查出來的，他並不完全相信風燕玲，所以找到一些百姓這般問道。

  被劉憲於攔住詢問的百姓知道這位劉大人是南陽來的大官，於是畢恭畢敬道：“本縣常有妖鬼作嵩，那些富商害怕妖鬼就離開了，至於那個鄱坤，哼，他勾結妖鬼企圖殘害聖人，於是被火刑處死，這種人渣罪有應得。”

  當說道鄱坤殘害聖人時，這個老漢更是一臉怒氣。

  “聖人？什麽聖人？”劉憲於迷惑道。

  “就是奉政使風燕玲大人。”老漢語氣恭敬道。

  “哦。”劉憲於哦了一聲繼續問道：“風燕玲和鄱坤可有過私人恩怨？”

  見劉憲於竟然問這樣的問題，老漢一改之前恭敬的態度，冷漠地說道：“沒有。”

  劉憲於沒搞明白老漢怎麽突然就這麽冷漠了，但是當自己繼續詢問時，老漢已經不搭理自己了，劉憲於無奈隻好離去。

  見劉憲於離去，老漢才憤怒地對周圍的幾個百姓說道：“這個京城來的狗官還敢質疑聖人，可惡。”

  周圍的百姓紛紛唾罵劉憲於，他們都受到了風燕玲的恩惠，對於劉憲於調查風燕玲的做法感到極其的不滿。

  此後，劉憲於暗中調查風燕玲的消息傳遍了烏河縣，無論劉憲於去哪，都會被百姓唾棄，扔各種髒物，直到風燕玲出麵說道：“大家莫要如此，劉大人乃是南陽來的按察使，調查各地官員是他的職責所在，無可厚非，況且我風燕玲身正不怕影子斜，沒什麽好擔心的。”

  見風燕玲出麵幫劉憲於說話，百姓才放棄了將劉憲於打死的想法，但是依舊對劉憲於沒有好臉色。

  正在府中講道的道生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感歎道：“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在旁邊聽道聽地昏昏欲睡的李星夢聽了這話疑惑道：“老師，這是什麽意思？”

  道生敲了敲李星夢的小腦袋嚴肅地說：“讓你平時不好好聽課。”

  李星夢低著頭羞愧不已，自己實在太貪玩了，這時道生才解釋道：“這句話的原文是人皇道經中的聖人大盜篇，聖人有名然無名，眾知有名而不知無名，故有名美則眾美，斯惡也，故有名善則眾善，斯不善也，有名為則眾為，斯盜也，故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見李星夢滿臉都是聽不懂的樣子，道生不得不繼續解釋道：“上古的聖賢雖然有名號，但我們本應該記住的是他們的思想，然而世人卻隻記住了聖賢們的名號，所以世人認為聖賢做的事情都很美好，於是就都去做這件事，世人認為聖賢做的事情都很讓人很認同，於是就都去做這種事情，世人以為自己模仿聖賢就是對的，可是這樣做其實隻是被心中有對名號的聖賢的執念盜取了你的天性罷了，所以，你心中那股對有名號的聖人的執念不消滅的話，它對你純真天性的盜取就不會停止。”

  這時，李星夢才恍然大悟道：“所以說，風燕玲姐姐的做法不一定對百姓就是好的，大家會因此隻知道聖人而逐漸讓原本的自我消失？”

  道生笑了笑說：“是好的，不過好的不一定是對的。”

  “哦，哦，哦，我懂了，謝謝老師。”李星夢乖巧地點頭。

  “小夢兒明明什麽也沒懂……”一旁也在聽道的戴嫣兒小聲吐槽。

  “能救百姓的，隻有百姓自己，而不是靠什麽聖人之類的救世主，依靠聖人之類的救世主，最終得來的隻能是鏡花水月。”道生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雖然道生自己也很崇拜上古的聖賢，但他並不認為上古的聖賢就能拯救亂世，聖賢隻是指引百姓的明燈和導師，並不能直接拯救天下，如果能，那還要天下蒼生有什麽意義，天下蒼生若是還需要靠聖賢拯救，那隻能說明天下蒼生在天地間存在的意義已經消失了，因為聖賢生於蒼生，而不是蒼生生於聖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