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點，陽光奮力鑽過窗簾的遮擋，想要偷窺相擁而眠的兩個人。

  矮一點的那個腦袋埋在高一點那個的頸窩裏，抱著人家一隻胳膊，呼吸綿長而安穩。

  陸琢比江愈先醒了，側臉邊毛茸茸的細膩觸感首先占據了清醒的意識。

  還真乖，睡著的姿勢一動不動。

  陸琢淺笑著嚐試動了動胳膊，結果江愈立即小小地哼唧了一聲：“唔，困。”

  能不困嘛，發現陸琢是他的小哥哥那天就幾乎一晚上沒睡，第二天確定了關係又睡得不怎麽踏實，前些日子生著病，後來又加了班。

  這小身子骨沒又折騰病了也真是出息了。

  陸琢心都給他哼唧軟了，側頭親了親他的發頂，有點沒辦法地說：“但是要起床了，體檢不能下午做。”

  江愈是沒什麽脾氣的，不給睡懶覺也不會鬧，懵了一會兒就乖乖地說：“好。”

  聲音還帶著點沒睡醒的困頓，咕咕噥噥的。

  然後他鬆開抱著陸琢胳膊的手，翻身爬起來的時候還被被子絆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坐在床沿，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小小地打著嗬欠跳下床去穿拖鞋。

  鞋子才穿好，江愈就被陸琢摟到了懷裏啵唧了一口。

  江愈被親得傻傻的，聽見陸琢帶著笑的聲音：“早安吻。”

  還是他生病住的那家醫院，江愈進門的時候還是有點緊張，下意識拽住了陸琢的衣袖。

  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點丟臉。

  都二十幾歲了，怎麽跟個孩子似的還拽大人衣角。

  江愈不好意思地趕緊要把手收回來，卻被陸琢抓住了手指：“不怕，我牽著你呢。”

  江愈白生生的臉頰又透紅了。

  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陸席已經在辦公室等著他們了，看見兩個人牽著手進門還愣了一下：“你……愛人？”

  陸琢摟住了江愈的肩膀，坦坦蕩蕩地說：“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江愈。”

  他拍拍江愈的肩膀，聲音溫柔了幾個度：“這是陸席陸院長。”

  江愈不自在地縮了縮肩膀，發現躲不開陸琢的手，就隻好乖乖被抱著，說：“您好。”

  媽耶，太乖了。

  陸席頭疼地想著自己的爛桃花，酸成了一個檸檬精。

  陸?情路坎坷?檸檬?席院長咳嗽了一聲，然後拿出一副正經臉，說：“你好，早上沒吃東西吧？有些檢查是要空腹的。”

  江愈做過很多次各種各樣的檢查，其實非常輕車熟路，當然老老實實什麽也沒有吃。

  陸席帶著他們走了一路VIP內部通道，終於在抽完血之後扛不住陸琢頻頻投來的暗示，拿出一種醫生專業求知的姿態，問：“那個，小江啊，你之前是生了什麽病啊，主治醫生是哪位呀？”

  江愈偷偷看了一旁的陸琢一眼，小聲報了個病的名字，然後又細細地解釋：“我是在國外的醫院治病的。”

  陸席本來是幫陸琢在打聽消息，聽完也呆了一呆，噎了一下才說：“那，那你能治愈還真是很幸運了。”

  他看了陸琢一眼，又解釋似地說 ：“簡直是死神手裏搶出來的命。”

  摟在肩膀上的手力道大了一下又放輕，江愈又看了陸琢一眼，聲音更小了：“是，但是已經沒事了。”

  他戳了戳陸琢的胳膊，示意對方放開摟著他的手：“我要進去做檢查啦。”

  陸琢說：“嗯，我陪你進去。”

  陸席受不了了：“就是個CT，不疼不癢的，你跟進去幹嘛？”

  其實陸琢到現在也不知道江愈說的那個病會是什麽樣子，但是陸席給他解釋的非常到位，一句話就讓他成功感受到了後怕。他抱著江愈瘦瘦的肩膀，說：“他生過那樣一場大病，害怕醫院害怕檢查，我陪陪他。”

  陸席一臉無語。

  江愈被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明明前一天晚上還憂心忡忡問陸琢“會不會被護士趕出去”，現在自己卻先紅了臉，說：“也……不是很怕，而且CT有輻射，你，你跟陸院長聊天吧。”

  和陸院長聊天，也正好偷偷問問情況。

  陸琢被這個理由說服了，點了點頭說：“好，那我就在外麵等你。”

  江愈自己推門，小腦袋先探進去看了一眼，才徹底推開門鑽了進去。

  陸琢看著門開了又合上，才轉頭看陸席，還沒開口問陸席就一臉“我全交代你別喂我吃狗糧”的表情說：“他之前肯定是遭了不少罪，哪那麽好治的，不過現在肯定是沒事了，他這個病國內這幾年才開始有研究，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既然治好了就肯定不會複發，你放心。”

  陸琢：“……”

  他一肚子問題都被憋了回去，沉默了一會兒理清楚思路，才又問：“那都會遭過什麽罪？”

  陸席真誠地說：“這個真不知道，我也沒治過……要不你直接問小江？他看著挺好說話的，你問的話肯定跟你說。”

  陸琢腦仁疼，就是因為太乖了，才舍不得問。

  他擺了擺手，說：“行吧，今天多謝了。”

  “陸總客氣了。”陸席也擺了擺手，慈祥地說，“醫者父母心嘛。”

  陸琢：“……”

  從醫院出來，江愈好像被沾染了病氣似的，耷拉著個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琢給他遞能量飲料他就擰開蓋子小口喝，給他遞小蛋糕他就拆了包裝小口吃，跟個小木偶似的，有點呆，又有點喪。

  陸琢很快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揉了揉江愈腦袋，問：“困了？帶你吃點東西就回去午睡好不好？”

  江愈“嗯”了一聲，還是興致不太高的樣子。

  於是陸琢就又捏了捏他小臉：“怎麽不高興了？”

  江愈又咬了一小口蛋糕，然後小聲問：“你以後是不是也會跟我爸爸媽媽一樣，把我當玻璃人對待，這也不可以那也不允許啊。”

  他很難過地說：“我都治好了的，可是好像我永遠都是個病人，不健康的，需要保護的。”

  小不點兒怎麽這麽會討人心疼。

  陸琢揉著他的頭說：“不是玻璃人，我們乖寶是個小麵人，又白又軟，又好抱又好親。”

  江愈撇嘴：“你又亂講話。”

  陸琢湊過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著說：“是很好親啊，沒亂講。”

  江愈不理他了，扭過腦袋去自顧自地不開心了。

  陸琢看著氣鼓鼓的小人兒，心裏酸酸軟軟的，摟了江愈把人帶到自己身邊一點，哄道：“吃點東西就回去睡一覺，晚上哥哥帶你去淘氣，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