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隻來照顧了江愈一天，之後就隻是白天偶爾來陪江愈玩一會兒解解悶了，陸琢一直陪著江愈到他出院。

  陸琢沒再提自己喜歡江愈的事情。

  江愈也自欺欺人的當做無事發生。

  江愈想，小六好吵，而且打遊戲十分菜雞。

  而且小六睡覺也很鬧騰，自己是個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而且比起小六來，他還是和陸琢更熟一點。

  而且……

  而且陸琢對自己什麽也沒做，甚至連肢體接觸都少了，沒準當時真的隻是逗自己玩呢？

  他自我催眠似的想了許多理由，然後終於順水推舟地接受了陸琢的照顧。

  直到他出院的時候。

  秋老虎喜怒無常，暴雨帶來的幾天涼爽再度被熱浪反撲，戶外成了一個炎炎的大火爐，一出門像是進了蒸籠，人人都成了待熟的包子。

  江小包子兩手空空，換洗的衣服和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被陸琢塞進一個大袋子裏拎著，腦袋上還扣著一頂遮陽的鴨舌帽。

  陸琢的車停在了戶外的停車場，打開車門一股熱浪夾雜著車內皮具被曬過後蒸騰出來的皮具氣味撲麵而來，江愈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陸琢打開車載空調，對著正要往後座爬的江愈說：“坐前麵副駕駛。”

  江愈說：“我坐後麵吧。”

  陸琢反手把江愈的東西都扔在了後座，袋子散開，鋪了一整個後座。

  陸琢看著江愈愕然的眼神，淡定地說：“後麵沒地方了。”

  江愈可憐巴巴地被欺負到了副駕駛，還沒坐穩當，就聽見了車門落鎖的動靜。

  陸琢看見江愈正要係安全帶的手頓了一下，於是伸手抓住江愈的手把安全帶的插進了插扣，然後沒有鬆開手，說：“好了，現在我們談談。”

  江愈往外縮自己的手，逃避現實似的問：“談什麽？”

  陸琢握緊江愈的手不給他逃：“再躲我就親你了。”

  江愈立即就不敢動了，可憐巴巴地看著陸琢，像是一隻翅膀被捉住了的小雛鳥似的，不敢也不能撲騰求救，濕漉漉的眼睛裏寫滿了不知所措。

  可陸琢心裏卻忽然很希望江愈再躲一躲。

  車載空調發出細微的動靜，車內灼人的熱度已經消失，於是江愈就更覺得和陸琢肌膚相觸的位置熱度滾燙，這樣的氣氛實在是太磨人了，他於是很小聲地叫陸琢的名字：“陸琢……”

  陸琢說：“嗯。”

  江愈不安地動了動身體，但是被陸琢握著的手沒有敢用力氣，然後抿了抿唇才小聲問：“你要談什麽？”

  陸琢笑了笑，聲音放輕地說：“談戀愛啊。”

  江愈像是被電了似的很輕地抖了一下，被陸琢窩在手心的手指輕微屈起來，硌了一下陸琢的掌心。

  十指連心，掌心中央連著心房最軟的所在。

  陸琢的心裏像是落了一根極輕極輕的羽毛，緩緩地搔刮了一下，讓他癢得渾身都要酥了。

  怎麽就，可以這麽可愛。

  陸琢心軟了，沒再接著逗他，說：“不逗你了，我是想問問，你同事還說了些什麽，明天你回去上班，我不放心。”

  江愈其實隻聽到了那麽幾句，總結一下左不過就是他被一個同性戀包養了，是很難過，但是也沒到應付不來的地步。

  而且……

  江愈口氣裏帶著一點小脾氣地說：“我又沒做錯什麽。”

  陸琢被他委屈唧唧裏又帶著一點小脾氣的口吻逗笑了，順毛似地摸摸江愈的腦袋，順著他的話說：“是，我們江小愈什麽也沒做錯，都怪那個叫陸琢的。”

  江愈的臉“唰”一下就紅了。

  陸琢又說：“不說就不說好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就當沒聽見好了，不要自己偷著難過知道嗎？如果真的不開心，可以辭職，我可以幫你介紹個新的工作。”

  江愈別扭地看著車窗外麵，小聲說：“我才不用走後門。”

  就有點賭氣。

  原來小不點兒也是很有脾氣的。

  陸琢笑眯眯地鬆開了牽著江愈的手，發動了車，一邊拐出停車場一邊說：“我想問你的已經問完了，現在你有沒有什麽要問我的。”

  車窗外麵，街邊的梧桐樹和小商店開始飛速後退，後麵的公交車進站停下來上下客，被他們甩得很遠，成了一個模糊的小點兒。

  江愈眼前是這些熙熙攘攘的街景，剛剛被陸琢牽過的指尖還燙得嚇人。

  他悶悶地說：“沒有。”

  陸琢提醒地說：“不要問問為什麽我會讓小六去照顧你一天嗎？”

  江愈開始覺得指尖發麻，他不由自主地用自己沒有被陸琢握過的手捏了捏被陸琢碰過的指尖，他想起來自己那一整天不安又慌亂的心情，像是被陸琢抓到了軟肋一樣，找借口地說：“你工作忙吧。”

  陸琢給他陳述事實：“的確忙，但是我沒有忙到沒有時間照顧你。”

  江愈又一次捏了捏自己的指尖：“那你……那天特別忙。”

  陸琢聽不下去他的自欺欺人了：“江愈，不要裝傻。你那天燒得很厲害，所以我不敢招惹你了，才會讓小六過去，不是想跟你玩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我要追你，就會好好追你。”

  他說：“可是小六說，那天你找我。”

  人家沒有欲擒，他卻先上套被捉住了。

  江愈有一種在裸奔的難堪感，支支吾吾地說：“小六太吵了，打遊戲又很菜。”

  陸琢好笑地說：“小六聽見這話要哭了，他到現在還以為你很喜歡跟他打遊戲呢。”

  江愈更尷尬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琢“噓”了一聲，像是和江愈擁有了共同的小秘密：“我不告訴他。”

  又說：“不過乖寶，你知不知道自己抗拒和害怕的到底是什麽？是怕我喜歡你這件事，還是其實隻是怕別人發現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