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人間蒸發
作者:明酥酥      更新:2020-08-23 12:38      字數:8757
  莊芷柔咧嘴笑了笑,“小溪,你人真好,我不當你祖宗,我們當姐妹好不好?”

  鳳溪拿她也沒啥辦法,頭回碰上這種難伺候的大小姐,居然還纏上她了,瞬間有點心虛,“你們莊家家大業大,莊家的小姐,我可高攀不起。”

  說完搖了搖頭,頭疼的是,現在不是她想攀,而是這莊四小姐死活賴上她了。

  她到底是長大太好看還是主角光環太盛了,怎麽這麽多人,莊四小姐偏偏就選中了她呢?

  她這是造的什麽孽啊,可算得了自由,這會兒又碰上一個難伺候的莊四小姐。

  鳳溪想著,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慮,話說回來,莊四小姐難不難伺候關她什麽事?

  又不是她來伺候!

  念及此,她心裏瞬間得了不少安慰,轉頭對著莊芷柔說道“咱今天就先把日常的用品拿過來,其他的,我也沒力氣拿。”

  誰還不是個寶寶了?

  誰還不是個小公舉啦?

  你搬不動,人家也搬不動呢!

  人家除了拆快遞,也是個連瓶蓋都擰不開的弱女子呢!

  莊芷柔拉了鳳溪的手,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我來之前,阿娘也是這麽跟我說的,人要學會斷舍離,行李要精簡,用不著的一律都沒有帶。”

  鳳溪鬆了口氣,你阿娘英明。

  之後的半個時辰,鳳溪覺得自己嚴重受到了欺騙。

  莊芷柔的東西多到什麽程度,你永遠想象不到。

  問她,她還委委屈屈小聲嘀咕道“這些,都是我平時要用的呀。”

  據說她來書院的時候身後跟了三輛馬車,好幾個小廝一起幫忙才抬進了屋。

  鳳溪吸了口氣,好讓自己靜下心來,你特麽別告訴我說這是你精簡之後的!

  她無奈擺了擺手,“先拿今晚要用的。”

  莊芷柔雖是小姐做派,但有一條好處,就是鳳溪提出的要求,她總是乖乖順從,而不會頤指氣使地命令,此刻她左思右想斟酌了半天,終於將要搬的東西砍掉了一半。

  莊芷柔抹了把汗,指了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裹,說道“小溪,相信我,東西已經很少了,兩三趟應該就能搬完了。”

  鳳溪掃視一圈,我信你的鬼話!

  你瞅瞅這地上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有下腳的地兒嗎?

  “這個、這個、這個!隻拿這三件,完了把被褥抱過去就行了。”

  她強製命令道。

  莊芷柔有些為難,“那怎麽行呢?隻拿這三件,我今晚沒法休息呀。”

  鳳溪叉腰,“要麽不搬,你繼續一個人在這住,要麽你自己一個人搬。”

  莊芷柔咬了咬嘴唇,商量道“四件,行嗎?”

  她一抬頭,臉皺的跟個八哥犬似的,可憐兮兮又十分無辜的樣子,要求雖是過分,卻總是讓人不忍心拒絕。

  鳳溪搖搖頭,“拿你沒轍。”

  她走過去,彎腰搬起桌案上的妝匣,莊芷柔忽然叫了她一聲,“小溪。”

  鳳溪隨意應了一聲。

  莊芷柔愣了一會兒,神情認真地開口問道“小溪,你知道昭和太子嗎?”

  鳳溪隨口應道“聽過一點。”

  莊芷柔停下了手裏的事情,“你覺得昭和太子還活著嗎?我之前曾經聽到我父親和太子商討過昭和遺黨的事,好像最近昭和遺黨又有複出的跡象,此前京城就死了好幾個人,你說這次,在咱們書院作亂之人,會不會就是昭和遺黨?”

  說完,莊芷柔頓了頓,似是有些猶豫,尋思了半天,還是張口說了出來,“小溪,我是把你當成朋友才敢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的,若是昭和太子活著,應該也和我們差不多大了,有時候我覺得他挺可憐的,那麽無辜的小孩,也沒犯什麽錯,就整日被人追殺。”

  鳳溪沒想到莊芷柔會說這些,一說起昭和太子,她其實也有些觸動,也會覺得天道不公,她點了點頭,“是啊,昭和太子確實可憐,當時他隻是一個一歲的小孩,無辜受到牽連。”

  她將搬起的妝匣又放了回去,繼續說道“之前我在將軍府,府裏有個下人,已經是有夫之婦,卻和另一個男人偷情,後來擔心事情暴露,那婦人便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但她做了壞事,醜事暴露,她也受到嚴懲,但那時她已經懷了孩子。結果就是那孩子也跟著遭了秧,好好的一個生命,卻連這世界的麵都來不及見一麵。“

  她說著,頓了頓,“我隻是想說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事古難全,昭和太子和那婦人腹中的孩子又不一樣,起碼他很有可能是活了下來的,而且還因他掀起了好大的風浪。若是你可憐一個人,卻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你選擇怎麽辦?”

  鳳溪顧及蕭老爺的麵子,特意把魏小娘說成了下人,但事還是那件事。

  她是同情昭和太子的,她希望昭和太子活著,卻不希望他一直被仇恨所拖累,更不希望他因自己的不幸,便亂殺無辜,那跟十惡不赦的變態殺人狂沒什麽區別。

  昭和已經成為了過去。

  已經發生的事情她無法改變,她隻希望能夠少些爭鬥,少些犧牲。

  但是現在,她看到的是,昭和遺黨正在不斷殺害無辜的人。

  她看到的是,書院的學子苦讀不知多少個日夜,卻被奪了性命。

  元成帝既然能即位,必然是大勢所趨。

  她不管誰當皇帝,隻希望能避免皇權的爭鬥,少些無辜的犧牲。

  莊芷柔琢磨著鳳溪剛才的話,半晌,似懂非懂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該怎麽選。”

  鳳溪也有些頭疼,沒繼續接話,本來人活著本就不易,各有各的苦衷與無奈。

  她擺了擺手,“好了,私下議論這些,被人聽了去是要定罪的,咱就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就行了。”

  莊芷柔聽過,急忙閉了嘴,低頭重新整理著衣服。

  鳳溪卻若有所思。

  另一邊,蕭正九和鳳溪告別後,直接闖出了清微書院的大門。

  他從不是遵紀守法的好青年,清微書院都是想出就出想進就進的,此外,尊老愛幼這一美好品德,也別指望在蕭正九身上能夠找到。

  因為私自外出,許邦國訓斥過他好幾次,每次都是碰一鼻子灰,能被他氣得少活十年,所以隻能坐視不管。

  出了書院,蕭正九直接回了將軍府。

  他心懷困惑,到了將軍府,又直接去了蕭致遠的書房。

  父子倆少有的談話。

  自從審問完郭桐,蕭正九便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卡在了心裏。

  郭桐短短幾句話,卻在蕭正九心裏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濤。

  郭桐死不足惜,從郭桐把自己的不幸強加到別人身上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和那些十惡不赦的人沒什麽兩樣了。

  但他悲哀的不是郭桐,可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郭桐口中的‘和他一樣相同經曆,有著同樣誌向’的弟兄們。

  這些人居然能形成一個幫派,那這個組織,一定不是小規模的。

  那些人原本都是尋常百姓,卻因家破人亡,被逼上絕路後揭竿而反。

  這些人等同於亡命之徒,沒有顧忌,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如果再聚在一起,勢力越來越大,便不容小覷。

  他猜測,昭和遺黨裏頭,是有人專門把這些人聚到一起,把他們對朝廷的仇恨,變成自己的武器。

  可為何會有這麽多這樣的人,有這麽多不幸的經曆?

  郭桐短短幾句哀歎,仿佛揭開了另一個世界的紗網,讓蕭正九看到他從前並未仔細注意過的地方。

  “爹,兒子有事要問您。”蕭正九沉聲說道。

  “凶手抓到了?”蕭致遠隻是淡淡問了一句。

  蕭正九點點頭,“抓到了。”

  聞言,蕭致遠坐在座位上咕咚幾下喝了口茶,說道“這世間之事啊,兩全的都少,更別說要幾百人甚至幾萬人活得都好了。”

  蕭正九詫異,“您知道我要問什麽?”

  蕭致遠輕哼一聲,“你爹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你放個屁老子聽聲音都知道是香的還是臭的。”

  他這話雖然不怎麽文雅,但說的也是實話。

  蕭致遠也曾是大夏的一代名將,當年也是英姿颯爽,不過扛不住時間的洗禮,如今兩鬢微微有些斑白,戰場風沙的摧殘,讓他整個人愈發顯得滄桑。

  蕭正九不修邊幅的性子就是隨了蕭致遠。

  從前蕭致遠戍守西北邊關十幾年,邊關風又硬又烈,吹得皮膚都裂好幾道口子,蕭夫人心疼,便給他買了些護膚的凝脂,讓他抹,他覺得沒麵子,死活不抹,導致的結果是明明和蕭夫人年歲相仿,但和蕭夫人一同出門,總會讓別人誤會這倆人是爹滴和女兒的關係。

  而蕭致遠戍守的邊關,後來成了平成王,也就是當年聖上的封地。

  一個親王,被分到這等鳥不拉屎的地方,可以說是十分悲哀了。

  親王混的比一個九品芝麻官還慘,這一事件曾一度淪為世人的笑柄。

  平成王在京的時候,也曾是眾多皇子中比較出眾的一個,但才華橫溢並不代表他就想爭寵,想當皇帝,可他說不想,誰信呀?

  當時的太子也就是平成王的哥哥——鴻嘉皇帝登基後,依然對平成王十分忌憚,最後幹脆直接尋了個理由,將平成王趕去西北。

  平成王沒有反抗,反正不想當皇帝,在哪不是活著,去了西北,遠離了皇城,便是遠離了些鴻嘉皇帝的掌控,生活也能悠閑自在點。

  但他太單純了。

  在鴻嘉皇帝眼裏,平成王就是一個隨時可能發作的老虎,怎麽可能放虎歸山?

  平成王領了旨,去了西北,可鬼知道他是怎麽活著到達西北封地的。

  路途中,他頻頻遇到刺殺,當時情況之艱險不可名狀,他的發妻命喪於刺客之手,虧得蕭致遠出手相救,他才得以撿回一條性命。

  所以,平成王到達西北封地後,便把的人生信條改成了不想當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王爺。

  他暗自擴大勢力,收斂鋒芒,養精蓄銳。

  後來終於有一天,平成王反了。

  鴻嘉皇帝本來身體就不好,一聽到平成王謀反的消息,當即就氣病了,一倒下就再也沒有起來。

  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平成王起兵從西北一路殺回了盛京。

  目標,正是皇位。

  他不僅要奪了皇位,還要殺了鴻嘉皇帝的兒子,為他去世的發妻報仇。

  父債子償!

  人都說當時的昭和太子不過是一個一歲的小兒,沒什麽錯,可他有什麽錯?或許他從前太過出眾,太過顯眼,便是一種錯,但他的妻子又有什麽錯?

  要怪就怪,他們都生在帝王家。

  帝王家最是無情,要想活命,就要心狠手辣。

  平心而論,元成帝是個十分稱職的皇帝。

  鴻嘉皇帝剛剛即位時,也是個好皇帝,可他統治後期,頗為有些往昏君的方向跑偏。

  大修宮殿,國庫空虛,而為了填補國庫,增加賦稅徭役,壓榨百姓,致使邊疆動亂,民不聊生。

  還曾因為身體不好,一度沉迷尋丹問藥,荒廢朝政,以致奸臣當道,把控朝政。

  也正是這樣,平成王才獲得了不少勢力的支持,天時地利人和。

  奪位不是鬧著玩的,不是造個反打一仗,起兵殺入皇城就能成功的。

  平成王能坐上皇位,是大勢所趨。

  後來平成王即位,改國號為天元,推本天元,順承厥意,寓意為上天的旨意。

  元成帝踐祚初始,便對朝堂進行了整改,推出新政,並減輕了百姓的賦稅,自宮內上下,開始提倡節儉。

  新政推出的過程中,雖也有不合理之處,但成效亦是顯著。

  為了解決邊境之亂,元成帝與鄰國和親,先後把自己的妹妹端憫長公主和女兒嫻真公主,一個嫁到了陳國,一個嫁到了北燕。

  這是蕭致遠看到的,而蕭正九看到的,隻有後半段元成帝即位後的事,。

  蕭致遠少有地像個慈父一般,和蕭正九侃侃而談,“這個世上,不同的人看到的世界,本就是不一樣的。所以一個人就算做的事情是對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認為他做的對。因為這個世界根本就沒什麽對錯。”

  誰該做皇帝,誰又不該做皇帝,就算是神明,恐怕一時也難以做出定論。

  蕭正九方才有所體會。

  他之前的困惑,根本就是毫無意義。

  皇帝也是人,根本不可能照顧到每個人的小家庭。

  一個政策的實施,總會有利也有弊,有時候,為了某些人的利益,不得不去犧牲另一些人的利益,總之,最終的目的,都是要顧全大局。

  這便是朝堂。

  蕭正九雖馳騁沙場,風光無限,但畢竟年輕,好些事未曾經曆過,隻能看個大概,卻並不能做到通透。

  今日聽了蕭致遠的講述,方才有所領悟,他起身拱了拱手,“爹,兒子明白了。”

  蕭致遠頗為欣慰地點了點頭,感歎道“一個小小的將軍府,也總會有人受委屈。更何況,皇帝要統領的,是整個江山社稷呢?”

  蕭正九懂了,點點頭,眉頭舒展開不少,拱手行了一禮,出了房門。

  清微書院。

  鳳溪和莊芷柔兩人來來回回忙活了半晌,中途莊芷柔竟然沒犯小姐脾氣,一聲“累”都沒喊。

  隻在搬完之後,莊芷柔嫌棄自己沾了一身的灰塵,渾身難受,迫不及待地去洗了澡。

  她去了裏屋沐浴,一般這種富家千金都是精致的豬豬女孩,為了讓自己身上留有香氣,泡澡的時間都不少於一個時辰。

  鳳溪耳邊得了清淨,本以為會安穩一些,不想剛坐下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耳邊傳來了莊芷柔的哀求聲。

  “小溪,你能不能幫我拿一下豬苓膏,我得抹在頭發上。”

  “哦,你稍等一下。”

  鳳溪應了一聲,起身在莊芷柔的妝匣裏翻找了半天,裏麵瓶瓶罐罐的,她哪搞得清哪個是豬苓膏?

  “哪一個?”她提高了音量問道。

  莊芷柔道“你找一個紅色的瓶子。”

  鳳溪搖頭歎了歎,他們來這書院都有一周了,莊四小姐之前都是一個人住,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呢?

  她找了半天,都沒看見什麽紅色的瓶子,索性就將自己的洗頭膏拿了進去。

  莊芷柔看見鳳溪進來,不好意思地往水裏縮了縮,見鳳溪手裏拿了一個她沒見過的白色瓶子,皺眉道“怎麽不是我的豬苓膏?”

  鳳溪將瓶子放在一旁,“找不到你的,我便把我的拿過來了,你先用著。”

  莊芷柔打開瓶子聞了聞,皺眉道“你這是什麽呀,我可能用不太慣,我那個是皇後娘娘送給我們姐妹幾人的,可是宮廷秘製的,我隻用那個。”

  鳳溪攤了攤手,“你的妝匣裏頭沒有,我找遍了,你若不信,自己出來去找。”

  莊芷柔撅了噘嘴,“我怎麽出去呀,是不是落在我原來的房間裏了,小溪,你能不能幫我去找一下?”

  鳳溪叉腰,“若我說不去呢,又不是沒得用?我的也好用的很,你看我的頭發,又長又多又亮。”

  同樣都熬了夜,你禿了頭,但別人的頭發依然又多又好,你說氣人不?

  莊芷柔一副無助的樣子,往後縮了縮身子,“小溪,我這水都快涼了,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鳳溪就是受不了美人朝她撒嬌,很快妥協下來,“行吧,你等等。”

  莊芷柔開心地朝她咧了咧嘴。

  鳳溪走出房間,剛出了門,就覺身邊一陣風,隨即眼前一黑,一道黑影便攔了上來。

  “你是誰――”

  鳳溪驚叫一聲,卻被來人捂住了嘴,一股奇怪的氣味竄入口鼻,隻覺得全身酥麻,腦子裏意識薄弱,很快便沒了知覺。

  莊芷柔還在屋裏等著,正往身上撥弄著水,忽聽得門口似是有什麽動靜,立刻警覺了起來。

  “小溪――”

  她喊了一聲,沒人回應,便又提高了音量,喊道,“小溪,你出去了嗎?”

  又沒有人回應,莊芷柔想著,許是去給她拿豬苓膏了,便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

  可又總覺得有些不對,心裏放心不下,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想來直覺很準,想著剛剛那一陣聲響,怕不是出了什麽事,便有些著急。

  念及此,莊芷柔也沒心情再沐浴了,急忙出來穿了衣服,出來一看,房門還開著,卻是不見鳳溪人影。

  這個時節天氣冷的很,鳳溪若是正常出門絕對不會不關門,莊芷柔心裏一沉,想到剛剛那一陣聲響,心裏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她出來的著急,頭發還濕著,此時入了夜,外頭的冷氣撲麵而來,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身體止不住哆嗦,匆匆忙忙地回屋穿了件鬥篷,便往外跑。

  她的房間離得不遠,莊芷柔便先去那裏看了,根本沒有人來過。

  這回她是徹底慌了。

  繞著西苑整整找了一圈都沒有人。

  無奈之下,莊芷柔開始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挨著找,每敲門一次,便會失落一次。

  她這種平日裏不怎麽愛說話的人,能去一間間挨著敲門,實屬是被逼無奈。

  明明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鳳溪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四處都找不到人影。

  莊芷柔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趙琰婉聽到動靜,頗有些不悅地打開房門,冷冷瞥了莊芷柔一眼,拿了尖銳的語調,問道“怎麽了大呼小叫的?”

  這兩人一個是皇帝的外甥女,一個是皇後的侄女,雖然沾了點親戚,但卻是不熟。

  慧靈郡主是榮寧公主的獨生女,家裏的小嬌嬌,整個榮國公府的人都把她寵上天,但莊芷柔隻是莊府裏一個庶女,小透明一個,存在感幾乎為零,重要場合莊家能不能想起她來都不一定,更別提外人了。

  所以趙琰婉此前並不知道莊芷柔這麽個人物,隻來了書院才知道莊家有這麽個庶女,自然也對其不放在心上。

  莊芷柔本來對這個性子傲慢驕縱的慧靈郡主有些懼怕,不敢上前,但現在事出緊急,也隻得急病亂投醫,慌張問道“慧靈郡主,鳳溪她不見了!”

  趙琰婉一聽,非但沒有著急,整個人顯得更加悠閑自得了。

  她擺出一副憂心的模樣,聲音緩慢,帶有幾分得意,“你說鳳溪不見了?”

  莊芷柔重重地點點頭,一五一十將事情講了一遍,“我一個人住著害怕,便搬去了鳳溪的房間,沐浴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頭一陣聲響,出來後鳳溪就不見了,我四處都找了,就是不見她的人影,郡主,您能不能幫忙找找她?”

  “哦——”趙琰婉打了個哈欠拉著長音道,“這一個大活人,怎麽就忽然不見了?總不能人間蒸發了吧,莫不是是有人給她擄了去?”

  莊芷柔越聽越著急,趙琰婉在這慢悠悠地說了半天,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

  看著她慢條斯理的樣子,莊芷柔忽然就覺得,這趙琰婉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時間拖得越久,鳳溪的危險就會多一分。

  識破了趙琰婉的詭計,莊芷柔立刻轉身離開,“郡主,芷柔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

  趙琰婉上前一步,攔住她的去路,“別走呀,莊芷柔是吧,你看咱們二人也是沾了親的,來了書院還沒有好好敘一敘呢,我和你的長姐芷蘭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呢,她最近如何?”

  莊芷柔想要離開,卻又不敢得罪趙琰婉,隻得馬馬虎虎應付了一句,“感念郡主還記得,長姐一切都好,郡主勿要掛心。”

  她這一臉窘迫的樣子,趙琰婉隻覺得好玩,拉了她的手硬是不讓她離開,“芷柔,咱進屋裏去聊聊如何?我請你喝杯茶。你不知道,那鳳溪呀,挺野一丫頭,也不一定是被擄走了,你想想,書院這麽守衛森嚴的地方,怎麽可能進來歹徒呢?說不定她是故意丟下你,自己跑到哪裏去玩了呢!”

  莊芷柔拚命地將手從趙琰婉的手中掙脫出來,搖了搖頭,“郡主好意,芷柔心領了,但這會兒真的不行,下次芷柔請郡主喝茶,親自向郡主賠罪。”

  她說完,也沒等趙琰婉回應,便匆匆轉身跑開了。

  就算是得罪了郡主,也得盡快找到鳳溪。

  莊芷柔豁出去了,打算去找許邦國。

  她拚了命往前跑,剛出了西苑,便一頭撞到一個巨物身上。

  莊芷柔覺得腦袋“嗡”地一聲,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心裏立刻湧出一股莫大的委屈,眼淚刷的一下,就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姑娘沒事吧?”

  耳邊傳來一陣淡淡的詢問,她抬眼,便看到眼前站了一男人,眉頭微皺,目光關切地看向她。

  第一次被男人這樣直視,莊芷柔驀地有些緊張,隻是搖了搖頭。

  “在下謝重霄,剛剛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男人原本淡然的眸間莫名泛起一陣波瀾,見麵前的女子哭得梨花帶雨,立刻有些於心不忍,想要伸出手去扶她起身,卻又覺得不妥,男女授受不親,他將伸出的手收了回去,呆呆站在原地,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莊芷柔沒說話,低著頭抹了抹眼淚,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走出幾步,忽然站住了腳步,似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用力握了握拳,又轉過身,走了回來。

  謝重霄心裏慚愧,一直站在原地沒動,此時見到莊芷柔又朝他走了回來,心裏不安,下意識往後退了些許。

  莊芷柔還紅著眼圈,重重吸了幾口氣,說道“我叫莊芷柔,是莊家四小姐,你剛剛撞了我,得補償我。”

  說到一半,又頓了頓,在心裏給自己打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我現在需要人幫忙,你若是肯幫我,我們莊家將來定有重謝。”

  她第一次在和人交涉時,將莊家搬了出來,她雖是一個小小庶女,但莊家在朝廷卻是舉足輕重,任誰聽到都會敬重幾分。

  謝重霄心裏放鬆了些,嘴角漫出一絲微笑,“原來是莊小姐,謝某多有得罪,自當幫忙,莊小姐不必如此客氣。”

  “那你便是答應了?”莊芷柔吸了吸鼻子,聽他這麽說,心裏瞬時安定下來。

  謝重霄點了點頭,“莊小姐需要謝某做甚,但說無妨。”

  莊芷柔急忙欣喜道,“我有個朋友叫鳳溪,剛剛忽然就不見了,我把西苑找了個遍,四處都找不到人。”

  謝重霄一驚,急忙問道,“你說你那個朋友,叫鳳溪?”

  莊芷柔重重點頭,“你認識?”她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說著,心裏擔心地緊,又害怕得厲害,情不自禁地又哭了起來。

  謝重霄頭回遇到這種情況,找人查案他手到擒來,怎麽讓一個女人不哭,他毫無經驗,霎時就手足無措,有些窘迫地左右看了看,生硬地安慰道“莊小姐別急,可否將當時詳細的情況說一說,尤其是你說聽到門口有動靜,那周圍有什麽異常,莊小姐可還記得?”

  莊芷柔回憶了片刻,十分懊惱地搖了搖頭,“我當時又急又怕,沒來得及注意這些。”

  謝重霄麵色凝重起來,莊芷柔見了,低了頭,甚是自責,“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太沒用了!”

  說著,眼淚又流了出來,不斷地抽泣著。

  謝重霄快要被她搞瘋了,這女人的眼淚怎麽就流不盡呢?

  他搖頭歎了口氣,“不怪莊小姐,是我問的不妥,身處那種情況下,任誰都是先想要找人,顧不得去查看現場,你先安心,我大概有點頭緒了,我會幫你去找鳳姑娘。”

  莊芷柔聞言,這才安心下來,卻又不解,他都沒去過現場,怎麽剛聽了她幾句話,就有了頭緒?

  她問道“你去哪裏找?”

  “長柳街。”謝重霄毫不猶豫地答道。

  莊芷柔說過,她幾乎是聽到了聲響,不過一會兒就出來查看情況了,那個時候,鳳溪就消失不見,不外乎有兩種情況。

  其一,那人和他們一樣,是書院的學生,而且是個女子,她將鳳溪帶到自己的房間藏了起來,所以鳳溪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消失不見。

  但為何她要抓的人是鳳溪,而不是莊四小姐?

  況且,若是昭和遺黨這次派來的奸細中有女子,那之前對莊四小姐下手那次,明明女人下手更方便,但來的人,卻是那郭桐。

  所以,還有一種情況,劫走鳳溪的是外麵的人。而且現在他已經把鳳溪帶出了清微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