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牌號，走出考場，小雲便匆匆迎了上來，邊接過鳳溪手裏的箱籠，邊關切地問道“姑娘，怎麽樣？題難不難？答得好不好？”

  鳳溪無奈地搖了搖頭，隨意應了一句，“就那樣吧，算是正常發揮，好不好等放榜那天結果出來了才知道。”

  小雲尋思了會兒，也琢磨不出來這回答是算好還是不好，失落地低了低頭，跟在鳳溪身旁。

  葉青在考場外頭閑極無聊，本來是在和小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過這小丫頭對他不太友好，他便無趣地找了塊空地躺著小憩了半會兒，這會兒聽到動靜，便去牽了馬，然後直接來了蕭正九身邊。

  “少爺，答得如何？”他笑嘻嘻地問道。

  蕭正九道“還行。”

  鳳溪“”

  這貨剛剛說了啥？

  她耳朵沒出問題吧。

  蜜汁自信，鳳溪不免驚歎萬分。

  這是交了白卷的人能夠說出來的話嗎？

  蕭正九對自己這要求有點低啊。

  此時雖然已近正午，卻但陰著天，又起了狂風，比早上來的時候還要冷上幾分，讓人不想再外頭多待一秒。

  隻出來的這麽一會兒，空中便飄了零星的雪花，而且有越來越密的趨勢，形成一張白花花的大網，籠罩著天地間的一切。

  因為將軍府離清微書院不遠，所以早上的時候鳳溪和小雲是走著來的。

  本來還是要走著回去的，但蕭正九硬是不允。

  老子這裏有馬，還讓自己的女人走著回去，麵子往哪擱？

  但問題也隨之來了，四個人隻有兩匹馬。

  蕭正九執意讓鳳溪坐在他身前，鳳溪站著沒動，搖頭道“總不能讓小雲一個人走回去。”

  作為單身狗，小雲心裏暴風哭泣。

  蕭正九黑著臉，看了一眼葉青，意思是，這小丫頭交給你了。

  葉青頗為不好意思地為難道，“少爺，你這也”太夠意思了吧！

  說完，又撓了撓頭，咧嘴朝著小雲笑了笑，“不然，小雲姑娘騎我的馬？”

  小雲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我不會騎馬。”

  葉青也搖了搖頭，靦腆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載你，你想坐前麵還是後麵？”

  鳳溪恨恨地歎了口氣，上前一步從葉青手裏奪過韁繩，“男女授受不親，大街上讓人看見像什麽樣子？”

  她說完，踩了腳踏，左腿一登，身姿輕盈地便翻上馬背，坐穩後，朝著小雲伸出一隻手去，“小雲，我載你。”

  小雲咧嘴笑了笑，借著鳳溪的力道，也坐了上去。

  鳳溪回頭說了一句，“自然是要女人和女人騎一匹，男人和男人騎一匹。”

  說完，策馬先往回趕了。

  葉青被奪了馬，一臉無辜地站在原地愣了愣，然後看向蕭正九，弱弱道“少爺，鳳姑娘走了，隻能咱倆將就一下了。”

  他腦補了一下，兩個大老爺們同騎一匹馬，總覺得那裏怪怪的。

  但也別無他法。

  “少爺，你坐前麵還是我坐前麵？”他問。

  蕭正九淡淡地看了葉青一眼，目光中有些不可思議，然後掉頭，直接走了。

  怎麽就別無他法了？

  你走著，老子自己騎馬，不是很好的辦法嗎？

  葉青伸出手去想要上馬的動作剛剛進行到一半，還沒反應過來，身前空了，抬頭，蕭正九已經揚鞭策馬，趾高氣揚地跑出去了好遠。

  葉青在狂風中淩亂。

  心寒了，暖不回來的那種。

  放榜日期是在六日之後，那日是臘月二十六，趕在年前放出結果，好讓大家都過個踏實年，還是蠻人性化的。

  鳳溪決定，考不考得上，今年過年的時候都要回鳳宅和哥嫂同過，而且，為了保護氣氛不被破壞，堅決不帶蕭正九。

  幸好，她聽聞除夕那天，蕭正九要先去宮中請安，然後祭拜先祖，再行辭歲禮，之後還要參加除夕夜宴，一直到初一的早上朝賀完畢，才能回來。

  隻要蕭正九不在，便是世界和平，一切都好說。

  等待放榜的日子還是有些小緊張的。

  從臘月二十四，府裏便開始安設天燈，剪著窗花。

  小雲樂嗬嗬地整個人都閑不住，一會兒縫製新衣，一會兒又坐下開始剪窗花，完全沉浸在節日的喜悅之中。

  鳳溪和徐碧雲就不像她這麽輕鬆了。

  徐碧雲還是會偶爾傍晚來坐上一會兒，拿了繡到一半的荷包來繡。

  但總是心不在焉，所以常常被針刺破了手指。

  她心裏比鳳溪還按捺不住。

  鳳溪無情地嘲笑她，結果自己也被針紮了一下。

  左右她不是當繡娘的料子，幹脆就扔到一邊，但腦子裏想想蕭正九拿了她送的荷包時的樣子，便又重新拿起，繼續繡。

  徐碧雲也笑她幾聲，然後低下頭，一針一線都不馬虎。今年過年她應該是在將軍府沒法出去了，見不到段鬆洲，心裏總是空落落的，便打算趕在放榜前繡一個荷包，到時候讓鳳溪帶過去，便算是新春的賀禮了。

  六日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還是很好熬的。

  臘月二十六的清早，同趕赴考場的那一日一樣，鳳溪和小雲早早起了，往放榜處趕去。

  路過蘅蕪院，蕭正九今日還沒起，在房裏悶頭大睡中。

  鳳溪理解。

  畢竟擱誰都不想去看自己落榜的結果。

  對於蕭正九這種死要麵子的人，更是難以接受。

  天依舊冷得厲害，這回不用再進考場考試，帶什麽都是自己隨意，小雲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帶了湯婆子出來，捂在手裏暖和不少。

  天剛微微亮，放榜的地方已經擠滿了人。

  鳳溪覺得小雲在一旁跟著問東問西地更緊張，便將她推到一邊自己去看榜了。

  她半天才找了個鳳溪擠了進去，精致的木牌上用清秀的小楷寫了每一名被錄取學子的姓名，鳳溪一排排瀏覽，在首行最顯眼的位置，便看到了段鬆洲的名字。

  第一排隻有位列前三甲的三個名字，段鬆洲居然居於探花之位。

  鳳溪心裏的欽佩油然而生，羨慕之餘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徐碧雲。

  看到了段鬆洲的之後，鳳溪繼續往下找，平靜了三天，這一會兒心髒卻是不爭氣地砰砰跳了起來，四周明明人聲鼎沸，她卻覺得耳邊一片沉寂，隻有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從體內傳來。

  一排一排的名字入眼，心裏也越來越揪得慌，謝重霄的名字，她也看到了，在第三排的位置，再往後，鳳溪目光一頓，其中有點點星光化開。心裏長舒一口氣。

  她中了！

  真的中了！

  ‘鳳溪’兩個名字清清楚楚地寫在木牌上。

  瞧瞧，真好看喲。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寫出來，居然這麽好看，咋就那麽清秀呢？

  隻是，眼神再往旁邊一瞟，她後麵的那個名字是什麽鬼？

  蕭？正？九？

  她沒看錯吧？！

  蕭正九不是交了白卷嗎，怎麽居然也能考上？

  鳳溪又盯了幾眼，才確定自己沒看錯，心裏方才明白。

  得，又被這紈絝給騙了！

  不過，考上了更應該高興，左右她認識的人都進了榜，皆大歡喜。

  知道了結果，這會兒放下心來，鳳溪擠出人群，看到小雲焦急的小臉，心裏瞬間就起了一股邪念。

  她藏了笑意，故作失落，慢騰騰地走出人群，小雲見她出來，立刻小跑著上前，頭發都被風吹亂了，額前小碎發亂飄，急匆匆地問道“姑娘，怎麽樣？”

  鳳溪歎了一口氣，“咱回去吧。”

  小雲聞言怔了怔，聽懂了鳳溪的意思，腦袋耷拉下來，整個人都失了精神，無精打采地跟在鳳溪身邊走著，一句話都不說。

  看著她人畜無害的小臉，鳳溪終是於心不忍，忽的轉過身，雙手抱住小雲的胳膊，興高彩烈道“小雲，我考上了！第二十三名！”

  小雲被她搖晃地恍恍惚惚，半天才反應過來鳳溪說的什麽，“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上麵清清楚楚寫了，不騙你！”

  小雲聽過，雙眼瞬間彎成了一條線，激動道“太好了！姑娘考上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鳳溪開心地捏了捏她冰涼的小臉，“瞧給你開心的。”

  小雲笑吟吟道“姑娘考上了肯定要開心啊，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姑娘您夢想成真了！”說著，一陣寒風刮來，她搓了搓手，恨恨地看了眼天空，“姑娘，外麵太冷了，咱們快回府去吧。”

  鳳溪拉住她，“再等會兒，一會兒還要見一下段大哥。”

  小雲聞言，乖乖站住腳步。

  鳳溪往四周望了一圈，說曹操曹操到。

  隻見段鬆洲滿臉喜氣地走了過來，應該是知道了結果。

  鳳溪往前走近了幾步，“段大哥，你可看見榜單了？恭喜恭喜啊！”

  段鬆洲點頭微微頷首，“瞧著鳳姑娘滿臉歡喜，應該也中了吧。”

  鳳溪點點頭，“第二十三名，學識比不上段大哥，但也有幸進了榜。”

  “鳳姑娘謙虛了，考上了，便是皆大歡喜，以後我們便是同門，還請多多關照。”

  鳳溪低了低頭，“請段大哥多多關照才是。”

  段鬆洲憨笑了一聲，“我娘還在家裏等我消息，就先告辭了。”

  “段大哥，等一下，”鳳溪從懷中將徐碧雲繡好的荷包拿了出來，“這是碧雲的，她說大過年的也沒法親自來給你賀喜，就托我把這個給你帶了過來，讓我替她和你道聲喜。”

  段鬆洲臉上立刻就泛起些許紅暈，他皮膚生的白皙，此刻一張臉白裏透紅，頗顯得幾分窘迫，不好意思地接了過來，“多謝鳳姑娘了。”

  鳳溪擺擺手，“客氣什麽。”

  說話間，眸光微微一瞥，鳳溪心裏立刻一沉。

  身邊上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個人，本來這周圍人多，身旁站了個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要命的是，身旁這人，不是別人，而是蕭正九啊！

  而且從他臉色上就能事態不妙。

  有了上次蕭正九狂揍鳳年泓的教訓，鳳溪這次反應迅速，立刻將擋在二人麵前，伸手將蕭正九往後推了推，“少爺，別誤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先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

  這麽著急慌忙地迫於解釋，肯定是心虛！

  老子什麽都看到了，你她媽給別人送荷包，還想解釋什麽？

  蕭正九跟個吃了瘋藥的惡犬一樣，攔都攔不住。

  鳳溪一下被他甩出去幾步，急得直跺腳。

  段鬆洲和鳳年泓不同，鳳年泓是習武之人，還能受得住蕭正九的幾招，可段鬆洲是柔柔弱弱一書生，還是純種的書生，除了剁餛飩餡兒的菜刀之外，任何刀劍都沒碰過的那種，正八經的靠筆杆子為生的，麵對蕭正九的虎撲，根本就招架不住。

  吃了一拳便倒地不起。

  蕭正九狠狠出了一口氣，目的已經達到了，見對方實力太弱，覺得無趣，也沒再動手。

  但他沒再動手，也無法挽回已經打了人的事實。

  這是什麽地方？

  清微書院的大門口，放榜的地方。

  旁邊一堆人看著呢，驃騎大將軍公然打人，還是在清微書院的大門跟前，真是欺人太甚喲！

  是將軍就了不起哦~

  是將軍就可以隨意打人喲~

  不過須臾，這裏便成了僅次於榜單的第二個眾人注意的焦點。

  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層又一層。

  灼熱的目光襲來，鳳溪覺得臉熱，不想跟著蕭正九丟人現眼，便轉頭走了。

  蕭正九餘光一瞥，看到鳳溪居然走了，目光帶毒，狠狠剜了段鬆洲一眼，“先饒你一回，下次再讓老子碰見，仔細你的小命！”

  但書院放榜，曆屆前三甲最受人矚目，剛剛段鬆洲來這一會兒，就已經有不少人與他結識示好，此時看到段鬆洲被打，又是被京城惡霸蕭正九打了，自然有為之打抱不平之人。

  不知誰藏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將軍大人沒有人家考得好出手打人，未免太囂張了！”

  齊刷刷的目光頓時朝著蕭正九投來。

  “對哦，考不過人家就打人，將軍這也忒小心眼兒了吧。”又有人附和。

  隻能聽到其聲音，卻是看不到人在哪。

  蕭正九環顧一圈，急著去追鳳溪，也來不及和這群人磨嘰，隻粗暴地方了句狠話。

  “看什麽看！再看老子割了你的舌頭！”

  眾人“”

  看你和舌頭有什麽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