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拔了出來
作者:明酥酥      更新:2020-08-23 12:38      字數:8845
  蕭正九臨走前不忘吩咐傅纓,“把這女人看好,不管用什麽手段,能吐的都讓她吐出來。”

  傅纓拱手道“是,將軍放心。”

  鳳溪這才想起來時的初衷,忙提醒道“對了,還要問問她,知不知道一個叫韓落的人。”

  傅纓有些發愣,蕭正九見狀幹脆踹了他一腳,“聽到沒有!”

  “是,卑職一定細細審問。”

  蕭正九抱著鳳溪,經過房門的時候,狠狠瞪了謝重霄一眼,眼神裏的殺氣不遜於剛才。

  謝重霄淡淡地看了蕭正九一眼,臉上依舊風輕雲淡,隻微微頷首,什麽都沒說。

  蕭正九抱著鳳溪一路下了樓,前麵有親衛開路,後麵有士兵感歎。

  士兵看的眼都直了。

  自從上次從西北回來,幾乎每回都能看到將軍大人公然秀恩愛。

  回回吃狗糧,這日子還要不要過啦!

  鳳溪被人盯得有些羞澀,拍了拍蕭正九,道“還是放我下來吧,我能走。”

  蕭正九目視前方,“好好待著別動。”

  鳳溪作罷。

  留月樓還被封鎖著,門口有士兵把守,蕭正九走到門口,士兵行禮讓路。

  出門便見到了太子。

  鳳溪更臉熱了,略顯局促道,“放我下來吧,太子殿下都來了。”

  蕭正九不屑地“嗤”了一聲,“你管他幹嘛!”

  太子上前一步,急切地問道“人呢?東西搜到沒有?”

  “後頭呢,你自己看去。”蕭正九直接從太子身邊走過,“你的馬車歸我了。”

  太子被他霸道無理的要求惹得肝火旺盛,脫口而出,“老子答應你了嗎?”

  蕭正九冷冷看了太子一眼,直截了當,“滾!”

  太子被他氣的想跺腳,終是甩了甩衣袖,進了留月樓看他要抓的人了,臨走前還看了鳳溪一眼。

  鳳溪心裏打了個冷戰,太子不會記了她的仇吧。

  冤枉呀,可不能把賬算到她的頭上!

  她可是受害者!

  蕭正九二話不說直接霸占了太子的馬車,他俯下身子,讓鳳溪坐進馬車中去。

  鳳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剛坐穩,抬起頭,目光一驟,心中大驚,“少爺,後麵有人!”

  蕭正九反應極快,作為武將世家的傳人,他天生有著異於常人的反應能力和應激能力,身後有人出現,自然有所察覺。

  他飛快地側過身,一個雜役打扮的男人手持尖刀刺了過來。

  對方的尖刀已經近在咫尺,蕭正九身手向來敏捷,完全有能力躲過這一招,但是,沒躲,生生讓那尖刀刺進了胸膛。

  他站在馬車外側,鳳溪在裏側,他要是躲,隻能閃身到馬車外麵,到時候,鳳溪便是甕中之鱉,直接暴露在那賊人麵前,逃都無處可逃。

  這小丫頭片子可不得嚇得尿了褲子!

  所以,他沒躲。

  幸而他往後靠了靠身子,所以那刀刺得不深。

  鳳溪心裏一顫,大腦一片空白,耳旁清楚地傳來刀尖刺進肉裏的聲音,她心裏一涼,霎時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蕭正九往後仰的同時,順勢踹了那賊人一腳。

  那人吃痛,手上一鬆,整個身子向後摔去。

  蕭正九往馬車車壁上一靠,狠狠吸了口氣。

  太大意了!他媽的怎麽馬車下突然竄出來一個人!

  疼死老子了!

  若這刀刺中這小丫頭片子,可不得命都沒了!

  他早該想到楚皎月還有同夥,在房間裏的時候,楚皎月就有些刻意拖延時間,想是在給她的同夥爭取時間,所以,太子要拿的東西,應該不在楚皎月身上,而在她的同夥身上。

  那人剛剛是從馬車底下冒出來的,他媽的太子這個膿包!

  有人藏在了馬車下方都發現不了!

  沒用的東西!

  這邊出了事,很快有士兵發覺,趕來相救。

  隻一瞬間,摔在地上那男人猛地站起。

  看得出他身手十分矯健,又十分果決,當機立斷奪了蕭正九身上的佩劍之後,蹭一下就翻身上了馬。

  再遲一秒,他定然會被包圍。

  男人毫不猶豫,使勁兒揮動手中的長鞭,馬匹受了驚,發出一聲嘶鳴,連帶著馬車,一同向前衝了過去。

  後頭立刻有士兵大喊,“不好!將軍還在馬車裏麵!趕緊去追!”

  馬車行得急,拚了命地往前衝,街道上好些行人連滾帶爬地躲避,有的根本來不及避讓,生生被撞飛,鳳溪在馬車裏頭沒坐穩一頭撞在車壁上,腦子裏轟地一下,拚命直起身,第一個念頭便是去看蕭正九的情況。

  蕭正九手扶了壁沿,深深喘了幾口氣,對著鳳溪說道“轉過去,別看。”

  鳳溪驚訝“做什麽?”

  蕭正九重複了一遍,“老子讓你轉過去。”

  鳳溪雖不知他的意思,但也乖乖照做了。

  車內有狂風灌入,在耳邊呼嘯。

  片刻後,隻聽得蕭正九悶哼一聲,有血液飛濺的聲音。

  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到她的手上,鳳溪大驚,急忙回頭,蕭正九果然將刀子生生地給拔了出來!

  她極力壓製著說話的聲音,“你做什麽?”

  蕭正九麵色慘白,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滲出,嘴角卻是凜冽一笑,“等著看好了。”

  他沒法赤手空拳與那男人搏鬥。

  所以身上這刀子,是他唯一的武器。

  要用,就得拔出來。

  鳳溪明白了他的意圖,心裏卻是疼得厲害,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

  蕭正九看了她一眼,“哭什麽,沒出息!”

  被紮得是老子又不是你,你哭啥!

  他將刀子緊緊握了握,雙眸一縮,將手裏的尖刀狠狠地刺了出去。

  利刃脫手,目標正是那男人的後背。

  尖刀正中心髒,男人隻顧者騎馬往前跑,完全沒想到蕭正九還會有匕首去攻擊他,此時悶哼一聲,摔下馬去,在地上滾了幾下,帶出一道刺眼的血痕,很快人便沒了聲息。

  馬車裏,蕭正九整個人鬆懈下來,兩眼一黑,麵朝下直接栽了下去。

  鳳溪連忙扶住他,將他的身子扳正。

  蕭正九失血過多,胸口還不斷有鮮血汩汩流出,鳳溪一手幫他按著傷口止血,另一手伸出去抓套在馬兒身上的韁繩。

  馬車就要到長街的盡頭了,再往前便是揚陵江。

  鳳溪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用力拉著韁繩,不料那馬剛剛受到驚嚇,此刻發瘋了一般,不受控製地往前奔跑。

  她用盡了渾身解數,也沒法讓她停下來。

  馬車速度極快,若是跳下去,控製不好身體,也是必死無疑。

  她想找東西砍斷馬車與馬之間的繩索,身邊卻空空的,什麽都沒有,她隻得徒手去解拴緊的繩子。

  但繩子很粗,又紮得很緊,她手都磨破了,卻依然無濟於事。

  前麵便是浩蕩江水,一匹瘋馬會不會直衝江內,她說不好。

  鳳溪放棄,抓住蕭正九,已經做好了跳江的準備,耳邊忽然傳來又一陣馬蹄聲。

  “坐穩了!”

  鳳溪一看,居然是謝重霄騎馬追了上來。

  他調整速度與鳳溪齊頭並進,向前的同時漸漸向他們靠近。

  距離差不多的時候,謝重霄雙腿一登,從馬背上躍起正好跳到那匹瘋馬上。

  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招數,隻過須臾,那馬的速度竟然漸漸慢了下來,馬車也穩當了不少。

  臨近江水時,馬車穩穩當當地拐了個彎,又向前跑了幾米,停了下來。

  鳳溪狠狠鬆了一口氣,總算逃過一劫。

  抬眼看去,謝重霄身下那匹馬,剛剛還發了瘋一般不受控製,此刻乖乖站在原地,時不時嗤嗤鼻子,聽話得很。

  身後有將士追了上來,他們來前為了不打草驚蛇,都未騎馬,隻得拚命在後麵狂奔。

  可人跑得再快也追不上馬,這一遭簡直把他們嚇個夠嗆。

  若不是謝重霄及時出現,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謝大人,這次多虧您出手相助。您的禦馬之術真好。”

  謝重霄擺了擺手,“不必多言,本官也是因為有公務在身,才插手此事,蕭將軍傷勢嚴重,我需要送他回府,勞煩你們回去向太子殿下稟告一聲。”

  將士點了點頭。

  謝重霄從這幾個將士中挑了個人去找大夫,之後便駕了馬車,將蕭正九和鳳溪送回將軍府。

  守一到將軍府,門的小廝急忙過來幫忙,將蕭正九抬了進去,

  進了門後正好遇到葉青,他今日被蕭正九留在了將軍府,鳳溪何時出去的他也不知道,此時見到滿身是血的兩個人,心裏如遭雷擊。

  怎麽就偏偏他不在少爺身邊的時候發生了這種事!

  他趕忙過去幫忙,將蕭正九扶到自己肩上,吩咐了守門的小廝去通知老爺和夫人,心裏暗暗發誓,下次打死都要跟在少爺身邊!

  謝重霄也沒有多留,見府裏來了人便告辭離開。

  鳳溪向他道謝,謝重霄搖搖頭,“我該向鳳姑娘道謝才是,今早之事連累鳳姑娘受傷,還未說聲抱歉,鳳姑娘可要注意休息,別的事不必操心。”

  鳳溪點點頭,她聽出來了,謝重霄是在提醒她。

  太子介入其中,今早發生的事情已然不是一樁普通的命案。

  隻是,蕭正九受傷昏迷,受了這麽大的苦,她能置身事外嗎?

  她在原地默了片刻,謝重霄已經告辭離去。

  鳳溪回了屋子,路上剛好遇到了溫良溫大夫,鳳溪給他引路,進屋的時候老爺和大夫人已經守在屋裏了。

  溫大夫檢查了蕭正九的傷口,抹了把汗,如釋重負道“刀子沒有刺中要害,乃是不幸中的萬幸,若是再往左邊稍稍偏那麽一點,便是刺入心髒,再好的醫術都無力回天。”

  大夫人連連點頭,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溫大夫,也就是說阿九的性命無礙是嗎?”

  溫良答道“夫人放心,少爺身體無礙,隻是失血過多,敷了止血散,再適當吃些補血的湯藥,很快便會恢複痊愈。對了,還有,少爺似是動用了武力,之前體內的毒素又有了擴散的傾向,還需服些魚腥草蓮心等祛毒,不過並無大礙。”

  大夫人聽到無礙,方才鬆了一口氣,“有勞溫大夫了。鳳丫頭好像也傷到了,溫大夫還得再給看看。”

  鳳溪站在一旁,完全沒想到大夫人還在記掛著她,心裏有些感動,忙搖了搖頭,“沒事,隻是些皮外傷。”

  “那也得看看,姑娘家身子嬌貴,可別留了什麽疤痕。”

  溫良和聲道“還請鳳姑娘移步到外廳。”

  鳳溪點頭,跟著溫良去了外廳,把傷口處理好後,才又進了裏屋。

  溫良朝著大夫人俯了俯身子,背了藥箱,拱手告辭。

  大夫人道謝“今日有勞溫大夫了。”

  溫良搖搖頭,“職責所在,夫人不必言謝,在下先告辭了。”

  大夫人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安平道“安平,你送溫大夫出去。”

  溫良離開後,大夫人在原地默了片刻,複又深深歎了口氣,轉身看了看蕭老爺,竟然也沒有忌諱站在一旁的鳳溪,直接歎道,“咱們家,就非得這樣嗎?上戰場殺敵已經夠辛苦的了,為什麽朝堂上的爭鬥也要參與進來?”

  蕭老爺麵色嚴肅,半晌,才回應,“阿九不是沒事麽。身為朝臣,不管在哪,終是躲不開爭鬥的。再說,這是他要選的路,他從小與太子感情親密,你讓他坐視不管,他也不會答應。”

  蕭夫人神情間有些落寞,終是沒再說下去。

  “今天晚上,我親自照顧阿九。”

  鳳溪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禮,“大夫人,不然今晚還是我來照顧少爺吧,其實少爺受傷,多半是因為我”

  她說著,低了低頭。

  大夫人直接拉了鳳溪的手,“好孩子,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是怎麽一回事,哪能怪你?你今日定是累壞了,也嚇壞了,趕緊回屋,好好睡一覺休息休息。”

  鳳溪堅持道“我不累,少爺今日救了我,我也想為他做些什麽。”

  “怎麽可能不累,你聽話,放寬心回去歇息一晚,要來,明日再來便是。”

  鳳溪聞言,點點頭。

  她心裏感激涕零,不知為何,每次她都覺得大夫人對她溫柔至極,仿若她的母親一般,她猶豫片刻,張了張口,終於鼓起勇氣,問了出來,“夫人,您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她之前一直都想問大夫人這個問題,今日終於有了機會。

  大夫人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我這輩子呀,最想要一個女兒了,一見到你,心裏總是有種想向女兒般去愛護的衝動。”

  鳳溪莞爾一笑,甚是感激。

  但她總是覺得,大夫人說的,並不完全是實話,府裏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子那麽多,為何大夫人偏偏對她不同?

  她也沒再追問。

  左右人家對你好,你還非得詢問出一個理由,未免太不領情。

  她向蕭老爺和夫人告了辭,回了沉香閣。

  小雲被她滿身鮮血的慘狀嚇個半死,卻是手足無措,不知要做什麽,看著鳳溪的雙眸瞬間就紅了。

  鳳溪和她解釋了半天,直到換下被血水染紅的髒衣服,小雲看到鳳溪身上確實隻有一道小小的口子,才安心下來,又跑去給鳳溪備了擦洗的熱水。

  鳳溪洗去了身上的髒汙,本來精神一直緊張著,此刻放鬆下來,疲憊也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不過一會兒,便沉沉入睡。

  次日天亮。

  鳳溪起得很早,熬好了藥,又去廚房端了小米粥。一路走到蘅蕪院前,便看見兩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麵前那人是太子,後頭跟著的,是他的隨從。

  對於太子元洛,鳳溪還是不太喜歡的,每次遇到他都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兒。

  她同蕭正九的想法一致,太子連自己馬車下藏了人都沒發現,和廢物基本沒啥兩樣。

  “見過太子殿下。”鳳溪心裏微微不爽地行了一禮。

  太子饒有趣味地看著鳳溪,剛張了張口,還沒回應,鳳溪卻是直接繞過他,轉身先進了大門。

  徒留太子在原地,嘴還半張著,一句話卡在了嗓子眼兒裏,將軍府的小丫頭都開始跟他甩臉子了!成何體統!

  他尷尬地拂了拂衣袖,繃著一張臉進了屋。

  大夫人不在,留了安平在房中伺候。

  蕭正九已經醒了,鳳溪進來的時候,他剛擦完臉,正好餓的厲害。

  鳳溪將食盒放在桌上,讓安平退了出去。

  “少爺,你想先喝藥還是先喝粥?”

  蕭正九毫不猶豫,“粥。”

  鳳溪微微一笑,盛了滿滿一碗粥。

  這粥裏放了些紅糖還有紅棗,對於補血十分有效。

  蕭正九傷口的位置在胸膛處稍稍偏右,右胳膊一動便會連帶著傷口,有種撕裂的疼。

  即便是這樣,他依然堅決不讓鳳溪喂飯。

  還是那句話,“大老爺們還讓一小姑娘喂飯,說出去不得笑話死!”

  更何況,他還有左手呢!

  老子隻剩下左手照樣很厲害!

  “那本宮喂你如何?”

  從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蕭正九抬頭往門口瞥了一眼,皺眉,對著鳳溪說道“來就來,怎麽還帶了這麽個東西?”

  太子剛進屋,本來心存愧疚,好心好意來探望,聽到這話,錘死蕭正九的心都有了

  他怎麽就是個東西了呢?

  呸!

  他怎麽就不是個東西了呢?

  咦?好像也不對

  真他媽想立刻甩手走人

  太子深深呼了一口氣,在心裏告訴自己對方是個病號,他是來探病的,莫生氣,莫生氣

  他咳了咳嗓子,繼續若無其事道“不讓小姑娘喂,我喂你總成了吧。能讓當朝太子喂飯的,你可是第一個!”

  大老爺們給大老爺們喂飯,想想總覺得辣眼睛。

  太子剛拿起粥碗,便被蕭正九嫌棄地一把奪了過去,“趕緊滾蛋!”臉上赫赫寫著太子算個屁!老子不稀罕!

  太子也沒怒,自顧自在一旁的雕花椅上坐了下來。

  他的馬車下藏了人,確實是他太顧著留月樓內的情勢,而反倒疏忽了身邊的情況,讓歹人鑽了空子,為此他深感抱歉,所以才好言好語勸道,“小心著點傷口,可別裂開了。”

  說話的同時,太子居然還挑了挑眉,這語氣,明顯不是叮囑,而是幸災樂禍啊!

  這是咒他傷口裂開?

  蕭正九早就看透了。

  太子這貨平時傲嬌得眼睛都快長到天上去了,若不是心中有愧,此時能耐著性子站在他跟前說好話?

  遂以牙還牙,“出門右拐不送,小心著點看路,可別被車撞死了。”

  太子氣的身子發抖,他就不該來看這個沒心沒肺的狗東西!

  沒法好好聊天了,太子質問道“你他媽這是怪我了?”

  蕭正九道“你他媽沒發現馬車下有人?”

  “我他媽的要是發現了,還能讓你上車?”

  “你他媽的還真不一定。”蕭正九嗤了一聲。

  太子氣度全失,站起來直接指著蕭正九的鼻子罵道“狗東西!本宮聽聞你被人一刀紮到心上了,來此一看才知你根本不是被紮到心了,你他媽就是個沒心肝的東西!”

  複又轉頭,對著身後那隨從道“欒玉,把本宮帶過來的藥材都扔了!”

  蕭正九道“老子還不稀罕!”

  太子道“不是給你的!”

  蕭正九開始犯渾,“不給老子你給誰?”還連帶著鳳溪一起犯渾,“阿七,把藥材搶過來。”

  鳳溪歡快地從欒玉手裏抱過大大小小的盒子,裏麵的藥材都是宮中的稀有品,不要白不要。

  太子歎了口氣,這才開始一本正經起來,“說正事兒。”

  蕭正九冷冷道“老子一直在說正事兒。”

  太子將錘死蕭正九的心暫時壓製了一下,說道“昨天楚皎月被帶去地牢,受不住折磨,把事情都說了。”

  “快說。”

  “那批人,是昭和遺黨。”

  昭和便是指昭和太子,皇上十幾年來的心頭大患。

  先皇駕崩,膝下唯一一子元昭和雖然年幼,但已被立為太子,理所應當繼承皇位。

  皇上起兵奪位,雖然坐上了龍椅,拿下了皇權,但朝中不少官員都是擁護昭和太子的,他們之中的好些人臣服皇上,也隻是被逼無奈。

  十幾年過去,大多數的官員也便接受了現實,漸漸忠誠於新帝。

  揭竿而起是不可能的,左右是為朝廷賣命的,皇室也沒有改姓,朝廷給他們分發俸祿,他們在自己的崗位上恪盡職守,還是一代忠臣。

  但總有個別頑固之人,接受隻是表麵上的接受,私底下暗藏了什麽心思,便是皇帝無法左右的了。

  這些人一心想要完成先皇遺願,擁立昭和太子為帝,還暗中形成了一個黨派,便是昭和黨派。

  不然,當初昭和太子一個一歲小兒,又為何神秘消失,至今無法被找到?

  這些年來,皇帝也隻是知道,在暗中有這麽一個黨派,但能查到的信息卻少得可憐。

  凡是有嫌疑的,皇上都沒有手下留情,殺了一個又一個,卻仍然無法斬草除根。

  以至於事情的發展走向開始有些扭曲,有人開始以此為由,捏造罪名,對自己朝堂的政敵下手。

  而那真正背後操縱之人,仍然隱於暗處,攪弄風雲。

  而主導昭和黨派嫌疑最大之人,無疑是從先帝在位時就入朝為官的老臣,腦子不容易開竅,做事循規蹈矩,永遠不能接受打破常理之事,又老謀深算,無論是昭和太子的去向,還是他們自己的身份,都被他們隱藏的很好。

  但又不是所有老臣都是昭和黨派,有些就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全殺,不僅會冤了好人,涼了人心,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對穩固自己的皇位沒什麽好處。

  可不殺,便讓真的昭和遺黨鑽了空子。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更要命的是,還不知道老鼠屎在哪!

  如今十幾年過去,又有不少老臣的兒子入朝為了官。

  當老子的是昭和黨派,當兒子的雖不一定是昭和黨派,但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吧。

  朝堂這水,當真是被攪渾了。

  皇帝每次上朝,麵對著一排排整齊站立,對他恭敬愛戴的臣子,就是不知道其中哪一個,麵上雖是和順,心裏想的卻是如何攪弄朝中風雲,取了他的皇位。

  那是種什麽滋味,你們懂嗎?

  不,你不懂。

  所以一旦是有關昭和黨派的消息,皇帝一定會嚴查,太子嘛,就更別說了,比皇帝還憎恨那群昭和遺黨,畢竟將來皇位是他的。

  他爹已經坐著那把龍椅十幾年了,他卻還沒有嚐過那種君臨天下的滋味,端王剛失勢不久,他斷斷不能讓昭和把皇位搶了去。

  不管是他爹命令的,還是他自願的,反正他對這事十分上心。

  太子畢竟是太子,背景強,資源也好。

  布設在京城中的線人業務水平也不是蓋的,很快就發現最近生意大有起色的青樓——留月樓有問題。

  青樓夜間繁盛,還人多喧囂,十分適合進行不正當交易,所以是太子重點監視對象。

  太子派去的線人,個個都是精明強幹,誰是真正去找樂子的,誰不是,一眼便能看出。

  就算一眼看不出,兩眼也能看出了。

  一次兩次可能會掩蓋過去,但三次四次,小樣兒,夠囂張的,你還想往哪藏?

  留月樓頭牌楚皎月,接客方式大有門道,但究其本質,就是一句話老娘想伺候誰就伺候誰。

  或者說老娘沒任務時,是正常接客,有任務時,伺候的“客人”,自然便是她的接頭人。

  方便了暗中來往。

  殊不知早就被太子的人盯了上。

  “十日後便是清微書院的入學考試,據楚皎月所說,昭和黨派打算派人混進書院。”

  蕭正九一愣,“混進清微書院幹什麽?”

  “清微書院乃是培養朝廷棟梁的要地,昭和遺黨怕是不想讓朝廷安寧,從清微書院開始行動了。”

  蕭正九沉思片刻,問道“你確定她說的是實話,不是混淆是非?”

  “她說的應該沒錯,藏在馬車下刺殺你們的男人,叫馬向武,上個月才到的留月樓,當了一名雜役,從他的屍體上,搜到了他們秘密轉接的東西。”

  “別他媽賣關子了!什麽東西?”蕭正九不耐煩道。

  “是地方推薦考清微書院的推薦書,書院招收學子一向謹慎,要家世背景清楚的,無前科的,才能參加考試,韓落這個人,我已經查了。老家裏京城較遠,京中沒什麽親戚熟人,隻身一人趕路來考試,他死了,又被人毀容隱去了身份,根本沒人知道死的人便是韓落。然後再有人拿了他的推薦書,以韓落的名義去考清微書院,便能順理成章地混了進去。”

  鳳溪聽了震驚,若不是韓落與段鬆洲隻有書信的往來,確實不會有人懷疑,那具從河中打撈上來的屍體,便是韓落。

  她忽然想到什麽,“韓落在來京的途中,曾經和一位叫段鬆洲的人有過書信的來往,那段大哥會不會有危險?”

  太子搖搖頭,“他們既然選了韓落,便是以為韓落在京中並無熟人,想來並不知道有段鬆洲這一人物。”

  鳳溪覺得此話有道理,這才安心下來,不過若有機會,還是要提醒段鬆洲,要小心為好。

  太子繼續說道“楚皎月和馬向武在我們發覺之就有所行動,所以和韓落有相同情況的人,應該不止一個,雖然屍體尚未發現,但這屆清微書院的考生中,定然還會有昭和遺黨的人頂替他人的身份混進。”

  “嗯,”蕭正九聽完事情的情況,開始大口喝著粥,喝完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置楚皎月那女人?”

  “不用處置,”太子風輕雲淡地拂了拂衣袖,“楚皎月受了酷刑,熬不過去了,今日一早我去看的時候,她就奄奄一息,差不多快斷氣了。”

  鳳溪聞言,在一旁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話都問出來了,竟然還把人給你逼死了,確實是太子能幹出來的事兒。

  “好在我們已經得知他們的目的就在清微書院,所以接下來的行動也”

  太子說到一半,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鳳溪,伸手指了指,“你,把這食盒端下去吧。”

  鳳溪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這是不想讓她聽了。

  她還不願意聽這種費腦子的事情呢!

  遂端了盤子,走人。

  她出門沒走幾步,便看到趙琰婉慌慌張張地快步走了過來。

  “阿九哥哥怎麽好端端的受了傷,究竟是何人所為,本郡主這就去找他算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