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九吃飯，不僅吃得多，速度也快，而且屬於不說話悶頭狂吃的那種。

  沈文秀覺得有些尷尬，但她一個婦人家，又不好意思上趕著和蕭正九搭話，便將手伸到桌下悄悄拉了拉鳳年泓的衣角。

  鳳年泓會意，畢竟蕭正九的客，總要意思一下的，“蕭將軍，卑職家的飯菜可還合您的口味？”

  蕭正九直接“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那將軍想吃什麽盡管夾便是，別客氣。”

  蕭正九又“嗯”了一聲，又沒了下文。

  鳳年泓這話說的一點意義都沒有，人家大魚大肉地夾著，可真是一點都沒客氣。

  他和沈文秀對視了一眼，開始放心吃飯，反正蕭正九覺得不尷尬，他們在一旁著急啥？

  不用再去管蕭正九，鳳年泓放鬆多了，開始和鳳溪絮家常。

  好久不見，心裏有一肚子話想說，此刻卻不知道要從哪開始說起。

  兄妹倆分別七年之久，幼時再怎麽親密，如今難免有些隔閡，所以鳳年泓極力表現地輕鬆一些，但他心裏很想問鳳溪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麽，每次張口想問，心裏又生出一絲膽怯。

  他總覺得七年前鳳溪走丟，是他的過錯，他爹娘都死了，臨終前千叮萬囑把妹妹交給了他，他卻把妹妹弄丟了。

  他一直自責，都是因為他沒有保護好妹妹，她那麽大點的一個小丫頭，自我保護的能力基本為零，在這硝煙彌漫的亂世，要一個人活下去，是件多難的事。

  所以他真怕自己問了，得到的答案讓他心疼。

  鳳年泓張了張口，語氣中略顯生硬，終的還是問了出來，“綰綰，這七年來你都在哪？”

  鳳溪笑了笑，道“還蠻驚險的，差點就被狼吃了，”她的語氣風輕雲淡的，半說半開玩笑的意思，“虧得少爺將我從狼窩裏救了出來，帶我回了將軍府，後麵的日子，一直挺安穩的。”

  她說著，轉頭朝著鳳年泓笑了一下。

  這一笑，再加上後麵一句‘安穩’，讓鳳年泓稍稍放寬了心，抬眼望了望蕭正九，忽然覺得他有些看不透這個人。

  蕭正九也抬眸看了一眼鳳年泓，總是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些異樣，結果就是，蕭正九誤解了鳳年泓的意思。

  怎麽著？

  鳳溪住在將軍府裏你還不滿意了？

  老子將軍府可不是誰想進就進的！

  將軍府裏管你妹妹吃住，你她媽的還不滿？想上天嗎？

  但他沒說話，總不能吃著人家的飯，還和人家吵起來。

  而且今日人家兄妹團聚，本身他就是擠進來的，所以，蕭正九化悲憤為食欲，把滿腔怒火發泄在食物裏。

  鳳年泓本來想繼續打聽鳳溪在將軍府的情況，平日裏累不累，有沒有吃飽穿暖，有沒有受人欺負，但將軍府的少爺就在跟前，你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麵，質疑將軍府對下人的待遇。

  當著老板的麵，問老板有沒有苛待你。

  這不是找削嗎？

  而且蕭正九雖然沒往這邊看，但目光裏分明寫著，你她媽敢懷疑老子的將軍府，當心老子撕爛你的嘴！

  所以鳳年泓把想問的話咽了下去。

  沒辦法，蕭正九一大活人杵在這兒，總得給人家點麵子。

  “哥，你呢？這些年都去哪了？”鳳溪笑著問道。

  “原是想從軍的，但當時西北的地方軍儼然成了一盤散沙，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正好當時結識了幾個同樣遭遇又誌向相同的好友，我便跑去當了土匪。”

  鳳年泓說完，又補充一句，“不過，此土匪可非彼土匪。”

  鳳溪笑道“我就知道，我哥怎麽會去當那種燒殺搶劫無惡不作的土匪呢，當土匪也是好土匪。”

  “那你和我嫂子又是怎麽認識的？”

  鳳年泓得意地笑了笑，“哈哈，都當了土匪了，自然是搶來的。”

  沈文秀臉立刻紅了一個度，很想堵住鳳年泓的嘴，但最終隻是拉了拉他的袖子，嗔怪道“別瞎說，誰是你搶來的？”

  “哈哈哈，”鳳年泓大笑幾聲，“是我從敵軍那邊搶來的。北燕那幫崽子們真不是東西，攻城搶糧食也就算了，還屠城，強搶民女，所以我一刀刺穿了那狗賊的心髒，就把你嫂子給搶回來了。”

  沈文秀這回也不害羞了，在一旁點頭，跟著說道“這話是真的，要不是你哥哥，我現在早就沒命了。”

  鳳溪感歎，“原來是英雄救美，然後美人以身相許，聽起來真是浪漫。”

  “你哥我雖當了土匪，但是也了為西北百姓，當初因為清風寨，北燕軍也吃了不少苦頭，能遇上你嫂子，也算是老天爺的饋贈。”

  鳳年泓說到激動的地方，沈文秀在他腿上輕輕捏了一把，他立刻就止了話，差點忘了，征討北燕的主角就坐在他身側，清風寨隻是一個小前奏，西北軍才是主角。此時的鳳年泓頗有些喧賓奪主的感覺。

  他悄悄看了一眼蕭正九，他好像並沒有介意，不僅沒介意，還在尤其特別非常認真地聽他們講話，跟學生聽夫子上課一般。

  鳳年泓心裏有些懵逼。

  咋回事？

  將軍這表情，也是在崇拜他？

  得到一個女人崇拜的眼光，他很滿足，但得到蕭正九崇拜的眼光，他怎麽感覺有點詭異？

  當然，了解蕭正九的人都知道，就算是山無棱天地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也不會崇拜別人。

  他隻是在思考，在疑惑。

  他也英雄救美了啊。

  這小丫頭怎麽就不以身相許，還死活要考書院呢！

  他有些不解，悲催地歎了口氣，又看了眼鳳溪，瘋狂暗示。

  浪漫浪漫！浪漫你個錘子啊！你他娘的別光感歎啊，學著點啊！是要以身相許的！

  鳳溪沒讀懂他的眼神，冷漠地轉過頭，慢條斯理吃了一口米飯。

  蕭正九心裏一涼，第一次覺得自己混的不如自己的下屬。

  失落間，又聽得鳳溪說道“原來你們這麽厲害，哥，平定西北的時候，我也隨朝廷的西北軍去了，怎麽都沒聽說？”

  鳳年泓道“西北軍一到，我們便退出了，北燕人也是能打，我們傷亡嚴重，實在是沒有餘力了。當時要是西北軍再不到，我們撐不下去了，西北各城怕是真的要完了。算了，不提了，兩國交戰，百姓遭殃，戰爭這種事真是讓人深惡痛絕。”

  鳳年泓歎了口氣，他對戰爭十分痛惡。

  沈文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夫妻同心，鳳年泓心裏想的，她自然明白。

  他和她都是，因為戰爭痛失雙親，流離失所。

  打仗，對於兩國而言，是國土、利益的角逐，而對於百姓來說，是關乎性命之事。

  沒了命，還會有什麽？

  什麽都沒了。

  “哥，這些都過去了，咱還是得向前看，活著的人，就要好好活著嘛，要不是因為這個，你和嫂子也不會相遇呀。”鳳溪語氣裏多了幾分輕鬆，努力安慰道。

  沈文秀笑了笑，順勢轉移話題，“算起來，綰綰今年是不是也十六了，姑娘家到了十六，便是要議親的年紀了。”

  鳳溪嗓子一噎，整個人頓了頓，“不急呢。”說完往嘴裏塞了一大口米飯。

  沈文秀話說出口，也覺得自己唐突了，姑娘家的婚事，要是他們一家人圍在一起聊聊也就算了，她是真忘了還有蕭正九在一旁。

  沒辦法，這個時候，這個場合，蕭正九這個存在是真的有些怪異。

  沈文秀趕緊補救，“怪我，也不能這麽著急，這種事得慢慢選，來，綰綰，喝點這個排骨湯。”

  “好，多謝嫂子。”

  鳳溪將碗遞過去，順便掃了一眼蕭正九。

  還好這貨也沒多大反應。

  沈文秀將盛滿了湯的碗遞回到鳳溪手裏，說道“綰綰，這兩天你要不要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搬到這邊來，也不能一直住在將軍府的，咱家這房子雖然不大，但還有一間空房，咱們仨住在一起，也綽綽有餘了。”

  “這就不用了，搬來搬去怪麻煩的，等年一過，我打算去考清微書院，如果考得上的話，就直接搬去書院住了，若是考不上，便再說吧。”

  蕭正九一聽到清微書院這個名字就來氣，一想到自己要當大齡剩男，差點沒去書院拆房子了。

  他巴不得鳳溪考不上，這樣還能早早娶回家。

  “考不上我再搬過來，然後再考一年。”鳳溪補充道。

  “咳——”蕭正九一口湯沒咽下全嗆到鼻子裏。

  “將軍沒事吧？”

  “少爺你沒事吧？”

  鳳年泓沈文秀還有鳳溪齊聲問道。

  “沒事咳——”

  蕭正九緩了半天，心裏還是有些別扭。

  “書院可不是容易考的。”他一手還捂著胸口，朝鳳溪冷冷道。

  鳳溪不以為意，“那又如何？好考的話我還不考呢！總要去試試的。”

  “你說的清微書院，就是先太祖親自創辦，隸屬皇家，專門為朝廷培養棟梁的那個清微書院？”鳳年泓問，剛剛沒反應過來，他來京城不久，對清微書院隻是略有耳聞，但也知道，清微書院，和其他書院不同的地方就在於，這是為專門為朝廷選拔學員的。

  能入了清微書院，將來入朝為官，最低也是從六品做起。

  鳳溪點點頭。

  不料鳳年泓態度十分堅決，一拍桌子，“不行！這清微書院你不能去考！”

  鳳溪一愣，幼時他哥從來不會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和她說話，這種態度，讓鳳溪奇怪的同時，頗有些不適應，“為什麽？我怎麽就不能考？”

  “那考了書院的人，將來都是要入朝為官的，你一女孩子家家的，當什麽官？”

  “女孩怎麽了？女子就不能當官了嗎？清微書院都寫明了招收女學生了，你為什麽不讓我去？”

  “清微書院招不招女學生，你都不能去。這事兒絕對不行。”鳳年泓的態度十分強硬，鳳溪覺得有些不可理喻。

  “為什麽啊？”她記得，小時候她做什麽，她哥都會支持她的。

  鳳年泓歎了口氣，“綰綰，你不知道，爹娘在臨終前萬般囑咐我，讓你遠離朝堂，找個好人家嫁了，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鳳溪有些無奈，“爹娘不過是為了我的幸福著想，但我按照我的意願活著，才會幸福。”

  鳳年泓搖頭，還要說什麽，沈文秀忙將他拉住，語氣緩和地對鳳溪說道“綰綰，你哥也是為了你好，這朝堂凶險，綰綰你確定要走這條路？”

  鳳溪點點頭，“嗯，我想好了。”

  蕭正九在一旁，眸光閃爍，臉上是一種說不出的表情。

  反正，雨我無瓜。

  老子都阻擋不住的女人，你們能算哪根蔥？

  鳳年泓依然有些猶豫，“綰綰，哥今日嚴肅地勸你一句，入朝為官不是什麽容易之事，你可要好好想想。”

  鳳溪皺眉，“我知道，哥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也應該讓我自己去選擇，你不也一樣投靠了朝廷？”

  鳳年泓擺擺手，“這不一樣，男人本來就應為國效力。”

  “那女子怎麽就不行了？”鳳溪反問。

  沈文秀拍了拍鳳年泓的肩膀，“行了，綰綰想要為朝廷效力，也沒什麽錯。我倒覺得她的秉性和你挺像，胸懷大誌，想著造福百姓呢。”

  鳳溪聽過，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沒那麽大的胸襟，不過是不想和尋常女子一般，被困在大院裏循環度日罷了。”

  沈文秀道“隻是朝堂是朝堂，女人家的，還是找個好夫君，心裏才踏實，左右嫁人和入朝為官也不衝突的。”

  鳳溪不疾不徐道“找個好夫君，倒是不如自己努力來的踏實，有的時候，沒人能靠得住，還是得靠自己。”

  蕭正九心裏不爽，忍了半天，到底忍不住了，直接看向鳳溪，質問道“老子怎麽就靠不住了？”

  鳳溪一臉無辜，“我沒說你靠不住啊。”

  蕭正九哼了一聲，“沒說你心裏也是那樣想的！”

  鳳溪無言以對，她心裏想啥了？

  她說的不對嗎？

  就算蕭正九不讚同她的觀點，也不能這麽不講道理吧。

  真是好委屈！

  鳳溪皺著一張小臉，憤憤道“你又不是我，我心裏想啥你怎麽知道？”

  “老子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你在想什麽！”

  兩人互不相讓，場麵一度火藥味四起，虧得沈文秀灑了半碗茶，叫了下人收拾，才將注意力轉移過去。

  一頓飯下來，整桌的飯菜，蕭正九吃一半，鳳溪鳳年泓沈文秀吃一半。

  蕭正九多年修養身子，身型不似將士那般強壯健碩，比如傅纓。

  與之相比，蕭正九身子自然稍顯瘦弱，但同從沒碰過刀槍的書生比起來，（比如段鬆洲），便顯得高大魁梧很多，所以在飯量上，鳳溪這些‘小人物’自然與之不可同日而語的。

  鳳年泓吃的也多。

  隻不過今日沈文秀不知道蕭正九也要來，所以隻做了三個人的飯，鳳年泓生怕鳳溪和沈文秀吃不飽，所以寧可餓著自己。

  千算萬算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蕭正九，還他媽飯量驚人，比豬吃的還多。

  沈文秀知道鳳年泓平時的飯量，但也知道今日這飯肯定是不夠了。她也沒怎麽吃飽，便在中途叫了下人去廚房做些糕點。

  鳳家的宅子不比將軍府，仆人多得數不過來，整個鳳宅隻有一個廚娘，一個雜役和一個丫頭罷了。

  剛剛沈文秀同廚娘一同忙活，做了這一桌子菜，本來廚娘已經休息去了，這會兒才得知夫人那邊要糕點，現和麵生火，一個人忙活，總要費點時間。

  糕點還沒端上來，鳳溪便率先放了筷子，剛剛蕭正九跟受了什麽刺激似的，一直往她碗裏加菜，鳳溪能把碗裏的吃完不剩碗底，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蕭正九一頓風卷殘雲下來，吃飽喝足，也跟著放了筷子。

  客人都吃完了，鳳年泓和沈文秀也沒再吃。

  鳳溪擦了擦嘴，問道“哥，你是不是沒吃飽，我怎麽覺得你什麽都沒吃？”

  鳳年泓急忙否認，“我吃飽了啊，最近胃口不佳，而且之前吃了些茶果，一點兒都不餓。”

  鳳溪點點頭，“哦，那就行。”

  蕭正九目光中十分不屑一顧，大老爺們吃的比小姑娘還少，說出去不得讓人笑話死！

  幾人往前廳走著，一路上鳳年泓給鳳溪介紹著宅院的布局，好讓她先熟悉一下。

  正走著，院裏的雜役便跑了過來，說門口來了一個人，找蕭將軍。

  鳳年泓讓雜役把人請進來，便看見葉青一路風塵仆仆的走了過來，看上去有什麽要緊事的樣子。

  一進來，葉青朝著鳳年泓微微頷首，之後徑直走到蕭正九跟前，道“少爺，太子殿下叫您去東宮一趟。”

  蕭正九問道“現在？”

  “嗯，”葉青點頭，又補充一句，“太子召您即刻過去。”

  “即他媽的刻！不去！”

  “呃少爺，太子殿下說”葉青猶豫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你他媽眼瞎了？沒看見老子忙著呢！”

  葉青一愣，還真沒看見少爺您能不能明示，您到底忙啥呢？

  “少爺，要不您還是過去一趟，反正您飯都吃完了。”葉青耐著性子勸道。

  蕭正九一口回絕，“滾！讓那狗東西等會兒，老子事兒辦完了晚上再去見他！”

  態度如此強硬，讓在場之人咋舌。

  葉青吸了口涼氣，少爺，大庭廣眾之下，您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言辭？那可是太子，太子都不要麵子的嗎

  沈文秀和鳳年泓對視一眼

  剛剛蕭將軍口裏說的‘狗東西’，指的是太子？

  我也不敢說，不過好像是的。

  話已說出口，就算傳到太子耳中，蕭正九同樣理直氣壯。

  你叫老子的時間不對，還不許老子說說了？

  葉青將目光轉向鳳溪，發出求救信號。

  在蕭正九身邊能跟這麽久的人，必然智商都不會很低，看問題總能抓住要點。

  葉青便是找準了蕭正九的軟肋。

  自然是鳳溪。

  鳳溪會意，有些無語又有些驕傲，往前邁了兩步，輕聲在蕭正九一旁說道“太子叫你，你就去吧，完了我會回將軍府的。”

  蕭正九不為之所動。

  鳳溪繼續道“我和你保證會回去，你先去，完了葉青可以送我回去的，若是你晚上回將軍府看不見我，盡管拿葉青是問。”

  葉青嗓子一噎，無辜躺槍，心裏流下兩行清淚，為啥要拿他是問？天理何在？

  “真回去？”蕭正九重複問道。

  鳳溪用力點點頭，“真回去。”

  她哪裏舍得不回去？

  她的銀子可都在將軍府呢。

  蕭正九見鳳溪態度誠懇，語氣堅定，這才肯點頭離開。

  上馬之前，還特意回頭，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

  “不回去老子剁了你！”

  鳳溪恨不得找了針線過來立刻將這張嘴縫上。

  蕭正九又看了一眼鳳溪。

  他哪裏舍得剁？

  隻是心裏太害怕了而已。

  複又把目光轉向葉青，“老子自己去東宮就是了，你留下送她回府，晚上老子見不到人，連你也一塊剁了！”

  葉青急忙點頭。

  少爺舍不得剁鳳溪，是事實，但把他給剁了，還是有可能的。

  蕭正九走後，鳳溪走到葉青身邊，頗為同情地安撫道“你放心，天黑前我肯定會回去的，你不用一直在這，酉時之前回來接我便是。”

  葉青搖搖頭，“我還是一直守在這兒吧。”

  他真的不想被剁了。

  “那葉侍衛進屋來坐會兒？”

  葉青點點頭，腳步邁出去半步還沒落地，身子頓了頓，看了一眼鳳年泓，鳳溪，還有沈文秀，複又搖頭。

  “我還是在外麵附近溜達溜達吧。”

  人家一家人團聚，他跟著瞎摻和個啥？

  鳳溪沒堅持，直接給葉青遞過去了一個讚賞的目光，“葉侍衛，你比你家少爺有眼力見兒多了。”

  說完，三人進了屋。

  不知怎的，轉身間鳳溪心裏忽然就湧上一股擔憂。

  蕭正九這幾日不是入宮就是去太子的東宮，而且待的時間不短，也不知道是因為何事。

  蕭正九不說，鳳溪也沒問過。

  左右是朝堂裏的一些事。

  但她心裏總是隱約有種不放心的感覺。

  “想什麽呢？”耳邊傳來鳳年泓的聲音。

  鳳溪轉頭，剛想回答，才發現鳳年泓這句話不是問她，而是在問沈文秀，便急忙將要說的話收了回去。

  沈文秀與鳳年泓對視的時候，偶爾還會臉紅，就好比此時，臉紅的快要滴出水來。

  按理說兩人結婚已經有些日子了，居然還處於熱戀的狀態，也是十分難得了。

  之間她用衣袖捂了捂嘴，略帶嬌羞地輕笑一聲，壓低了聲音，笑道“我在想，在蕭將軍身邊當差的人，月錢應該都不少吧。”

  “哈哈哈——”

  鳳年泓聽過，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寵溺地看了沈文秀一眼，“你這結論的還挺有道理。”

  這會兒沒了外人，說說笑笑也不用再看人臉色，氣氛輕鬆了不少。

  鳳溪在一旁，莫名其妙就被喂了一口狗糧。

  雖是羨慕嫉妒恨，但心裏還是湧出一股暖暖的感覺。

  她突然就想起來，上次和徐碧雲出來，兩人發現了一家很好的點心鋪子，裏麵的糕點做得精致可口，口味獨特。

  她買回去了兩包，本來是一包給她和小雲吃，另一包留給蕭正九的。

  但蕭正九在皇宮待到很晚，不知在忙什麽，小雲又貪嘴，結果原是屬於蕭正九的那包金絲桂花糕，硬是進了小雲的肚子。

  所以這次，鳳溪想著去買些回來，左右葉青在附近溜達也是閑著無聊，倒不如趁著這個空檔，讓葉青去買。

  她停了腳步，轉身往外走，回頭對著鳳年泓和沈文秀道“哥，嫂子，你倆先進屋，我想起點事兒要和葉侍衛說，說完馬上回屋找你們。”

  鳳年泓應了聲，和沈文秀先回了屋。

  鳳溪小跑到了門外，卻是不見葉青的蹤影。

  就這麽幾步的功夫，葉青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心裏微微失落，抱著一絲希望往巷子口又走了步，還是沒有葉青的身影。

  唉，輕功太好也不是什麽好事。

  罷了，金絲桂花糕隻能下次再買了。

  鳳溪眼神還沒從街角收回，突然聽得身後一陣巨響，緊接著一人的哀嚎聲入耳。

  “你他娘的放開老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