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長夜漫漫

  不知道是天上的星辰轉的太快，還是這習習的晚風吹得太過舒坦，總之不等到沈燁的胳膊被沈晴枕的發麻，沈晴就已經抱著他睡著了。

  沈燁也不知該氣她不愛惜身體，在大房頂上就敢這麽隨意睡過去好，還是該笑她笨的臉困了也不知說一聲。隻是可惜了今晚夜色不夠好，不狗讓他看看沈晴的恬然睡顏，又怪這時節晚上的溫度還不夠高，叫他一刻也不敢多耽誤。趕緊給她披上了自己的外衣，把人從房頂上抱下來。

  遠遠地孟老爺子他們老夫老妻也沒睡，遙遙地就望見了沈燁情意綿綿的抱著沈晴往他們給安排下的房間去了，兩人相視一笑，也趕快，“話說著咱們就老了......”

  “得了吧，你那叫說話啊，當年念首詩都念得滿街殺氣，就跟和誰有深仇大恨似的。”李夫人想起當年他拿刀逼迫自己的軍師給他寫情詩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明明都已經住進了同一個院子，走幾步路就過來了，還非要弄成信，再給寄過來。寄信也就罷了，可別人用的都是雪白又可愛的鴿子，他卻不知從哪裏弄來一隻灰翅尖爪的大鷹，差點沒把她養的貓給吃了。

  兩人相依著小了一會兒。老爺子又講，“要是等哪天我去了，你記得把這宅子都賣了，該帶的東西都帶上，跑到鄉下置辦塊地方，離這裏啊遠一些。”

  李夫人沉默不語地聽著，好半晌才似怨似嗔地說道，“我就知道你得管，你非要管。怎麽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好好待著。”

  “你這又是怎麽了，我就是隨口一說，”孟老將軍正襟危坐，隻偷偷瞟過去一眼，滿麵威嚴說道，“我就是隨口一說，又不是一定得出事。這事你就別攔了。”

  那邊屋裏的沈燁與沈晴自然是聽不見他們的話，不然依著沈晴的脾氣，定要坐起來阻止。沈燁也沒有離開，自打遇著沈晴他還真沒睡過什麽好覺。還在邊疆的時候常常擔心碑亭那邊會有人忍不住違抗北野寒的命令跑來刺殺他好為當年死去的戰友們報仇，到了境內呢，又會擔心自己的兄長或者哪個新接任的鎮國公來派人謀殺，因而常常不敢深睡，借著馬車不足的理由叫她跟自己呆在同一個馬車裏。現在呢，好容易回了臨淄，又是在寧國公府，可他依舊不敢放心去睡，就算是想睡也沒了睡意，幾個月來的習慣養成了還真是難改。

  隻得吹熄了蠟燭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心裏盼著沈晴明天一早醒來的時候別又被當成了流氓。

  夜闌人靜，院子裏蟋蟀的呼吸聲比它們摩翅兒的動靜還響亮。沈晴其實也沒睡。她又不是豬，從北庭到大齊這一路上幾千裏，幾多無聊幾多苦悶的，除了睡覺也沒幹過什麽別的，現在哪還能那麽容易就睡熟了啊。不等著沈晴從屋頂上把她抱下來，她就早已經清醒了。

  至於一路裝睡到被他抱進屋子，著可怨不得她，難不成還要突然醒過來，然後撲騰著爪子大喊流氓啊？沈燁不嫌丟人，她還嫌呢。這是其一。說到其二，其二的理由就簡單得多了，被沈燁抱著的滋味好像也還蠻舒服的。

  想到這沈晴雙頰微醺，再也坐不住，悄悄側過頭來往旁看一眼。這時候沈燁已經早早的把燈熄了，屋裏沒了澄明的燭火，隻有從窗外斜斜透過來的月光，清明靜謐。沈燁趴在桌上，姿勢算不得優美，一頭青絲又遮了麵，她什麽也看不見。隻能看到他的肩膀輕輕的浮起又落下，安靜得不成樣子。記得小侯爺偶爾腦袋抽風時也曾仰望星空幽幽說過，隻有睡著的時候一個人才會放下所有的偽裝。沈晴現在特想過去看看他睡著了會是什麽樣子，眉毛是不是擰著的，嘴角還是像平時一樣輕浮的揚著嗎？可饒是沈晴自詡性質直率，這時候居然也扭捏起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不過就是起來看一眼，背他先了又如何，大不了說自己不想叫她賴在自己房間不就得了。可一直掙紮到最後，眼睜睜看著從窗外闖進來的月光一點點便的灰白黯淡，周圍的書案與衣櫥從暗影裏愈漸明晰，沈晴也沒幹從床上踏下一步來。

  隨著那輪紅日徐徐爬升起來了，沈燁從桌上醒來，正對上沈晴熬了一眼的眼神，“喲，你也醒了？”沈燁打個哈欠，在自己這邊大眼看了看似是抱怨又像委屈的說，“嘿，你心可真狠，就不知道找個被子給我披上？”

  沈晴也從床上爬起來，白過去一眼說，“美得你。這都夏天了還想著我給你蓋被子。”

  沈燁無所謂的一聳肩，“夏天怎麽了，隻要是你給的，就是送過來一個火爐我也能抱著睡。”

  “行了行了，別貧了。”沈燁也並不比沈晴膽大，坐爺把人抱緊房間的時候，臉衣服也沒幫她脫下來。不過也幸好他沒脫不然估計現在也不會這樣心平氣和的坐著了。

  “今天打算去見我皇兄了？”沈燁整理了整理衣襟，臉上掛笑，沈晴沒問他為什麽會在這個房間裏，那意思是不是說以後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她在同一間房裏相處了。

  沈晴並沒有注意沈燁的神色，隻是認真想了一下，最終也還是決定長痛不如短痛，要是一直拖著，還不如趁早找沈裕把事情說清楚了，陳明利弊，紀王就算不看在父女一場的情分上，也應該尊重大皇子的意見。

  想到這沈晴直接起身拉著沈燁就往門外去了，沈燁看著她匆匆的動作，疑惑問道，“你不吃東西了？”

  “不了。”沈晴說，“就我兩個們早些去好了，不要讓人孟老將軍再與我們一同趟這趟渾水了。”

  “你考慮的真周全，怎麽就沒問問我想不想趟這渾水？”沈燁哼哼了兩聲，一見沈晴真有要鬆手的趨勢，又忙改口說，“不夠這樣算不算我們小兩口共患難了？還是直把我當了個自己人而已？”

  “沒，”沈晴咬牙說，“隻是想拉個墊背的，你還要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