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君不用毒

  奉茶那番話一字不落的進了沈燁的耳朵，直聽得他一陣陣火大，若他真是她嘴裏那種人，沈晴這種沒防備的還不早就被他給拆吃下腹了。可是氣歸氣，低頭一瞥時卻又惹來一陣心驚難受。

  他那一眼正瞟見了沈晴從齊腰深的河水裏站起來，細膩如瓊脂的光滑後背上，卻有著兩個白色的斑點，周遭圍著一圈灰褐色的印記，一個在左胸位置，另一個在腰際。但凡會用毒的都是半個大夫，他雖是毒師，卻也曾懸壺濟世，隻求無聊時候解悶。因而沈晴身上的痕跡他也一看便知，那是利器造成的疤痕，創口不大，形狀也是規則的圓形，如果他所料未錯，那這應該就是鐵箭貫穿留下的疤痕，都有些時日了，應該是沈晴還在戰場時候留下的。

  這樣一想，他的心中不免多了幾分膽顫，若是射在胸口那支箭再偏上幾分，可能他便再也見不到沈晴了。心驚過後的感覺的便是一陣憤然，扯起嘴角森然冷笑一聲，北庭人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沈燁再把目光往沈晴的腰間看去，以前他聽侍從們說過，沈晴不能生子因而被北庭王免去了她鎮南王正妃的頭銜，也因此導致她離開了北庭，如今看來，造成著一切大概也正是北庭人。沈燁臉上的冷笑漸然擴大，很好，這些他沈燁都記下了。

  相距這般遙遠他就能看到沈晴身上的兩處傷口，若是貼近了細看，不知那具雪白的軀體會不會已是傷痕滿遍？沈燁通信至於也不免慶幸，好在自己從小是個病秧子，久病成良醫，再加上他現在身家雄厚，少不了一些靈丹妙藥，假以時日，他一定要沈晴比那初生的嬰兒還光潔如新。

  沈燁正下定了決心，一偏頭，卻見和對岸好像有一個黑影晃動，定睛一看，卻是一個熟悉的麵孔，正蓄力一記飛鏢擲向沈晴。沈燁立時驚喝一聲，“小心！”

  那人被聲音吸引住，一愣神間，說時遲那時快，沈燁先發力，手裏那個灰黃的蒲扇打著旋飛將出去，不偏不倚，正砸在那人的右肩上。那人吃痛，手上泄力，那隻飛鏢也落了地。

  沈燁不知道對麵還有沒有人，急急從樹上掠過去，站在對岸擋住沈晴與奉茶兩個。

  那兩人已經呆愣住了，事情發展的太過突然，天知道著兩個人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好在沈晴當將軍時候的本能還在，一瞬間也分析利弊，顧不得先指責沈燁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拉著奉茶跑回岸上將衣物穿好。這時候小侯爺才紅著臉從樹林裏頭出來，結結巴巴地解釋，“我們...是，是來幫你望風的。”

  奉茶看一眼自家主子，再望望河對麵的沈燁，悵然歎出一口氣，就知道自家這傻主子不靠譜，還想著讓他多少牽製著那位四皇子，沒想到他倒是被一道給拐騙過來了。

  沈晴顧不上多想，一穿戴好了衣物，緊隨著沈燁也便一同點水掠過河麵。奉茶跟小侯爺原地眨眨眼，“靠，會功夫了不起啊。”

  沈燁想來不喜歡帶那些冷冰冰的兵器，因為也不能像沈晴聽過的評書裏頭的江湖大俠那樣仗劍直指敵人的咽喉來威脅，隻是負手而立，目光洞然如明炬，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你是...”沈晴過去一看，那張臉她好像隱約也有些印象。沈燁見到沈晴的略帶了疑惑的麵色，知道她似乎也是認識眼前這人，這麽說他與沈晴兩個人都見過這個人。再一細思，恍然道，“你是跟北庭那個姑娘一起過來的丫頭？”

  沈晴也回憶起來了，鎖眉看她，問道，“是她派你來的”。

  額沁仰倒在地上，捂著受傷的右肩，眼神冰冷，狠狠地往地上唾一口。

  “有意思。”沈燁挑唇一笑，“我就喜歡嘴硬的人，這樣審問起來才有意思不是？”說著往地上她掉落的那隻飛鏢瞟去一眼，彎腰撿起來審視一番，然後拿在鼻端輕嗅，笑道，“你們還真舍得下本錢，百鬼散，這見血封喉的猛藥可連我都舍不得用。”

  沈燁將那支毒鏢拿在眼前，繼而又從袖裏掏出一個白玉瓷瓶來，倒出些藥末撒在上頭，放低了聲音，溫柔地講道，“現在好了。我這藥可也是名貴的，雖不能解百毒，可也好歹能化去些不該有的毒性。現在再紮一下可不會再讓人喪命了。”說著又揚唇一笑，眼中多了些戲謔說道，“隻是可惜，這藥能化去奪命的毒，可它本身卻也是一味毒藥，至於它的效果是什麽，等下你就知道了。”

  “別。”沈晴看了一眼受傷的額沁，蹙眉將沈燁攔下，“讓給我來問好了。”

  沈燁搖搖頭歎道，“就知道你不讓。行，行。都聽你的，不過話可先說在前頭，要是你問不出來，人可還得交給我處置。”

  沈晴瞪他一眼，點點頭，先把他手裏的毒鏢給奪下來保管著，然後才走到那個額沁的身邊問她，“說吧，誰叫你來的？”

  額沁冷冷笑一聲，“沒有誰，是我自己要來的。”

  不知是為何，當沈晴聽她說這隻是她自己的主意，而與額侖菲勒無關時，她心裏竟也暗暗鬆下一口氣。

  對麵的小侯爺與奉茶隔著一條河幹著急，隻能眼巴巴望著，跟看戲似的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改天你也教教我功夫唄。看那個沈燁，一扇子就把人打趴下了，多威風。”

  “什麽啊。”奉茶翻個白眼，滿滿嘲諷地說，“你是沒看見，他剛飛過去就往人身上撒了毒藥，要不你以為那人為什麽現在都沒站起來啊？”

  “啊？”小侯爺吃了一驚，扭頭問，“他下毒啊？”要說這年頭仗劍殺人算不得多麽齷齪的勾當，好多殺手像段景那樣的，在酒肆說書人那裏都是傳奇一樣的話本，受人敬畏著呢，可下毒的就不一樣了，再厲害也是小人，處處不受待見。小侯爺第一個垮了臉色，“他居然是這種人啊？”

  “要不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攔著他跟主子在一塊啊。十個下毒的，有九個都是壞心眼的。”

  小侯爺個性還單純，看著先前奮不顧身那英雄救美的一幕，多少心裏對他有些改觀。難免也替他說句好話，“那好歹還有一個不是壞心眼不是？”

  奉茶歎口氣，幽幽地說道，“還有一個是直接沒心沒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