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今時往日

  小侯爺四下望了一圈，回過身來，再見奉茶賤兮兮一臉淫笑地看著自己，立時也領悟了，睜圓了一雙墨玉似的明媚雙眸，不可思議地拿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來問一句，“你說我啊？”

  不錯，小夥子有慧根，領悟的很快嘛。奉茶眨眨眼，欣喜地點下頭。

  “這算哪門子主意！還不如把你賣了，拿錢請一個好看的過來靠譜。請不著一年的，還騙不來一個一天的啊？”

  “話不能這麽說啊。”奉茶見小侯爺沒有要配合的意思，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一本正經地勸道，“難道您就打算看著沈主子被人騙啊？說好的好兄弟呢？對吧，不能兩肋插刀，好歹也上去搗個亂啊。”說完了撅著嘴別開臉，“又沒讓您假戲真做。”真要那樣，別說是小侯爺了，估計那段步凡第一個饒不了她。

  “那...那我該怎麽辦？”小侯爺滿麵憂鬱地忘了一眼山穀前的兩人，憂心忡忡，猶豫了一會兒，一甩袖威脅道，“不過可得說好了，要是這招不成功的話，有你受的！”

  “這...好吧。”奉茶仔細思量了一番，也答應了下來，走近幾步伏在小侯爺耳邊悄聲嘀咕了兩句。

  另一頭，沈晴與沈燁漸漸也拐進了山穀，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相對站著。

  沈燁四下觀望，微笑開口，“現在可以說了？”

  “說到哪兒了？”

  “你說我喜歡的並不是你？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說。”

  沈晴仰麵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喜歡的是你記憶裏的那個沈晴。可我不是。”

  沈晴垂首黯然歎口氣，“我與以前不一樣了。不止是年齡，長相，還有很多。都不一樣了，我能感覺出來。”

  沈燁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繼而轉臉望向遠處感歎，“凡人都會變，你變了，我也變了。況且你又怎麽知道我喜歡的是以前的你，而不是現在站在眼前真實而生動的這個？”

  “我就是知道。”沈晴執拗地垂首，兩扇蝶翼一般的睫毛輕輕抖動著，“你喜歡的隻是以前的我......”

  “那你倒說說以前的你是什麽樣子的？為什麽值得我喜歡？”沈燁不待她說完便出言打斷。

  以前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的...沈晴募然一驚，繼而也蹙眉陷入了沉思，這才發現原來以前的她究竟是什麽樣子，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沈燁見她神情愕然而後垂首凝思的樣子，終於也鬆下一口氣，笑了一聲不再多緊逼著，反而往後撤開一步給她喘息思索的空間。也不忘在一旁諄諄誘導，“其實每個人都會這樣。在某一時，某一刻，某一瞬間忽然覺得以前的自己要比現在這幅皮囊更優秀，這並沒有什麽值得奇怪的。”

  “我不是覺得以前的我更好......”沈晴沒有底氣地笑聲支吾了一句，緊接著依舊咬唇不語，麵色卻是稍稍鬆動了一些。

  沈燁自然懂得把握機會，放輕柔語氣，微笑來問，“那你覺得是什麽？難道你還會覺得往事不堪回首？”

  “沒有...我的意思是，我本不該是這樣，這樣的性格......”

  “不該這樣是哪樣？怯懦？猜忌？還是心事重重？鬱鬱寡歡？得舉棋時而常不定？”沈燁又將他那把扇子拿在手裏，從容地展開，笑歎，“莫不是是將軍以為您以前是剛正果敢，性情直率天真，磊落坦蕩？我的傻晴兒，你可知道為何古語常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嗎？”

  “為何？”沈晴不解地問道。

  “意味著也是人身上的一個劣根。並不是自始至終常伴著的，它往往隻出現在人的低穀之期。”

  “低穀？”

  “對，就像現在我們所處的天山溝澗。沒有誰的小日子能夠過的一番風順，既有了風光無限，自然也常有頗多風雨。即便是你這個當將軍的呢，也不能做到。這個時候的人就會向你一樣，遇到事情了並不是先想著如何去解決它，而是往往先在心裏說一句，若是讓以前的我來做，絕對能夠將他處理的妥當完美。”沈燁講道這看著沈晴依舊迷糊的眼神，揮揮扇子講道，“就像老男人劃拳喝酒時候常感歎的向我當年如何勇猛，便是這個道理。”

  “可是他們是真的老了。當年的自己卻是比現在的他們要強上許多不是嘛？”沈晴牽唇苦笑。

  “這樣想才是錯了。”沈燁見沈晴著了他的道，眼中笑意加深，“距你遠的先不說，且說你身邊的，就這三軍之中，最位高權重的是誰？是你們這位些年輕剛猛的新將軍，還是那些老謀深算的忠良老將？你們征戰時的戰馬是最年富力強的新馬，還是身經百戰，戰火淬煉出來的老道軍馬？論氣力與激情他們比前者都是不如的，可經過積澱蘊釀的成熟氣質才是後者的專屬。這其中又是那個更讓人自心底肅然起敬？”

  沈晴眼中的困惑漸濃，卻又在最深處驟然清明，抬眼咬牙道，“你別想把我繞進去！”

  “我為什麽要把你繞進去？”沈燁揚唇一笑，“就算你以為的，你以前所有的那些率真與單純都是讓人側目的，可你又憑什麽來否定現在的你呢？我沒說你依舊是十年前的你，你確實是變了。可你不是便糟了，正相反，現在的你才真正閃著光，發著亮，明明灼人心神，卻又是人挪不開眼睛。”

  “我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你說我喜歡的十年前的你，那你隻管設想一下，現在站在我眼前的是十年前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你能想象我會對一個什麽都不懂的黃毛丫頭說這些話嗎？”

  “真要那樣，那你就該是個老變態了。”沈晴終於彎起眉眼，啟唇輕笑出聲。可一聽到自己的聲音又倏忽抬手掩住自己的嘴。

  沈燁輕聲一笑，纖纖玉指慢慢伸過去拉下沈晴的手，黑洞一般滿是蠱惑的眼睛望著沈晴。四目相對，沈晴通紅著臉，漸漸也闔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