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哀如螻蟻

  李小滿話音未落，一把紅色的刀便立刻從他的胸膛斜斜刺出，挑起一抹紅色的血濺在草地上，與滿地的夕光混雜在一起，也辨不清是實還是虛。

  那個白衣人神采奕奕地托腮在他對麵蹲下，另一隻手挑住他的下巴問一句，“哎，你覺得，拿你的命換另一個人的命很值啊？”

  “值。”李小滿跪在地上，咧開嘴，滿口鮮紅，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偏過頭望了一眼沈晴的方向，再笑一聲，低低補充一句，“特......特別值。”

  “哦。”那個白衣人笑的更歡了，伸手捧住李小滿的臉把人扶正了，再道一句，“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哈。其實我是奉命行事。”

  那人偏著頭想了想，再肯定一句，“嗯，奉命行事，是這麽說來著。總之呢，命令很長，大概的意思的意思就是說讓我搗亂，但是不能殺沈晴。”

  白衣人豎起一根指頭，特意重複了一句，“不能殺沈晴，你聽見沒？你的命什麽都沒換到，因為我本來就沒打算殺她。”

  李小滿倏忽瞪大了眼睛，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狠罵出聲。那人卻站起身，一把抽出刀。李小滿一句話未罵完，立時便倒在了地上蜷成了一團，沒了堵塞傷口的刀身，鮮血噴湧了滿地。

  白衣人退開一步，看著他抽搐的樣子，掩唇一笑，低低的說了聲，“連死都死的像個蛤蟆。”

  赤紅的霞光終於散盡，白日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將天穹映照的徹亮，回光返照，隻一瞬便被無盡的夜撕拉扯裂，破碎成滿天細細碎碎的斑斑星子。

  沈晴與曲追雲坐在營帳前，段景持著黑劍遠遠地站在身後。

  “他怎麽還不回來？”烽火下，沈晴不知是第幾次發問。曲追雲每次都認認真真地回答，“別擔心。老蔣已經帶人去尋了。”

  “我不知道，”沈晴蜷膝坐在，眼中寫滿懊悔，“我是不是不該叫他帶我去那邊？”

  “不會。反正是他自己願意陪的，再說了，你去哪都一樣，那人就是衝你來的......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去哪兒都得出事兒。”曲追雲說完低罵了自己一句，“*，行了，行了，你別老怨自己了。我不會安慰人，我狗嘴吐不出象牙，說不出什麽好話來，別回頭再把你再給安慰哭嘍。”

  沈晴聽著這話啟唇一笑，人也稍放鬆了些。曲追雲這才點點頭，一拳輕輕捶在沈晴肩上，“哎，這才對嘛。本來就不是那能哭的主兒，幹嘛非學人繃著臉。”說著把胳膊揚起來，挑著大拇指指指身後的段景，湊近了說一句，“那小子你從哪兒弄來的？”

  “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曲追雲無賴地聳聳肩偏過頭去，“孫子跟誰欠他錢似的，那張臉除了對你，就沒瞧著他在解凍過。”說完了再瞥一眼沈晴感歎了句，“怪不得以前街邊兒那些老頭老太太總說什麽麻雀配烏鴉，王八找綠豆兒。敢情什麽人就該找個什麽對象，這話是一點兒沒錯了。”

  “什麽意思你？”沈晴不滿地橫他一眼，“怎麽就王八綠豆了啊！”

  “這不明擺著嘛，”曲追雲一攤手，“那孫子跟姓北野的那個可不就是一個娘生出來的嘛，連臉色兒都一樣，就跟誰都是他殺父仇人似的。欠扁相。”說著回過頭，再瞧一眼，略委屈地知會一聲，“你說你怎麽老找這樣兒的啊。就不能換換口味，調劑調劑生活啊？”

  這話沈晴就更不樂意了，“什麽叫調劑生活啊？合著按你的意思，我一天換一個就合適了唄？”

  “那倒也不用，”曲追雲低著頭，“隻換一種類型就好。口味太雜，它了對胃也不好不是？”

  沈晴挑挑眉看他一眼，“那照你的意思，我該換哪種？”

  曲追雲挺了挺胸膛，坐的稍微正了些，使勁兒幹咳嗽了兩聲，捏著嗓子似的哼哼了兩聲，“咳，那，小爺也就不知道了。您愛換哪種換哪種唄。不過吧，我覺得這事可馬虎不得。也得跟打仗似的，咱得好好斟酌著兵力，不能把眼光放太遠不是？”

  “哦。”沈晴點點頭，“合著你的意思就是從咱軍營裏挑一個唄？”

  曲追雲當下一拍大腿，“哎，您要非這樣吧，那也成，我也沒意見。剛好都是兄弟對吧，你那些不良癖好什麽的，我也都清楚，也能忍下來。”

  “什麽就你沒意見了。”沈晴忍笑瞥他一眼，“這軍營裏頭人多著呢，我憑什麽就得先選你啊？”

  “嘿！這叫什麽話！”曲追雲“蹭”的坐正了，“哎不是，你說就咱這破地方，除了我，啊，除了我曲追雲，你就說還有誰能配你！蔣碩啊還是李小滿啊？”

  “哎，就李小滿了。”沈晴忍不住笑出聲來，“我覺得他就挺不錯，人也聰明，風趣，還勇敢，怎麽就不好了。”

  “還勇敢，”曲追雲嗤笑一聲，“您忘了他以往打仗第一個騎著馬往回跑的事兒了？再說了，你倆別說長相了，就連名字都不配，聽著就跟那戲院子裏跑龍套兒的似的。他要是跟您在一起了，那不就是天鵝肉叫癩蛤蟆給吃去了嘛。”

  “哎，有這麽說你兄弟的嘛！”沈晴揚眉推了他一把，“你也不看看你。那名字倒是好名字，全被你給糟蹋了。你爹要是知道你現在是這副德行，當初就給你取個曲二流子的名兒，聽著還貼切點。”

  “去，去！”曲追雲也不樂意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啊。你就說，小爺要是配你的話，那點兒差了？我缺鼻子還是少眼了？你怎麽淨放著身邊兒這麽好的資源不充分利用，啊，非得到老遠跑出去給自己抱回兩坨冰塊兒來？這不就是犯賤呢嘛。”

  沈晴正要反駁，一抬眼，卻看到遠處大片的火把搖晃，抬手搖了搖曲追雲的胳膊，“哎，是不是人回來了？”

  曲追雲抬眼一看，得虧這圍牆矮，他也懶得站起來了，隻道了一句，“是了。這會兒放心了？老蔣這人滑著呢，要是沒找到的話，他就不用這麽班師回帳子了，一準兒把這些兵留下找，自己一個人早早地跑回來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