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雅棠貞女

  北野寒並未多想，隻是覺得既然不想娶她，總不能讓她一直穿著喜服在胡府裏晃。可是菲勒的脾氣他最了解不過，雖然現在是來了一隊人馬了，可真正護送她的那幫子老老少少的小廝女婢們老早地被她甩在了身後，就算她們快馬加鞭緊趕慢趕地趕到這裏大概也要是半日之後了。因此他才提出讓她先穿沈晴的衣物。

  而且菲勒與沈晴本就身材相仿，性格也般若無幾，因此沈晴看中的衣物，穿在菲勒身上應該也不顯別扭。

  兩人肩並著來到了西廂，北野寒留下菲勒在屋裏試衣，自己站在門前負手等候。等人換好衣裝，推門出來的時候，北野寒倒還真吃了一驚。隻瞧見菲勒穿了一身素色錦衣，袖口繁繡迤麗的白色海棠，又施以淡色雲紋，腰間微收，配飾精致雙魚玉帶，後裙曳地，裙擺末處細織底色略深的銀紋收底，端得是素雅大方，端莊昳麗。

  他印象裏的額侖菲勒向來都是一身耀眼的大紅色打扮，如她本人心性一樣，燦比驕陽，灼如烈焰。連她最愛的坐騎也是棗紅色的西域烈馬。因此北野寒倒還真沒有見過她何時如此打扮，眼底頓染一抹驚豔。

  “寒哥...這身如何？”饒是再驕橫的女子，在自己的意中人麵前也難免心泛幾點羞澀。

  隻是遠遠地，被沈晴派來跟著兩人小心探聽的秉燭躲在滿樹淡粉的梅花後麵看到她穿了這麽一身出來，可沒顧得著聽自家姑爺怎麽回答，自己心裏已經預感了小姐得知此事時候的怒意滔天。

  就她那菲勒現在穿著的這身，可是人小姐剛買了沒多久，擺在衣櫃裏頭用來撐場麵的“雅棠”。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賣了多少人情，人老板才肯專門兒請了八旬高齡的老裁縫給她量身訂做的。這會兒可好，真真兒地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這個情報就權當她沒注意著，留著讓主子等下自己去發現吧，她可不想上趕著討一頓池魚之罵。再一想自家那不省心的小姐，歪嘴提了一句易容術，便把自己差到這兒來跟著這倆，她叫了個官差推著去了當初給她瞧傷那老大夫那兒去了。不覺心中哀歎，慢慢地退出廂院，轉身匆匆追去。自己可得趕緊跟上，誰知道一會兒不看著，她又能整出什麽轟天動地的事情來。

  而廂房那邊，北野寒一向性子冷漠，不善與人獨處。此時獨對菲勒，頗有一些不自在，因此直到秉燭離開也就沒有注意到角落裏的秉燭。別開眼，轉身道一句，“今天正是南疆的集市，換好了，我們就去給你買幾件衣物。”

  菲勒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立刻眉開眼笑地跑過來挽著北野寒的胳膊就往外頭走。北野寒眼眸一沉，不動聲色地抽回胳膊，卻又立刻被抱了回去，於是也不再掙脫，權由她去了。

  秉燭雖匆匆離去，可到底是個暗探，隨風豎耳，倒也沒露聽這句。其實要說南疆本不是個地名，胡三爺他們沒下山的時候，縣太爺簿上這裏還叫做什麽勀力拉瑪。隻是那熊老大是一介粗人，最煩那些跟平頭百姓們生活脫節的官方政行，明明每個人都喊南疆，偏偏要給冠上這麽個難聽又不好記的名字。就像放著天上好好的老鷹不叫，非得安上個金雕銀雕的扯蛋名頭，知道是隻什麽鳥不就得了。

  於是他抽刀宰了那個軟趴趴的縣太爺以後，立馬就把原先的立在外頭的石碑給砸了，重新豎了刻著南疆縣的石碑，還不忘在底下加上自己的名字。就這樣這才算是把百姓們喊了幾十年的南疆固定變成了這個邊疆小縣城的名字。

  雖說南疆縣在行政劃分上頭是個縣級的地界，可畢竟地處偏僻，四下裏荒無人煙，因此把那些無人居住的荒野草原攏上塊兒，這個小縣的幅員也是遼闊的緊。平日裏，縣裏頭的人跟其他縣鎮倒也沒多少區別，可一到了逢集的時候，山裏野外，數百裏地的散戶也起早往縣城裏趕，因此當北野寒領著菲勒來集市上買衣服的時候，遇到的便是人擠人的熱鬧景象。

  菲勒雖然也刁蠻，可家裏管的也緊，至多也不過縱馬去些沒人的林場荒原。這種人來人往的粗鄙市集，從來不讓她踏足。因此眼前這番景象她到還真沒見過。晌午的不快盡數拋到了腦後，慢慢地就走在了北野寒前頭，頗有興致地東瞧西逛，看到攤位上擺著的好東西都要過去仔細端詳一番。

  也許是頭頂斷斷續續數日未絕的陰霾散了，天空敞亮，人心也就跟著寬舒起來。北野寒看著菲勒在前麵興致高昂的樣子，自己也鮮有的跟著揚起一抹笑。

  攔下路上叫賣的一個老人，買下幾支糖葫蘆給她遞過去。菲勒驚疑地看著他遞過來的飽蘸焦糖的一串，滿麵含羞。北野寒這才記起，自己陪著來的人不是沈晴，而是要來奪沈晴正室之位的女子，自己這番恐要讓人誤會了。一隻手舉在半空，遞過去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好在菲勒得了自己寒哥送上的禮物，羞赧過後，立刻主動伸手接過。心下覺得北野寒心中應該還是有自己的，隻是不知為何被那個齊國的妖女蠱惑了，這才會整日想著上戰場，把她拋置了一邊。對，那個女人一定是學了什麽妖法，不然就憑她坐在輪椅上那副病怏怏的模樣，怎麽可能連挫那麽多北庭猛將，還要自己的寒哥跟她纏鬥那麽久。憤恨地一咬牙，改日定要與她切磋一番，看她到底有什麽本事。

  北野寒並未覺察菲勒的心思，依舊麵若冷霜一樣地走在一旁。可一抬頭，卻看到之前來過的衣鋪裏好像有人鬼鬼祟祟的一閃而過。正蹙眉仔細觀望，菲勒見到了地方，立刻興奮地了拉住他的手，不疑有他，眉目含笑地便往裏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