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狐狸畫像

  要說起來，兩個人能在一起，難免得有個人會付出的多些，而另一個則相對較少。

  隻是這剛開始，兩個人都濃情蜜意著，頭腦發熱，心裏頭兵荒馬亂，對方隻簡單一個回應就能讓人傻傻的樂嗬一天，哪還會去顧及這些。

  直得等這陣熱乎勁兒過去了，小兩口安安分分地開始過日子，那些以前根本不在意的才慢慢開始變得顯眼，甚至別扭起來。

  眼下這一對兒也是這樣，北野寒習慣了沈晴一直付出。別的不說，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是從來不曾主動開口，什麽話沈晴說了，他隻管回應就好。通俗點講，倘若沈晴得了一個饅頭，那必然會主動掰開來分給他。而他若有一個饅頭，沈晴也必然會自己跑過來，讓他掰一半兒分給她。所以他也就一直沒有想過，要是哪天沈晴忽然不自己跑過來要了，那又該怎麽辦，他會不會主動掰開一半饅頭給她遞過去？

  這時候他才覺得心裏頭一陣惶恐，因為他覺得自己不會。

  不止他，沈晴也認為他不會。

  雖然今夜沈晴隻是小小的發了一個牢騷，可老人們講的好，平整的路麵上落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石子，沒人提起的話你永遠也不會在意。可一旦你發現了，那麽往後每次路過都會注意到它，甚至覺得它比上次更加礙眼。凡事兒就怕人一直琢磨，再好的物件端詳地久了也總會發現瑕疵與不完美。

  沈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如何也睡不著。她倒是從不怕戰場上的火與刀劍，可再英勇也終究不過是個女人，是女人，那就怕被拋棄。那感覺她可是體會過很多次，再也不想多經一回。不免心裏頭更加愁鬱不安，難以入睡，這時候如果北野寒能抱她一下，她或許能安心一些，然後唇角帶笑地沉沉睡去。

  可北野寒沒有。他也沒有睡。沈晴一直背對著他，偶爾翻過身又很快轉回去。借著陰天的夜裏那點不算明亮的光，他可以隱約看見沈晴微鎖的眉頭，上麵鋪滿了像雪一樣的哀傷與不安。北野寒很想將她抱在懷裏安慰，如果沈晴叫他，他也一定會那樣做。可是沈晴沒有開口，所以他沒動。

  徹夜無眠。

  幸好一大早，東方初白，秉燭慌慌張張地跑來推門闖進。有了這麽一出，才避免了兩人起床之時無話可說的尷尬局麵。

  “怎麽了？慢著點，有話好好說。”沈晴不怪她直接闖進來，一邊安撫著，一邊就要抬腿下來。北野寒連忙伸手把她的腿按下，自己翻身下床。

  秉燭也是著急，現在這才記起人兩夫妻住在一起呢。看著自己姑爺在場，再瞥一眼沈晴，頗有些為難，不知還要不要講。

  “趕緊說。”沈晴瞪她一眼，雖說昨夜跟北野寒稍有點不愉快，可到底還是一家人，遮遮掩掩又算怎麽回事。當然，這背後的原因，多少還有點家醜不外揚的意思，怎麽著在旁人眼裏也得拿出個和和睦睦的樣子吧。

  秉燭見自己主子都讓她直說了，當下也不再顧及，直接就講了：“小姐，方才達姆老爺送來消息，說什麽額侖菲勒今兒個就要到了。”

  “這麽快？”沈晴驚愕地瞪大了眼，扭頭望一眼北野寒。沒瞧見他怎麽驚訝的樣子，心裏又生出些許別扭，咬牙小聲嘀咕了句：“她可真想你，一刻都不耽誤。”

  北野寒就怕沈晴像昨夜一樣憋在心裏不說話，見她如此抱怨，倒是覺得鬆下一口氣，放心了許多。寬慰幾句哄下，抬抬眼看著秉燭，想要問得詳細一些，“大概什麽時候？”

  “這個奴婢就不太清楚了。大概最早也要下午光景吧？”秉燭不知道的事情倒是從不斷言，隻是像這樣給個大概的答案。

  北野寒聽了心下了然，與他知道的情報相差無幾。他安排在王宮的眼線被除去了，王宮之外的好歹還都保全了幾個。據南疆附近的崗哨交代，在那個傳聖旨的隊伍剛離開鎮子不久，又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地就到了這邊。估計就是跟之前那批前腳後腳緊挨著出發的。

  想來這幫人就是護送額侖菲勒的那批。

  北野寒眼眸暗了一暗，對秉燭囑咐了幾句，叫她好生看著沈晴，自己便轉身直出了門。

  沈晴看著北野寒走遠了，心裏更不是滋味，怎麽他比那個菲勒還心急。說了人下午到，他倒好，現在就撇下自己跑出去迎著。

  秉燭一見者自家小姐臉垮下來了，趕緊跑過去給她捶背順心，附在耳邊小聲透露：“哎，小姐，秉燭討到一樣好東西，您要不要看兩眼？”

  “別，煩著呢！”沈晴正在氣頭上，哪管它什麽好不好東西，挺屍一樣地躺下，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半死不活地講了句，“你也快出去吧。趁著那個新主子初來乍到，趕緊多拍幾個馬屁，可別在我這兒耽誤了。”

  “小姐。”秉燭微微蹙眉，“您這是什麽話啊你，秉燭可是要侍奉主子一輩子的。”

  “可別介。”沈晴合上眼，攤開了躺好，不冷不熱地吭了聲，“人那可一來就是正室，厲害著呢。多伺候伺候她，說不定人還能給你找一親家。”

  秉燭見她也是沒救了，不跟她再辯。鬼靈地一眨眼，低頭問她：“那您可是真不想看？”

  “沒興趣，拿去給新主子吧。”

  “哦，”秉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那可惜了，我這幅宰相之女的畫像可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也罷，當柴火燒了得了，反正這油紙好生火。”

  “你把那狐狸的畫像偷來了？”沈晴一聽，瞬間就來了精神，噌地坐直了，一把揪著她的袖子，嘴上笑的歡，“來，來，趕緊讓我瞧瞧。”

  “什麽叫偷啊，這可是人張富貴特意給您淘來的。好知己知彼不是？”秉燭這才一臉得意地從袖裏掏出畫像遞過去，小聲給她咬耳朵，“不過主子啊，我可告兒您，這次這隻狐狸精人長得好像還不賴哎。”

  “今兒怎麽那麽多廢話啊，”沈晴狠狠地白她一眼，“還長得不錯。小爺可告兒你，越是好看的狐狸，腦筋就越笨，你就等著看我怎麽收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