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風雨兼程

  沈晴給北野寒講了一晚上，仍未盡興，像是要把這兩天憋著的話一起兒全給說光嘍。北野寒倒是喜歡看她眉飛色舞，意氣風發的精神樣子，但也還知道凡事都需要掌控個度，要是沈晴身體還好，那說也就說了，現在可還受著傷，那自然不能讓她再累著。

  北野寒上前坐了坐，拿著水囊堵她的嘴，“時候不早了，趕緊睡吧。”

  沈晴這才覺得嗓子說的有些幹，舔舔嘴唇，喝下一口水。“北野寒，我不想說話了。”

  “嗯。”北野寒點點頭，“那就睡吧。”

  “可是又睡不著。”沈晴扮作無辜地眨眨眼睛。

  北野寒皺著眉頭仔細體會她話裏的意思，不敢瞎猜，不然再挨上一下那可就真出事了。

  拿不定主意，出口問她，“所以呢？”

  “你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唄。”

  “不是給你講過了？”北野寒低著頭，將長裘為她蓋好。

  沈晴顧不得肩上的箭傷非要轉過來看他，委了身段央求，“再講講唄，後麵你沒講，就是殺山神那段，嘖嘖，聽著就來勁兒。”沈晴兩眼放光，不依不饒。

  “睡吧，等下都該天亮了。”

  話音未落，沈晴噌地就坐起來了，仰著臉齜牙咧嘴，“嘿，給你臉了是吧，老娘我可把自己的家底都告兒你了，你現在跟我擺什麽譜啊你，趕緊的。”

  北野寒心裏委屈，那也不是他自己要求要聽的啊。

  不過看著沈晴瞪著眼睛咬牙切齒的樣子，估計自己不開口今晚是甭想消停了。也罷，權當是個睡前故事，趕緊哄她睡下再說。

  拿出當年說戲的的架勢，清了清嗓子，“話說，從前......”

  沈晴聽著故事，心滿意足地躺下，合上眼睛，還不忘揪過北野寒的一隻胳膊抱在懷裏，拿臉蹭了蹭，不多時便沉沉地睡了過去。估計先前手舞足蹈地講故事是真的把她累到了。

  睡下的沈晴不像她醒著的樣子，沒了那股逼人的英氣，是嘴角微揚，眉眼舒展，乖巧的不成樣子。

  北野寒看著微曦的火光在沈晴的臉上明明又滅滅，為她柔美的臉旁籠了一層朦朧的橘色，像是給這個平日裏就讓人挪不開眼的小人兒平添了幾分誘色。心跳不由地加快，連帶著臉上都一跳一跳的燙。滿眼都是沈晴的曾經的模樣，睡下的，醒著的，高興的，生氣的，難過的，哪一個都讓人蠱惑，哪一個都教心怦然。

  不由自主。北野寒的頭越來越低，慢慢地合上眼睛，眼看著就要將唇印在沈晴臉頰，結果半道上卻又猛然睜開眼睛，做賊心虛地四處看了看。皺了皺眉，起身合上衣服往洞口外去站著，任滿天的風雪落了一身。

  後頭，沈晴手把著長裘的衣領，睜開一隻眼睛偷偷地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翻身向裏，將那個該死的沒膽量的北野寒咒了個十幾二十遍，親一口又不會把他怎麽樣，忒婆婆媽媽。

  話雖這樣罵，兩人的關係倒是愈發親密。

  沈晴與北野寒兩個人待在山洞，烤著炭火，相依在一起看外麵的雪景，濃情蜜意，日子倒也過的愜意。

  隻是待了三天，柴盡糧絕，外麵的大雪卻絲毫沒有消減的跡象，反倒風聲愈演愈烈。

  沈晴披著厚重的長裘坐在洞口看著外麵紛紛揚揚的大雪，感歎，“看來我們兩個人要被困死在這裏了。”

  北野寒凝眸眺望了一番，臉上依舊如常淡漠，心裏卻比沈晴還要凝重，這場雪恐怕已經將進山下山的路都給封死了，換句話說，如果他們困在深山裏也不會有過路人前來營救。

  沈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仰起頭對他故作輕鬆地笑，“哎，北野寒，要不咱倆出去闖一闖試試？反正困在這裏也是死啊，試試說不定能出去呢？”

  北野寒望了望洞口已經齊膝的積雪，再考慮沈晴身上的箭傷，眉間不由地鎖緊。

  沈晴卻毫不在意地走進雪裏，迎著風在雪地裏轉了個圈，“走吧。”

  見北野寒沒有動作，轉過臉蹲下身嘴角邪邪的一笑，掬起一捧雪就像他潑了過去。

  都說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是人這東西終究也不過一個情感動物，有時候頭腦一熱總是會做出一些違背自己本性的事情。就像北野寒一向謹慎而小心，凡事必留後路，而且後路還必須寬闊坦蕩，暢通無阻見。如今見了沈晴孩子氣的樣子，卻不由地笑了笑，莫名地放下了對叵測前路的擔憂，也不管洞裏剩下的行李，跟著沈晴的步子一起走進深山。

  一路上沈晴倒完全沒有身處絕境的樣子，一路步履輕巧，時不時還偷偷地繞到北野寒身後往他的脖子裏灌一捧冰涼的雪，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早就笑著跳到一邊去了。若不是肩上還有傷，估計她都能當場跟北野寒兩人來一場痛痛快快的雪仗。

  隻是這上山不比下坡，終究是個力氣活兒。況且又是大雪封山，齊膝的積雪漫了山道，像沈晴這般鬧騰自然很快就要歇息上一陣。不過倒也好，至少這樣活動著人累點兒卻不會受了凍，北野寒看著沈晴紅撲撲的臉，嘴角輕輕地揚起，也就由她去了。

  走了沒多遠，前麵歡騰的沈晴忽然停住了腳，蹲下身拿起路邊的一件物什仔細端詳。

  “這是什麽？”北野寒快走了幾步跟上，看著沈晴從雪裏揪出來的東西發問。

  沈晴微眯著眼，語氣也頗是驚疑，“這好像是馬轡。”

  說完又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眼底的疑惑更是明顯的深了幾分，“我怎麽感覺這個馬轡這麽熟悉。哎，你看像不像我們騎的那匹馬身上的？”

  北野寒接過她手裏的東西，端詳了一番，“應該不是。馬轡這東西長得不都差不多，那匹馬是往山下跑的，難道還被人拖回了不成？”

  沈晴聞言卻忽然地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回複了與在軍隊時嚴謹的神情，轉身迅速地向著一塊較高的地勢爬去。

  隻是探頭看了一眼，北野寒明顯地看到沈晴的身子震了震，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跟著就要上前探看。沈晴卻忽然回過頭拚盡了力氣，聲嘶力竭地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