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戲班
作者:花淚雨      更新:2020-08-19 18:12      字數:3199
  第二十六章 戲班

  塵揚千裏,馬踏飛沙,搖搖的旌旗聳入雲霄,烏丸那拓的數萬精兵沿著大道從祁州城外一路輾過。

  “傳令各營,就此紮營歇息半日。”烏丸那拓坐在馬上,漆黑的馬鞭直指祁州城門。“拓跋兄,前麵是哪座城?讓軍需官去購置些行糧如何?”

  拓跋燕爽朗地笑了一笑,“烏丸老弟,前麵可還是齊國的城池。莫說是購置軍糧,怕是連城門都不讓我們進呐。”

  烏丸那拓聞言眯了眯眼,橫道,“哼,屁話!齊國的邊境倒也不讓進,我烏丸那拓不也照樣驅兵直入數千裏,縱橫馳騁哪個敢阻!若不是現在暫時休戰,拓跋兄隻消等上個半把時辰,我烏丸必破城而入!”

  “哈哈哈,烏丸老弟好氣魄!唉,隻是可惜,現在老王年事將高,怕是沒了將軍這樣的魄力啊。”

  烏丸那拓皺了眉,“嗯?聽拓拔兄的語氣好像有什麽話要說啊。隻管往直了講,我烏丸是個莽人,轉不來!”

  “哈哈,烏丸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燕某今日便也不避諱了。此番北庭與齊國的姻親一旦結下,便是三十年無戰事。烏丸老弟可想過此協議目的何在?”

  烏丸那拓沉思片刻,問,“何在?”

  “唉,老王沒了當年的剛猛,想要安度晚年以享天倫也是情理之中,隻是,如此一來,這二十年間我北庭兒郎用鮮血換回的戰果就這樣付之一炬,著實可歎啊。”拓跋燕痛心地望著眼前風塵滿麵的士兵。

  烏丸那拓眯了眯眼,語氣裏頗具微辭,“你是說他是想拿我北庭男兒的血力換個晚年的清淨?”

  拓跋燕點了點頭,“不然老弟以為此番和親與我們還有什麽好處,處嗎?”

  “狗屁,齊國送來一個叛賊就想要討好我北庭的大軍,癡心妄想!”

  拓跋燕擺擺手,“欸,話不能這麽說。是不是叛賊還得上頭說了算啊。隻要老王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莫說,莫說那個沈晴殺了令弟,就是我們兩個均命葬她手,隻要上頭不管,該和親的照樣還得繼續和親,該做王子妃的,依舊做她的王子妃啊。”

  一聽此言烏丸那拓一雙虎目瞪得賽過銅鈴,“這是什麽話!難道我兄弟就這樣白死了?是什麽道理!”

  “老弟啊莫多想了。以老王現在的秉性,嘖,隻怕依舊會息事寧人,將此事這樣作罷了。也不怪他啊,畢竟人老了,當年的血氣早就磨光了啊。”拓跋燕下馬拍了拍烏丸的坐騎,轉過身,嘴角斜一抹笑,獨自走進了附近紮好的營帳。

  烏丸那拓在馬上望著前方不遠的祁州城,一雙鐵拳握得錚錚作響,“如此昏君,怎得我烏丸替他賣命。”

  營地邊緣,軍師於江領著一個紅衣丫鬟漸走漸遠。

  “秉燭,可想你家小姐?”

  秉燭低著頭,眼圈難禁地泛了紅,“朝思暮想。”

  “嗯。”於江點了點頭,指著前方不遠的祁州城,“去那裏,找祁州城知府潘覺,他會告訴你你家小姐的下落。”

  秉燭望著前麵的城池,眼中閃爍不定,“先生為何幫我家小姐?”

  “奉命行事罷了。”

  “可否告知秉燭,您奉誰的命?”

  於江微眯著眼,摸了摸下頜蓄起的青須,“他日自會知曉。”

  “先生莫怪丫頭多嘴,隻是前番先生讓我按您的說法作證,卻又暗自將左統領的死嫁禍於我家小姐的事情,秉燭可還沒有忘記。秉燭隻是想知道先生所奉之人究竟是心係大齊,還是北庭?”

  “都不是,”於江仰起頭,目光灼約,“在下所奉之人,其誌在天下。”

  丫頭皺了皺眉,卻也不再多嘴,隻是問道,“那不知遇見潘大人,秉燭該說些什麽?”

  “便說是於江教你去的,剩下的他自會安排。”

  秉燭抬頭望了他一眼,欠身鞠了個躬,“如此,秉燭謝過先生大恩。”

  再說天鎮街市。

  沈晴與北野寒兩人邊走邊談,不知不覺已走到了街市中心。沈晴踮著腳看著前麵擁擠的人群,拽了拽北野寒的衣角,“哎,前麵是幹嘛呢?”

  北野寒仗著身高的優勢抬眼看了看,“皮影戲。”

  “嗯?白天也有皮影戲嗎?”

  北野寒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要看嗎?”

  “那是自然嘍。”沈晴伸長了脖子努力踮著腳往裏看,抓著北野寒的胳膊催促,“快點,快。”

  北野寒的手環在胳膊上猶豫了一陣,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把握住沈晴的手。臉上頓時飛紅一片,好在見沈晴隻顧巴望著前麵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這才放鬆了一些拉著她往人群深處擠去。

  “什麽啊,你家皮影戲長這樣啊。”進了裏麵沈晴才發現隻是一個耍雜耍的戲班子,不由語氣裏帶了幾分嗔怪,“說好的皮影呢?”北野寒不答,上前對著旁邊坐著看雜耍的一個齊服老人行了個禮,“德叔。”

  那位老人一愣,仰著臉盯北野寒好一陣,終於從眉目間認出了當年熟悉的影子,“欸,小寒子!”

  沈晴聽了在一旁擠眉弄眼地憋著笑,小聲地附在北野寒耳邊,“哎,你還真叫小寒子啊。”

  北野寒眉間一皺,“當年在戲班子打雜時候的諢名。”

  “哦,哦。該改口了,二殿下,二殿下。”那位德叔盯著北野寒的臉,笑了兩聲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嘖嘖,要不當年德叔我怎麽沒叫你留在戲班,都是各自的命啊,命啊。”

  說罷又看了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麵目含笑,“這位就是王子妃吧?果然文靜嫻淑,溫雅端莊,嘖嘖,有國母氣度啊。”

  一番話說的沈晴臉色紅了紅,柔順靦腆地低下腦袋。

  北野寒忍住笑,若是見過了沈晴手持長刀在戰場搏殺時的場景,估計他能為剛才那些話把自己舌頭咬斷了。

  沈晴低著頭小心地戳了幾把北野寒,北野寒聽話地低下頭,“哎,你帶我來見他幹嘛?”問完這話沈晴一顆芳心跳了兩跳連耳尖都泛著點點地紅色。嗯,估計北野寒跟他的北庭王老爹關係不好,這個德叔才是他真正尊敬的長輩,那這麽說來,這該不會就是領著媳婦兒拜見長輩呢吧?

  “帶你看皮影。”一顆小腦瓜正胡思亂想,偏偏那人又側首一笑,好看的唇角張揚著蠱魅,一雙黑眸沾潤薄霧,惹得沈晴心跳又是漏了幾拍。一副嬌鶯一樣的嗓音瞬時融成了尚未滿月奶貓一樣地哼聲,沈晴滿麵含羞地低頭,“嗯,都聽你的。”

  再一低頭,又見兩人正十指相扣,臉上又是一燙,慌忙轉了視線看向別處,北野寒也看到她的異樣,臉上莫名地跟著一起紅了起來。德叔在一旁看得透徹,一雙小眼眯了一眯,“走,去我的戲班子看看去。”

  德叔的戲班子離這裏倒不遠,隻是可惜,去的路上遇到一個挑扁擔的貨郎,走哪兒不好偏偏走了個路中,為了給他讓個道,兩人剛牽著的手被迫地分開了。

  沈晴悄悄地抬眼看了看身旁的人,那人卻沒了要再伸手的意思,於是百般不滿地握了握自己空空的手,在心底暗自將那個壞事兒的貨郎咒罵了百遍。

  北野寒自然是知道沈晴往這邊看的意思,隻是之前敢去拉沈晴的手隻是因為沈晴沒防備,現在再去拉她的手必然會被發現。也不知是為什麽要怕被發現,想來這兒女情長諸類所需的勇氣該是大過興兵打仗,腦筋一熱說豁出去卻偏偏就不敢把手伸過去。

  兩人各懷心事,眼看著就要到了戲班子駐地,兩隻手在沒能拉在一起,沈晴不由蹙了眉,頗是幽怨地瞪了北野寒一眼。

  北野寒眉頭跟著一皺,心中也是犯了些小孩心性的計較,之前明明是自己先伸的手,這次輪也該輪到沈晴先伸手了。於是本來還緊挨著的兩人居然可以賭氣地拉開了距離。

  德叔走在前麵,卻也偷偷地瞄了這對兒一眼,臉上不由掛著些笑微微地晃了晃腦袋哼起了詩經小曲兒。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山有山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君不知兮君不知......”

  沈晴聽了卻仰著頭往旁走了一走,“哼,王子怎麽了,還不如做舟用的木頭呢。”

  北野寒也仰高了腦袋快走了幾步。

  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個王子倒還真沒什麽架子。等到了皮影社,各個小廝認識與不認識倒也沒表現出多大的受寵若驚,依舊各歸各位手上動作沒有落下。

  北野寒進屋與德叔一列長輩寒暄去了,沈晴哪聽得了這些,,尤其是還得規規矩矩地坐著偶爾乖巧地點頭應個聲,在旁邊聽得是直打嗬欠一雙眼皮合上又睜開。不愧是一些唱戲的,比起在這兒聽這一幫老頭的長篇大論,沈晴倒還真願意在軍營裏拿起刀槍跟部下大戰個百八回合,晃了晃昏昏欲睡的腦袋,沈晴忙找了個藉口溜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