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美男計
作者:花淚雨      更新:2020-08-19 18:12      字數:3473
  第十四章 美男計

  沈晴在林中等了半日,行軍時練就的耐性似乎盡數還給了疆場。隻瞧見這位沈將軍在樹下來回踱著步,生生地在樹下踩出一條鋥明瓦亮的小路,直可憐了一地的野草,不等冬雪埋葬便早早的夭折在樹下。

  從沒覺得時間過的這麽慢,哪怕是與紀王與他的徐妃同桌共飲,沈晴也不曾覺時間有如此難熬。她忽然有些後悔讓北野寒一個人去打獵,畢竟他是中了毒的,那毒藥發作時有多猛烈她也是目睹的。正焦慮,樹後現出一個人影,身姿瘦長,麵如凝霜,正是打獵歸來的北野寒。

  長舒一口氣,再握拳竟發現掌心盡濕,沈晴心中不由一驚,看來自己對北野寒感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沉幾分。可再轉臉,瞧見那人正冷了一雙黑眸將獵物丟在地上,俊美的下頜上濺上的鹿血又為那人平添幾分攝人煞氣,沈晴心下一橫,管他沉不沉淪,就算眼前這一切都是個美男計,真愛上了就得粉身碎骨那她沈晴也認了。

  正想著,那人丟過來條鹿腿,冷冷地丟一句,“收拾幹淨了。待會自己烤了去。”

  沈晴乖巧地捧起這條還帶血的鹿腿,臉上笑意盈盈,“能得二王子親手伺候,這鹿腿生吃想必也是可口。”

  “那你便生吃好了。”

  沈晴被噎了一句,臉上依舊掛著一副痞笑,“隻怕是沈晴舍得了我這身子骨,殿下卻是舍也不得。”

  “本殿舍得。”北野寒一邊忙著聚了些木柴生火,另一邊還不誤了嗆聲沈晴。

  可沈晴眼中的笑意反倒更深了,隻瞧見她拿著那隻鹿腿,將鹿蹄往那人背上請戳了一下,“哎,二王子可覺得我們像是小兩口在鬥嘴打趣兒?”

  北野寒覺得自己還是果然還是小看了沈晴不要臉的功力。於是住了口不再理她隻是低了頭專心生火,卻見一滴湛紅的血落在方才撿至的木柴上,上唇一抹熱流,北野寒拿了衣袖去拭,竟染了一袖赤紅。另一邊沈晴正抽了刀剔去鹿骨,忽聽到一聲悶哼,北野寒蜷起了身子摔在地上。

  沈晴驚惶跑過去將那人抱在懷裏,隻見他雙目緊閉,額前很快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沈晴慌忙抬手去擦,觸手是一如那夜帶的冰涼,於是忙又去摸他的手,像是雪嶺凍了千年的冰,“怎麽這麽冷?”

  狼營裏,寒風淩厲,狼旗獵獵作響,帳內,拓跋燕與烏丸那拓各執一席。於江與木德統領及眾將士在兩旁安坐。

  一眾侍女端了些從北庭帶來的醃製肉幹擺上桌案。拓跋燕舉了酒杯,道“敬左統領!”眾人一齊舉杯,齊聲,“敬左統領!”

  一飲而盡,拓跋燕憤恨地落了酒杯,低聲道,“左統領為人忠義,曆盡大小戰事數百場,皆得全身而退,此番卻在我的麾下斷了命。唉,燕某,燕某慚愧,燕某慚愧啊!”說罷又自斟一杯,盡要飲下。

  烏丸那拓卻猿臂一伸,將酒杯奪下,勸他道,“拓跋將軍無需自責!”

  說罷將奪下的酒杯放回桌案,道他,“其實大王子他,早已經將此事飛鷹傳書,傳給我。是沈晴殺了我兄弟。”

  拓跋燕卻依舊一臉懊悔,“烏丸將軍,確實怪我啊,怪我。當日沈晴給二王子的座駕喂毒是我便該下令誅殺這個叛賊,那樣,令弟也不會慘死在他的手裏啊。”

  烏丸那拓一驚,向前探了身子又問,“還有這事兒?”

  拓跋燕憤恨地點頭,慨然的目光掃至下方,“於師,你來告訴右統領那日的事。”

  於江起身,恭敬地行禮,“大人,是刺蘭花。那日是有人往二王子座駕食的草料裏加了刺蘭花才致使驚馬。”座下的一眾將士點頭應和。

  烏丸那拓點了點頭,又問,“那又是如何得知是沈晴放的呢呢?”

  於江又是恭敬的行禮,“那夜二王子將馬追回後,在下在沈晴的衣衫上確是嗅到了刺蘭花的香氣,這點在座的諸位將軍皆可作證。”座下又響起一番附和之聲。

  烏丸那拓低頭,卻又擔憂地吸了口氣,忙出言問。“哦?等下,你剛才說是二王子將馬追回的,那王子可有受傷?”

  未等於江開口,座下的木德將軍卻冷哼一聲,“沈晴怎麽舍得傷了他!”

  拓跋燕聞言將酒杯往桌上一擲,“木德將軍!慎言,慎言!”

  烏丸那拓抬眼望了望一旁的拓跋燕,拓跋燕笑著為他斟滿一杯酒,“都是謠言,謠言而已,烏丸將軍不必放在心上。”

  烏丸那拓一拍桌子,“狗屁!什麽謠言!”

  說罷又向著木德將軍一揚手,“你隻管講與本統領聽,講!”

  拓跋燕悄悄地向木德打了個眼色,木德會意地微點了頭,然後向著烏丸將軍做了個為難的神情。

  烏丸那拓見他為難又厲聲喝道,“有本將軍在怕什麽!講!”

  木德將軍起身向著拓跋燕抱拳,道“拓跋將軍莫怪,此事關乎北庭安危,末將不得不講。”

  烏丸那拓瞥了拓跋燕一眼,又向著木德讚賞地點頭,“嗯,講!”

  木德將軍奪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方才開口,“其實沈晴下毒的時候二王子可並不在馬上!”

  “哦?”烏丸那拓疑惑出聲,“怎麽回事?”

  “那馬是直奔著拓跋將軍去的。”

  烏丸那拓扭過臉來看了看拓跋燕,問道,“有這事?”

  拓跋燕點頭替他又斟了一碗酒,“右統領見笑,見笑。”

  於江又是一彎腰補充,“拓跋將軍個性耿直,教導王子時難免會些重話,隻是二王子也不該因此縱馬行凶啊。”

  “嗯?”烏丸那拓又是一驚,忙問,“你是說這是二王子策劃的?”

  於江愣了愣神,然後慌忙跪在地上,“在下多言,在下多言了。”

  木德將軍卻抽刀一把砍在身前的桌上,“我可不怕多言!二王子與那叛賊沈晴勾結謀害拓跋將軍的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烏丸那拓擰著眉沉思一會兒,又轉向拓跋燕,“真有此事?”

  拓跋燕長歎一聲,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向前探了身子低聲道,“既然烏丸將軍已經知曉,那我燕某也就直說了,二王子那些日子與沈晴確實太過密切了些,並不似是初次相處。隻怕是......”拓跋燕住了口,擺手道,“不提也罷,不提也罷,來,喝酒!”

  烏丸那拓卻一掌翻酒杯,“有話便說,莫要吞吞吐吐!”

  拓跋燕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又湊近了些,小聲講,“隻怕是,令弟的死與二王子也脫不了幹係。”

  烏丸那拓聞言,一雙虎目圓睜,臉頰橫肉抽動,額前的青筋起了一片。拓跋燕見狀,嘴角難以察覺的微微勾起,又輕輕地拍了拍烏丸那拓的手臂,道,“烏丸將軍不必多想,現在也不能確定二王子是否與此事相關,統領,可不能將此事說與他人聽去啊。”

  烏丸那拓也不管,喘著粗氣,取過斟酒的酒壇一飲而盡,掀翻了桌子大步出了營帳,剩下拓跋燕與於江等人會意地相視一笑。

  而林中,沈晴升起了火擁著北野寒坐在火旁。

  她將手貼在北野寒的額上,那人嘴唇青紫,雖然覆著厚重的狼裘,牙關卻依然顫抖著敲打在一起。這次毒藥發作的時間比第一次發作的更要長些,症狀也更加猛烈。獵好的獵物被棄在一旁,沈晴擁著北野寒從中午一直坐至深夜,除了中間偶爾去收集幹柴,沈晴都不曾離開,好在那人終於睜開了雙眼,沈晴又驚又喜,險些就落了淚。

  “怎麽?二王子睡得可還舒適?”沈晴想像之前一樣與他吵嘴,聲音出口卻帶了幾分哽咽幾分幽怨。

  北野寒沒有氣力與她爭吵,隻是虛弱的張了張幹裂的嘴,“水...”

  聲音微弱的幾不可聞,沈晴險些又要落淚,卻也顧不得,隻是慌忙起了身道,“等著,我去取,等著。”

  不多時,沈晴一身泥用一個挖空的瓜果做的瓢捧了半勺水跑了回來,見北野寒神色已經好了一些,正坐在火旁烤中午時抓到的獵物。

  沈晴走過去將水遞進他的手裏,在他的身旁蹲下。北野寒接過水一飲而下。沈晴抬手擦臉上粘著的泥仰著臉問,“夠嗎?我再去取些。”

  北野寒將瓢放在身邊,道,“不必了。”

  “哦。”沈晴點頭,然後鬆了肩膀一言不發的在一旁坐下。北野寒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皺了眉繼續烤鹿腿。

  等烤好了,再遞至一旁,才發現原先每日囂鬧的那人正安靜地環抱著雙腿,姣好的下巴擱在膝蓋上出神地望著眼前搖擺不定的火光。北野寒輕輕地推了她的肩,又將鹿腿遞近了些道,“你的。”

  “嗯?哦。”沈晴回過神來,接過他遞過來的鹿腿,卻依舊又回複了之前那副姿勢坐著。

  北野寒望著她,許久,忍不住出口去問,“怎麽了?”

  “啊?”沈晴抬起臉,未完全擦淨的泥痕還抹在臉頰。北野寒望了一眼又低頭錯眼躲開,不自然地擺弄著手裏的烤肉,說,“你今晚有些,有些不一樣。”

  “嗯?”沈晴依舊茫然的睜著一雙眼,北野寒扭過頭來望著她,然後抬手拿衣袖擦她臉上的泥,“怎麽,沈將軍取水的時候摔倒了?”

  也不知為什麽,當這個男人的手觸到自己臉上的時候,沈晴克製了一天的情緒忽然爆發了,所有的擔心和委屈全部化成了淚止也止不住地奪眶而出,她狠狠地撞進北野寒的懷裏,眼淚流了滿麵又發了狠地揪他的衣領,一口咬在他的肩上,聲音嗚咽,“不許死聽到沒有,我沈晴不準你死!聽到沒!”

  北野寒怔怔地坐著,然後慢慢地合上胳膊攬住她,安慰,“嗯,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