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作者:
照城 更新:2020-08-18 10:21 字數:3463
許欣對著窗外發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可能在看陽光照在葉片上跳動的影子。
岑北亭又在她旁邊睡覺。
陽光在他挺直又霸道的鼻梁上跳動著,當不說話的時候他是英俊逼人的,那是沒得挑的英俊。他的眉骨很高,襯得黑而明亮的眼睛極為深邃,他讓她想到希臘神話裏愛上自己水中倒影的水仙少年,但岑北亭並不自戀,他僅僅隻是膚淺的驕傲自大而已。
岑北亭的睫毛開始跳舞,他垂在桌子外的手指動了動,眼睛眯開一條縫,朝著許欣的方向看。
許欣瞬間回頭,立起書脊,裝作什麽也沒看。
她靜了幾秒,岑北亭半天沒動靜,她小心轉過頭去,一轉頭又撞見岑北亭的眼睛。這次他眼睛幹脆全睜開了,光明正大地盯著她。
許欣連忙再次扭頭,那道目光像是黏在了她身上,燒得她耳根發燙。
她本就做賊心虛,眼角餘光閃爍地一瞥,岑北亭果然還在看她,她先發之人,摔了筆,扭頭瞪岑北亭,沒好氣地說:“岑北亭,你又怎麽了?馬上就上課了!”
岑北亭被許欣突然炸毛嚇了一跳,他手托著下顎,一臉無辜,一雙桃花眼眼角下垂著,說:“我怎麽怎麽了?”
許欣說:“那你看我幹嘛!”
岑北亭理直氣壯,粗著脖子說:“你不看我,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你偷看我睡覺,我還沒說話呢。”
許欣臉色陰晴不定。
腦子裏已經演練了一百遍如何用麻袋套住岑北亭的頭,然後把他暴打一頓。
岑北亭翹起二郎腿,洋洋自得地說:“咳,大多點事兒?沒關係啊,想看就看唄,愛怎麽看怎麽看,我又不收錢。”
許欣臉氣白中透紅,半晌憋出一個“滾”字。
她抿了抿唇,說:“反正你不許看我。”
岑北亭說:“你我同桌,我不看你我看誰?”
“那也不許看!”
許欣越生氣,岑北亭反而興致越高,越發想逗許欣。
“你這人怎麽這麽霸道啊,”岑北亭說:“眼睛長我臉上,我愛看哪兒就看哪兒,我就看你,我就喜歡看你,我看你好看怎麽招了?你是要告老師還是怎麽?”
許欣學不來岑北亭的無理取鬧,她說不過岑北亭,被他氣個半死,手中的筆拾起來放下,放下又拾起來。她深呼吸,終於使出撒手鐧,“再看,再看別想抄我的英語卷子!”
果然,此話一出,岑北亭立刻慫了。
他立改方才的半身不遂似的癱瘓姿勢,虎軀一震,直起身,拉住她胳膊肘,極其狗腿地央求道:“別介啊,欣哥,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我保證不看你了,成不?”
“其實我近視,真的,我剛剛看了半天,其實什麽都看不清楚,”
他裝盲人似的向半空中伸出手,“許欣,你在哪兒?”
許欣不理,他又張開手掌,捂上眼睛,“這樣行了麽?我真的什麽都看不見……”
許欣終於不氣了,反而有點好笑,說:“你就一直捂著眼睛到上課吧。”
“誒……”岑北亭還真這麽捂上了。他閉著眼睛,手在桌上到處找筆,“我筆呢?看到我筆了嗎?”
許欣終於忍不住了,她敲了岑北亭手臂一下,說:“你戲怎麽這麽多?”
“哎呦哎呦哎呦。”許欣打的這一下絕對算不上重,但岑北亭卻像受了多大的傷害,嗷嗷叫了起來。
許欣嚇了一跳,真以為自己把岑北亭打痛了,她手足無措:“你,你怎麽了啊。”
岑北亭突然放下手,嘴角笑盈盈的,“嘻嘻沒事兒。”
許欣氣得要把岑北亭眼睛名正言順地打壞,“你騙我!”
“哎喲。”岑北亭馬上又去捂眼睛,說:“我明明是忍著的。”
“你們夠了啊!”坐在前排的崔奧利實在忍不下去了,“要打真的打,天天打情罵俏給誰看呢?”
“給你這個單身狗看咯。”岑北亭嘚瑟地說。
“靠!”崔奧利氣個半死,她努力調整呼吸,然後說:“你們都把皮繃緊點吧。”
“嗯?”岑北亭對著鏡子整理劉海,“怎麽呢?”
崔奧利冷笑,說:“我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好的。”岑北亭想也沒想,馬上大聲說。
他扭過頭,為人師表,有模有樣地教導許欣,“知道麽,遇到這種問題,不要猶豫,一定一定要選好的那個。”
“為什麽?”許欣問。
岑北亭說:“先聽好消息至少能高興一下,不然聽了壞消息,好消息再好,也會不高興。”說完他攤開雙手,一副就是這樣的表情。
許欣搖了搖頭,說:“不,要先聽壞消息。”
岑北亭說:“為什麽?”
許欣說:“因為有了最壞的打算,後麵不管什麽消息,都是好消息。”
岑北亭撇了撇嘴,向椅背上一靠,不置可否。
他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崔奧利椅腿,說:“有事兒快說啊,賣什麽關子。”
“我這不正要說麽,就你吵吵吵的……”崔奧利大手一揮,說:“我在老徐辦公室聽到的,最新消息,下星期春遊。”
“嗷嗷嗷!”大家一片歡呼,這段時間憋得夠狠,剛剛升入高中,學習壓力鋪天蓋地而來,壓得他們跟缺氧似的,聽說要春遊立刻要放鴨子。
“我還沒說完呢!”崔奧利轉動嘴裏含著的棒棒糖,說:“老徐說,我們春遊去哪兒取決於這次月考成績,成績好的跟著他去農家樂,成績不好的跟他上教育基地接受勞動改造,匯報完畢。”
岑北亭:“……”
大家頓時蔫了,這才剛開學一兩個星期,大家狀態都沒調整好,沒想到就要考試排名,這能考出個什麽?
岑北亭也跟著怨聲載道了一聲,沒了精神。但情緒的低落僅僅維持了幾秒,不一會兒那雙狡黠的眼睛又忽閃起來。他是天生的樂觀派,如果麵前有半杯水,他一定是那個歡呼雀躍的說太好了,還有半杯的那一個。
他躍躍欲試地問崔奧利:“那老徐有沒有說,怎麽算考得好,怎麽算考得不好?是一刀切還是因材施教。”
崔奧利反問:“什麽叫一刀切,什麽叫因材施教?”
岑北亭說:“一刀切就是畫一條分數線,月考分數比這條線高的,就算成績好,比這條線低的,就算成績不好;因材施教是根據每個人的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比如許欣,她要是隻考了第五,雖然分數也高,但那就是大退步了,可如果我考進了前五,嗬嗬,那可就是牛逼壞了。”
“嗬嗬,那可真把你牛逼壞了。”崔奧利搖了搖頭,說:“這事其實老徐也就隻有這麽一個想法,具體怎麽搞,還沒定呢。”
岑北亭聽了這話,眼珠子轉得飛快,心裏立馬有了主意。
下午物理課下課,老徐夾著他的教案和圓規準備回辦公室,卻被迎麵而來的岑北亭一把摟住。岑北亭沒大沒小地跟老徐勾肩搭背,隻差沒往老徐嘴裏塞上一根煙。他笑盈盈地說:“老大,咱們月考後是不是去農家樂啊?”
老徐看岑北亭,總有一種老父親的心理,對這個理科奇才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但他硬是衝岑北亭板起了臉,說:“臭小子,又從哪兒聽打來的小道消息?我可告訴你,這次的政策就是針對你定下來的,你可給我把皮繃緊實一點。”
岑北亭數學149,英語50分的奇跡,被老師們津津樂道,所以這次農家樂活動,周白薇點名要求岑北亭提高英語成績才能去。
於是他們製定了一個相對周密的規則,去農家樂的前提是,除了年紀前三名,剩下的同學,總分至少要比入學考試提高二十分。
也就是說,入學成績500分的,得考520分才能去農家樂玩兒;入學成績600分的,則要620分。而至於像貝博藝、許欣這種分數670+的逆天存在,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納入此項考核範圍。
老徐這招算是正點在岑北亭的死穴上了,岑北亭嚴重偏科,強項是物理和數學,這兩門接近滿分,無分可提;化學生物一騎絕塵,漲幅已接近天花板;於是最後隻能從英語和語文兩門下手。岑北亭語文還成,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外加一手狗爬字,總能混個百來十分,可語文一科本能拉開的差距並不大,留給岑北亭的選項隻剩下一個了——英語。
也就是說,岑北亭隻有繼續保持其他分數不變的情況下,將他的英語成績由50分,提高至70分,才有機會參加農家樂。
可英語就是岑北亭的命門,他學不來這個,怎麽都學不來,他不明白為什麽第三人稱要加單數,為什麽同樣是“make”,在過去式裏就成了“made”,makefor是一個意思,makeupfor又是一個意思。那些字母總是在他腦子裏攪成一團,打開書一個樣,合上書又一個樣。
讓他提高二十分?還不如要他的命!
“老大……”岑北亭對老徐軟磨硬泡,“您這規則也太不合理了,我?”他指著自己的鼻尖說:“我英語考70分,您還不如讓我現在就去教育基地接受勞動改造呢!您這不為難我嗎?”
老徐冷笑,拍了拍岑北亭肩膀,說:“是的,就是在難為你呢?好好學,到時候考出來給他們看看。”
老徐交代完揚長而去,留岑北亭一人虛脫地趴在桌子上,一臉便秘。
他從扭頭看許欣,說:“笑啊,你怎麽不笑?”
許欣輕輕笑。
岑北亭:“哼!還不如先聽壞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