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心甘情願的冤獄錯案
作者:驍騎校      更新:2020-08-26 11:29      字數:4058
  網 ,最快更新好人平安</a>最新章節!

  範東生百般不情願的回到所裏,副所長拍拍他肩膀說東生你上吧,隻有你能降住這個娘們,雖然範東生隻是一個協警,但所裏大小領導沒一個真把他當協警使喚,所裏本來就警力緊張,有這麽一個警官學院刑偵係科班出身的,還有著豐富的社會資源的人,還不當個寶貝用。

  韓梅是個滾刀肉,八十年代就進過派出所的老江湖了,後來幹傳銷,開洗頭房,當過釘子戶,上訪戶,她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裏,現在審訊室都帶監控的,這些混混比警察還懂法,打也不能打,罵也不能罵,最多關幾天,但這回不一樣,韓梅拿菜刀把人砍了,妥妥的故意傷害,估計要判刑,她自己心裏也明鏡一樣,所以進來就撂了個大的,說知道一樁殺人案的真相,但隻能對範東生一個人說,換別人就不行。

  範東生聽了王所的簡單介紹,邊走邊問:“她女兒怎麽樣了?

  王所說:“問題不大,被喂了一點安眠藥,已經送醫院洗胃了。

  範東生走進辦公室,屋裏隻有韓梅一個人,她要求不能有第三個人在場,所裏應她要求照辦了。

  “來一支?範東生拿出煙盒,韓梅搖搖頭。

  範東生自己點上一支:“那咱就開始吧。

  韓梅說:“你那個學校畢業的?

  範東生說:“我警校畢業的。

  “高中。

  “二中。

  “不對吧?

  範東生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麽,他平靜說道:“我在樹人中學複讀過一段時間,直到學校撐不下去。

  韓梅說:“為什麽學校撐不下去?

  範東生說:“因為皮亞傑是逃犯,學校是他一己之力撐起來的,他進去了,學校就完了。

  韓梅說:“冉飛沒殺人,我能幫他翻案。

  範東生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冉飛就是皮亞傑,當年命案的死者是韓梅的丈夫,這樁命案疑點重重,所以最終冉飛判的是死緩而不是死刑。

  “人是你推下去的。範東生一針見血的指出。

  “你別管是誰,你先幫我借解決一個事兒,我就幫他翻案。韓梅猛抬頭盯著範東生,眼神中帶著堅決。

  “你說,我看看能不能辦到。

  韓梅湊了過來,在範東生耳畔低語了幾句。

  “還挺複雜,你咋想的,這事兒和我有關係麽?範東生忍不住吐糟,但這事兒他還真就義不容辭,且不說警察的天職如此,就算為了皮爸也得幹。

  韓梅往後一靠,一臉老娘吃定你的表情。

  範東生出了辦公室,先向王所做了匯報,隻說是牽扯到的案子是1987年的一樁已經判了的舊案,壓根沒提交易的事情。

  王所嘀咕道:“那可有的忙了。這種幾十年前的案子一旦重審,對公檢法都不輕鬆,要翻無數的卷宗,做大量的工作,還要找那些已經退休的老幹警,老檢察官和老法官的後賬,哪個單位都不樂意發生這種事。

  範東生自己不敢擅作主張,因為韓梅的條件很苛刻,她要求等冉飛出獄後,政府賠償金分一半給自己,而且小玉的撫養權也不能交給包鋼,得找個好人家收養,這就複雜了,因為包鋼是生父,沒有明顯的虐待行為,法院不會將撫養權轉移給別人。

  王所嘀咕了幾句,讓人把韓梅移交看守所,就忙別的事兒去了。

  範東生沒去新房打擾傅平安兩口子,在電話裏和哥哥說了此事。

  傅平安還記得這個案子,當年他曾經帶著記著殷素素一起去找韓梅,期望她為皮爸作證,被韓梅無情拒絕,現在韓梅主動要求翻案,那真是求之不得, 以自己現在的能力,搞定包鋼這個渣爹不是問題,他當即告訴範東生,答應下來,務必洗清皮爸的冤屈。

  所裏要派車押送嫌疑人去看守所,範東生主動請纓,路上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韓梅聊著,用他們兩個人互相能聽懂的語言,他隱晦表示,買賣成交。

  昌河警用麵包車後排的鐵籠子裏,飛馳而過的路燈光打在韓梅臉上,陰森變幻。

  送完嫌疑犯,範東生又去了一趟醫院急診,先看望了小玉,小女孩洗了胃之後無大礙,已經睡著了,看著孩子長長的睫毛,範東生有些難過,他在基層派出所待了區區半年,就見慣了世間一切醜惡和無奈,小玉才六歲,人生道路就已經定型了,將來流落風塵的可能性極高。

  他又去看了包鋼,包鋼腦袋確實硬,連重症監護室都沒進,隻不過一隻耳朵被砍掉,臉頰和脖子上各一個大口子,包著紗布,勉強能說話,他罵罵咧咧告訴範東生,自己隻不過喜歡喝點酒,打點麻將,全中國的男人不都這樣麽,這娘們是瘋了,居然拿菜刀砍自己。

  範東生說你老婆可能要判好幾年,包鋼沉默了,說我不告她行麽。

  “不行,這是公訴案件。範東生說,他知道這個男人齷齪的想法,韓梅進了監獄,他就沒人做飯洗衣服了,還得拉扯女兒,這買賣不劃算。

  “你個大男人帶個孩子,也真不容易,唉,自己作死,怪不了別人。範東生說,他的目的是包鋼交出撫養權,但對這種精明的混混決不能直說心裏的想法,必須繞著彎子說,讓他自己主動提。

  包鋼不接茬,顯然韓梅要入獄的打擊比他被砍掉耳朵的打擊還大。

  “你賭球?範東生問。

  “小玩玩。包鋼咕噥了一句,不敢直視範東生。

  “借的哪家的錢?範東生直接問道,賭球的人必然會借高利貸,包鋼欠下三百萬賭債的事兒很可能是真的。

  包鋼撓撓頭,這個男人有些慌張,他本來就是個市井無賴,混的一塌糊塗,42歲那年時來運轉,傍上了比自己大三歲的半老徐娘韓梅,韓梅人老珠黃,但家裏老房子拆遷能有一大筆進賬,包鋼熱心的幫著出謀劃策,在拆遷辦斷水斷電後,帶著柴油發電機和煤氣罐搬進韓梅老房子抗拆,最終拆遷辦屈服,同意了韓梅的補償要求,兩人也走到了一起,老樹開新花,2011年生了個孩子,就是小玉。

  本來小日子還算不錯,政府補償了三套房子和一百萬現金,包鋼和韓梅都是一輩子混跡底層的人,驟然暴富,難免膨脹,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幹啥啥都行,兩人先後開過飯館和棋牌室都沒幹下去,百十萬現金放在融資公司血本無歸,三套房子也折騰的隻剩下一套,實在吃不上飯了,又故伎重演去北京上訪,想讓政府再補償一點,範東生上回在北京接訪,就接的他們。

  好日子過了七年不到,雞飛蛋打一場空,還欠了一屁股債,一個四十九歲的老男人拖著個六歲的娃娃怎麽過日子,包鋼不敢去想,生活就像地獄,地獄下麵還分層,他覺得自己正在往十八層跌落。

  “孩子可憐啊。範東生沒有點明,隻是給包鋼留了個電話就走了。

  包鋼摸出手機,沒打範東生的電話,而是給另一個人發微信。

  ……

  新的一天,陽光明媚,今天是個大團圓的日子,傅平安和穀清華來到和平小區的老家,這邊雖然麵積小,但很有煙火氣息,範東和傅冬梅樂嗬嗬的看著大兒子和兒媳,二兒子,還有已經十六歲的趙小輝,大黑開心的搖著尾巴,它現在和傅冬梅最親,但是看到昔日的小主人也會激動的往身上撲。

  傅平安帶穀清華上樓,在自家的小陽台遙望六號樓當年穀清華住過的房間,對麵新裝了粉色的窗簾,想必是個應屆的高三女生住在裏麵吧,回憶當年,兩人深情凝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蹬蹬蹬一陣腳步聲,範東生也上來了,向嫂子介紹當年家裏的布局,外帶講點傅平安的糗事,扯著扯著就說到自己的學業,如何從一個不上進的後進生考上了警校,這些故事穀清華都聽傅平安講過,但是從沒臉沒皮的範東生嘴裏講出來又是另一種味道了。

  說到樹人中學這一段,傅平安分析說,皮爸當初很可能是替人頂罪的,真凶大概就是韓梅。

  “為什麽皮爸心甘情願頂罪呢?莫非韓梅的第一個孩子,其實是皮爸的種,他倆合謀殺了人,或者是韓梅動的手,不管怎麽樣,一個人背鍋總比兩個人都進去要強得多,孩子還在繈褓中,跟著母親比跟著父親更合適,再說皮爸也沒打算投案自首,他亡命天涯二十多年,直到東窗事發,這樣的分析是最合理的。傅平安說。

  範東生不服氣:“他為什麽要認罪呢,又不是他幹的,再說過了二十多年,再濃的感情也早淡了。

  傅平安說:“他認與不認,區別不大,唯一的目擊證人是韓梅,當年又沒有攝像頭和基因檢測技術,你說法官是會相信一個死了丈夫含辛茹苦帶大孩子沒改嫁的女人,還是相信一個逃亡了二十多年的當年的流氓阿飛呢,韓梅後來的日子過得也不好,孩子十幾歲就死了,這導致她不但不感謝皮爸替她頂罪,甚至見死不救,如果她不是恨皮爸,哪怕作證說當年老公是自己跌下樓摔死的也行啊。

  “這個女人太無恥了,現在她想起皮爸的好了。範東生哼了一聲,忽然他手機響了,接完了電話說:“不好了,包鋼失蹤,小玉也被他帶走了。

  傅平安說:“趕緊找,韓梅想殺包鋼可能不僅僅因為賭博欠債。

  範東生一拍大腿:“臥槽!匆匆下樓去了。

  “你們在說什麽?穀清華表示聽不懂。

  “這個世界有很多齷齪的角落,你永遠也不要知道為好。傅平安說。

  ……

  範東生反應很快,他接觸的醜惡太多了,再突破人類道德底線的案例都見過,包鋼隻不過是其中之一,警方迅速展開調查,通過沿街攝像頭發現端倪,包鋼領著小玉進入一條巷口,出來後就是自己一個人了。

  不出幾個小時,包鋼就被抓獲,身上搜出五萬元現金,他振振有詞說這是女兒的傭金,自己把小玉交給一個攝影工作室,專門拍攝淘寶童裝什麽的,人家願意幫自己帶孩子,還給錢,何樂而不為。

  包鋼沒犯法,他說的似乎也是實情,但這些謊言根本經不起考證,警方突擊檢查了那家地下攝影工作室,查到數千張兒童色情照片以及視頻,這是一條隱秘的產業鏈,工作室通過各種手段獲取男童女童進行拍攝,掛在暗網上銷售,他們不會拐賣兒童,大都是通過包鋼這種人渣父母獲取資源,賭徒為了翻本什麽都能出賣,何況是一個拖累自己的女兒,道上人都知道包鋼有個漂亮小蘿莉,也知道他欠了高利貸的錢,掮客就這麽找上門了,之前包鋼和韓梅商量過這事兒,這也是韓梅動了殺機的原因之一。

  臨到年關,派出所又破了個大案子,搗毀地下製黃窩點一個,範東生立了一功,也給自己添了個麻煩,他不忍心把小玉送孤兒院,於是領回了家。

  小玉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長得隨母親,年輕時的韓梅可是副食品大樓一枝花,這孩子從小生活在家庭暴力的陰影下,懂事的讓人心疼,她就像是被撿來的小狗一樣,怯生生的,卻又努力想討好每個人,給傅冬梅講自己在醫院洗胃的事兒,說奶奶你知道麽,我可勇敢了,一點都沒哭。

  傅冬梅當場就抹了眼淚,說這孩子咱家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