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婚丁克和厭婚者
作者:驍騎校      更新:2020-08-03 13:26      字數:3671
  穀清華是從印尼飛過來的,在傅平安救人之前就已經在航班上了,傅平安全程開直播,一點都沒隱瞞,在哪家醫院,在哪和誰一起吃飯全都如實報告,穀清華在北京上過四年大學,算是半個北京人,下了飛機直接按圖索驥摸了過來,給傅平安一個大大的驚嚇。

  傅平安心說幸虧沒有啥想法,不然抓個正著啊,薛媛媛落落大方和穀清華握手,兩人敘起來還是北大校友,隻是差了四屆,穀清華畢業,薛媛媛入校,正好擦肩而過,互相沒見過麵。

  薛媛媛接過穀清華的行李箱說:“晚上就住我家吧,我給你們包餃子吃。”

  頭發胡同46號院是一個經典的三進四合院,坐北朝南,大門在東南方位,進去是影壁牆,倒座房,穿過垂花門來到內院,兩側廂房帶耳房,抄手遊廊,中間三座正房,後麵是後罩房,在四合院裏算是最中規中矩的一種,解放前中產階級殷實之家的標配。

  解放後,薛家窮的隻剩下西廂房的一間耳房,人民政府懲治惡霸,將被霸占的堂屋還給他們家,九十年代初又清退了居委會占據的東廂房,薛家的子孫們也一直在努力贖回自家的老房子,在房價還沒暴漲之前又把零星的耳房從鄰居手裏買下來,現在除了倒座房和後罩房用於商業之外,幾乎整個院子都是薛家的了,除了自住的西廂房之外,薛媛媛做主把其餘的全部裝修一新,掛在airbnb出租,專供高端和國際遊客,現在是暑假的尾巴了,旅遊旺季結束,正好空出房間給傅平安和穀清華住。

  客房布置的古色古香,簡潔的明式家具,青花瓷的缸裏放著字畫卷軸,液晶電視和冰箱巧妙地隱藏起來,這都是薛媛媛的設計,院子裏更是老北京夏日景象,葡萄架石榴樹,竹製躺椅大蒲扇,還有一隻胖乎乎的橘貓,正好還有一家來自北歐的遊客在,薛媛媛招呼大家包餃子吃,西葫蘆豬肉餡,自己包自己下,別有一番趣味。

  第三鍋餃子出來,薛媛媛拿保溫桶裝了一些,去醫院探望她爸爸去了,北歐一家人也去南鑼鼓巷逛夜市去了,四合院裏隻剩下兩人一貓。

  “我好喜歡這個四合院。”穀清華說。

  “我可買不起。”傅平安說,“不過我可以給你造一個一模一樣的,在其他地方。”

  穀清華笑道:“我還喜歡晉陝窄院,徽州天井院,上海石庫門,客家土樓。陝北窯洞、新疆阿以旺,藏式碉樓,你都給我造啊。”

  兩人都不是俗人,但有些現實問題不得不考慮,就像範東生和李澍那樣,當事業和感情有了衝突,再加上房子這個當代最大的問題,何去何從,很考驗智慧,傅平安是做大事的人嗎,未來不可限量,穀清華是做學問的人,兩個人都不太可能為對方犧牲自己的前途,那麽將來在哪裏定居就是個大問題。

  趁著這個機會,傅平安當麵問了一下,其實此前兩人網聊的時候穀清華就曾多次表示過,她是不婚主義者加丁克,理由很充分,婚姻不會帶來任何東西,除了麻煩,簡單生活,經濟獨立,不被任何法律約束,個體的選擇不應該被傳統束縛,婚姻作為一種普世價值,在歐洲已經漸漸式微,穀清華倒不是受到別人的影響,而是她讀的書多,見的人多,活的透徹了。

  穀清華理想的人生,是走遍世界每一個角落,見識人間百態,研究人類,研究藝術,快樂充實的過每一天,如果能在人類發展的曆程中貢獻那麽一點點力量,那就更加的不虛此生了,至於住什麽樣的房子,開什麽車子,挎什麽牌子的包包,穀清華從未考慮過。

  傅平安還是一個傳統的人,他需要婚姻和後代,但他不會強迫穀清華接受自己的觀點,兩人還年輕,才二十六歲,有的是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來慢慢改變態度,他不急。

  夏季北京的空氣汙染好了很多,隱約能看到星空和烏雲,當然和蘇拉威西海璀璨的星空沒法比較,穀清華拿出手機放了一段音頻,傅平安聽不懂。

  “是太空中的聲音,nasa錄的。”穀清華搖著蒲扇,躺在躺椅上仰望星空,“如果能去太空遨遊多好啊。”

  天邊一陣雷聲,要下雨。

  ……

  與此同時,人民大會堂西側的國家大劇院,羅瑾正和相親對象一起欣賞奧地利交響樂,坐在她身邊的男子是這個月見的第三個相親對象,三十五歲,人大畢業,中央部委正處級,來自山東一個廳局級家庭,四平八穩,大方得體,這個季節隻穿白襯衫和黑西褲,不戴手表,腰帶扣上沒有logo,簡直像是從生下來就預備做官的材料,一米八的身高,麵頰刮的發青,有點像趙文瑄,可以說相貌堂堂,或者十年後就是廳級了吧,或者再過二十年就是部級了吧,這是多少人夢寐已久的理想對象,可羅瑾隻感到乏味。

  相親對象並不懂交響樂,硬撐著在聽,羅瑾也不愛聽這個,在藝術欣賞方麵她是個普通人,平時聽陳奕迅和周傑倫,太高端的欣賞不了,也不知道介紹人是怎麽說的,南方在吃完飯後非要拉著自己來聽這個。

  羅瑾看看身邊打瞌睡的男人,介紹人說了,這已經是最合適的了,年齡相仿,未婚,事業前途遠大,羅瑾自己也明白,再等下去,自己年紀越來越大,可選選餘地越來越小,自己的人生是被安排好的,軍校畢業後先去基層部隊鍛煉,從二線守備部隊開始,然後是野戰軍,軍區機關,駐港部隊,下一步就是回北京進總部,找個在京的男孩結婚,生個孩子,然後開始養育子女,幼兒園小學中學大學,北京的資源是多,但人更多,任何優質資源都要靠搶的,這樣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麽?

  交響樂結束了,掌聲響起,男人醒了,在鼓掌。

  羅瑾歎口氣,隨著觀眾人群一起出去,和相親對象道別,自己搭乘地鐵回去了,到家後,介紹人發來信息說男孩很喜歡你,你覺得怎麽樣?羅瑾想了很久,回了一條消息:我也覺得不錯。

  一整夜,羅瑾都處在失眠狀態,整個人都喪喪的。

  ……

  北京南五環外,城鄉結合部的一片棚戶區居住著這個城市容不下的低端勞動者,也包括各地來京上訪人員,範東生和另外幾個來自淮門的夥計徹夜蹲點,被蚊子叮的滿身都是包,他們在等一個老資格的上訪戶,這人神出鬼沒,行蹤不定,找他難度很高,而且這不是刑警追捕嫌疑犯,不能用強,找到人是要勸回去的。

  範東生一根接一根的抽煙,地上已經一堆煙蒂,他的心比他的舌苔還要苦,他愛李澍,也愛刑警事業,可惜這是不能兩全的,李澍注定要留在北京了,可自己的人脈資源都在近江和淮門,離開這兩個地方就沒法開展工作,看來這段感情不得不結束了,他不甘心但毫無辦法,就像是懸崖上一隻手拉著個人,手指漸漸承受不了重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愛人墜落,消失在雲霧中。

  悶雷響起,暴雨劈頭蓋臉而來,範東生和夥計們躲在屋簷下。

  同時刻,三裏屯的某酒吧裏,李澍喝的爛醉,她是一個人來的,早被那些專業獵豔的人盯上,過來搭訕,要請她喝一杯,聽她傾訴心聲,喝了幾杯酒後,男的就建議換個地方。

  “這附近有個酒店,我送你去休息吧。”

  “去你媽的吧。”李澍把一杯啤酒潑過去,踉蹌著走出酒吧,外麵瓢潑大雨,她走進雨中嚎啕大哭。

  次日,羅瑾忽然接到命令,趕到總參報到,一位少將接見了她,說現在有個援外任務,幫東南亞友好國家培訓通訊女兵,需要基本功紮實,英語好的女軍官,當然任務是非強製的,自願報名,各種補貼也是優厚的。

  少將是羅克功的老部下,羅瑾要喊他一聲叔叔的,援外不是什麽美差,反而是很艱苦的任務,越是艱苦就越是優先自己人,不能逼著老實人頂上。

  羅瑾激動起來:“堅決完成任務!”

  從辦公室出來,羅瑾一步三跳,心花怒放,陌生的環境,高難度的任務,哪怕是戰鬥和犧牲,都比北京死氣沉沉的生活來得好。

  畢竟她骨子裏流淌著軍人的血。

  首先要做的是拿出手機,告訴介紹人自己要去海外執行任務,就別耽誤人家了,那個山東男孩叫什麽名字來著,她都不記得了。

  ……

  穀清華是臨時請假跑來的,她在北京隻能待一天,很快就要回印尼,印尼的項目結束後,下一站是南美叢林,傅平安問她這個活兒哪年能幹完,穀清華是研究人類的一項永無止境的工作。

  首都機場,傅平安送走了穀清華,自己也要返回近江了,他在候機大廳刷手機看到一篇公眾號文章,居然是講星馬台的,頓時引起興趣。

  文章寫得很漂亮,文筆老道,一看就出自經常寫論文的學者之手,但是內容卻一塌糊塗。

  文中主要觀點是,星馬台這個國家的起源和鄭和艦隊留守人員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從文化種族基因等方麵進行了論證,然後引申到一帶一路,作者表示,自己在星馬台進行了考察,當地人仰慕中華,希望加入中國,成為中國的一個海外省,後麵又巴拉巴拉說了一通這個海外省對中國的重要性,什麽第一第二島鏈,c形包圍圈的一通忽悠,傅平安差點把手機摔了,拉上去看作者的名字,公眾號叫高端智庫,作者叫戴金波。

  這個名字眼熟,好像是孔確的碩士導師。

  這就是典型的偽專家,看到哪裏有熱點就貼上去,七拚八湊幾篇論文,上麵喜歡聽什麽就寫什麽,反正短期之內得不到驗證,再找幾個拍馬屁的一通吹捧,文章刊登在c刊上,身份地位就上去了,學術圈的**即是如此,合夥忽悠國家的經費罷了。

  但這篇雞血文章應該不是給高層看的,這是寫給老百姓看的,小鎮中青年最喜歡這個調調,以前是歪果仁豎起大拇指說ok,現在是萬國來朝,蒙古全民投票要求並入中國,朝鮮是小老弟,巴鐵是好哥們,大媽操控國際金價,占領羅浮宮廣場,掃蕩老佛爺之類文章。

  圖個樂嗬就好,千萬別當真,傅平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