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北京大蜜
作者:
驍騎校 更新:2020-08-03 13:26 字數:3698
很不幸,傅平安沒能全身而退,剛走到門口就被一群記者圍住,閃光燈一通照,話筒戳到麵前,問他叫什麽名字,在哪裏服役,籍貫哪裏,傅平安對於出風頭這種事已經疲勞了,拿一等功都激不起他的興奮,遑論出手救人,他越是不願意透露身份,記者們越是感興趣,這不是新時代的活雷鋒麽。
醫生出現,暫時解了傅平安的圍,醫生說這真是萬幸中的萬幸,奇跡中的奇跡,國內每年心源性猝死的人數高達五十萬,基本上幾分鍾之內就會死亡,根本來不及救,有的就算到了醫院救活了也隻能用呼吸機維持著,睜不開眼說不了話,成了植物人,而這位病人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心肺複蘇,這個心肺複蘇也是很有講究的,姿勢不對等於白搭,而且就近拿到了自動體外除顫器,這也是超級幸運的,很多公眾場合都有aed除顫器,就像是消防水龍一樣,但絕大多數人不知道這一點。
記者們來得快,是因為傅平安救人的一幕被人網上直播了,大v迅速轉發,全程有人報道,所以他們一窩蜂的跑來搶正能量新聞,傅平安年輕英俊,一身軍裝,儼然是個退伍士兵,這樣的事件,這樣的人物,簡直就是量身打造的正能量啊。
傅平安不願意透露自己的服役單位,這難不倒記者們,陸軍的軍裝,在北京市區服役,要麽是各大機關的兵,要麽是8341的人,也就是中央警衛團,傳說中的禦林軍。
“大發了。”一個記者暗想,說啥不能讓這個新聞跑掉。
記錄完醫生的話,記者們又來圍堵傅平安,這回解圍的是那個北京大妞,她大聲責備道:“你們這些記者還有沒有公德啊,這裏可是醫院,嚴禁喧嘩懂不懂,有什麽事不能等等再說麽。”
說完,一把將傅平安拖進病房,關上了房門。
記者們吃了一個閉門羹,隻好各自發揮起來,反正他們已經拍到照片了,開局一張圖,後麵全靠編,沒這本事還敢吃這碗飯麽,有幾個手快的已經在手機上寫出報道來了。
“北京街頭生死時速,退役士官仗義出手”
在記者的文中,隱晦的指出傅平安是8341部隊的退役士官,正要離開服役八年的首都,在街上突遇出租車司機心肌梗死,在部隊擔任衛生員的他迅速判斷出病症,采取了正確的處理措施,保住了的哥一條命,據了解,出租車司機家庭貧困,有一個正在讀高中的兒子,妻子早早離開人世,全靠他一個人拚搏,在昏倒之前,他已經持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沒合眼了……退役士官挽救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個家庭。
病房內,媛媛在數落自家的救命恩人:“你說你跑什麽啊,我還能吃了你不成,你救了我爸爸的命,是我家的大恩人,你要是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那我們可就難受了,得一輩子記掛著你,虧欠著你,《子貢贖奴,子路受牛》的故事你聽過沒,做了好事就得宣傳,就得獎勵,這才能鼓勵更多的人做好事,建設咱們的和諧社會,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傅平安當然知道這個典故,是孔子批判道德綁架的寓言,他本以為這個大妞隻是外形好看,沒想到秀外慧中,出口成章,他就賠笑:“是我的錯,沒考慮周全,那你準備怎麽謝我呢?”
媛媛說:“我叫薛媛媛,我爸叫薛強,他肯定給你吹什麽我家八套房之類的,你別當真,我們家還沒拆呢,拆了也未必分八套,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傅平安。”
“那我就叫你平安吧,這名字挺吉祥的,你是在北京當兵的吧,剛退伍是吧,不想回老家是吧,這麽著,我幫你找個工作,再給你安排一個免費的住處,以後的事兒呢,就隨緣吧。”
北京外來人口幾百萬,北漂生活不易,尤其是房子,傾六個錢包也就是個首付,很多北漂願意嫁給北京當地人,或者找個北京女孩結婚,起碼房子能解決了,但北京人卻喜歡自我消化,薛媛媛給傅平安的不是普通的報答,簡直是把他的下半輩子都給安排妥了。
這大妞直爽到了極致,簡直有種英姿颯颯的感覺了,傅平安不想騙人,便道:“這裏麵有些誤會,我退伍有幾年了,現在讀研呢,來北京是出差,事情已經辦妥了,就該回去了。”
薛媛媛說:“那就難辦了,這麽著吧,你晚幾天走,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傅平安想到自己在京西賓館的房間今天就要退了,在京多盤桓兩天也沒關係,便答應了,他並不貪圖什麽,隻是不想讓別人覺得欠自己人情,這也是一種善良。
薛強心髒不好,這是職業病,他年紀其實不大,今年才46歲,是最早開黃麵的的那一批出租車個體戶,一直幹到今天,車是自己的,掛靠在公司,家裏經濟條件不算差,還幹這個純粹就是樂趣,突發心髒病不是疲勞過度,而是本來就有點冠心病。
出租車公司的領導和同事也來到醫院探望老薛,老薛的媳婦早年出車禍走了,他在公司有個相好的,也是個的姐,照顧老薛的活兒這位阿姨負責了,薛媛媛騰出時間帶傅平安出去吃個飯。
飯是地道北京菜,沒去什麽大飯店,就是胡同裏的蒼蠅館子,爆肚加二鍋頭,一邊爆一邊吃,別提多美了,傅平安拿出手機拍照,發給遠在印尼的穀清華看,說有機會咱們一起來北京吃爆肚。
“和誰聊呢?女朋友?”薛媛媛問道。
“嗯,女朋友,她也是個吃貨,在北京的時候經常到處尋覓美食。”傅平安說。
“你女朋友在北京讀書還是工作?”
“她在北大上的本科。”
“巧了,我也北大的,不過我是北大的敗類,學渣一個。”
薛媛媛是1994年出生的,今年剛大學畢業,她這個北大和穀清華的北大含金量不同,她的分數在其他省份連二本都上不了。
小店裏又進來兩個女生,薛媛媛和她倆打招呼,邀請過來一起坐,介紹說這都是公司的同事,小李還是你老鄉呢。
傅平安認識小李,這不是東生的女朋友李澍麽。
李澍也認出了傅平安,四人湊一桌吃飯,薛媛媛很高興:“我就說嘛,這是緣分。”
一番交談,傅平安知道了李澍的近況,她大學畢業後選擇留在北京發展,加入了一家創業公司,正好和薛媛媛是同事,公司前期投入很大,至今看不到希望,大家都很渺茫,又不舍得輕易放棄,人生處在十字路口,彷徨的很。
李澍說:“北京再難,也比淮門好,這裏聚集了全國各行業最頂尖的人物,在北京一年,等於在淮門十年,我是不打算回去的,死也要死在北京。”
傅平安想到範東生,這家夥在派出所當協警,混吃等死沒出息,和李澍是越走越遠了,或許自己應該幫幫他們,青梅竹馬的戀人這麽多年,散了太可惜。
“東生是個有誌氣的人,你等等他,給他一點時間。”傅平安說。
“我倆又吵架了,好幾天沒聯係了。”李澍說。
說曹操,曹操到,門口傳來淮門口音的對話聲。
“這家爆肚好吃,我每次來北京接訪都來嚐嚐。”
“鍾主任會吃啊,我得學著點。”
兩個外地人走進了小館子,年長的穿夢特嬌t恤,西褲上掛一串鑰匙,一副小地方基層幹部打扮,年輕的穿的比較時尚,正是範東生。
範東生到底是警校畢業的高材生,一眼就看到了傅平安和李澍,在這兒遇到哥哥和女朋友嚴重出乎他的預料,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他來北京是接訪的,時間緊任務重,所以沒告訴李澍。
李澍也不是傻子,聽他們對話就知道進京幹啥來了,各地的上訪戶都要由當地的政府派員接回去,範東生幹的就是這個活,自己身邊的人都幹的互聯網,共享經濟什麽的,男朋友卻是個接訪的協警,這讓李澍羞慚不已。
“都在啊,回頭我買單。”範東生故作輕鬆道。
李澍起身就走,範東生拔腿就追,過了一會悻悻回來了,傅平安又把他叫出來,在胡同的樹蔭下教育弟弟:“你這樣不是辦法,你怨不得李澍現實,畢竟餘生還很長,兩人差距越來越大的話,原來那些感情消磨殆盡之後,就是分手之際,要不來北京吧,隨便幹點什麽都比現在強,你想創業的話,我給你投資,你倆在北京買房的話,我可以出首付。”
範東生平時是個樂天派,今天卻像個悶葫蘆一樣,他低頭抽煙,半天才道:“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傅平安說:“你有苦衷我不勉強,凡事都有取舍,你想清楚了。”
範東生說:“我想清楚了。”
兄弟倆就此別過,薛媛媛又帶著傅平安回家,她知道傅平安有女朋友,就壓根沒想挖牆腳,北京大蜜坦蕩豪邁,不幹那些綠茶婊的事兒,純粹把傅平安當朋友交的
薛家的老房子位於南城頭發胡同,是一處三進的四合院,這年頭四合院可稀罕了,有價無市,還在蹭蹭往上漲,這院子現在的價值起碼六七個億。
薛媛媛介紹說,這個院子在解放前就是自家的,她的爺爺的爺爺開了個洋車行,就是駱駝祥子拉的那種洋車,後來家道中落,四九年時家裏房子就隻剩下三間了堂屋了,其他的不是被人霸占就是賣了,薛家徹底淪為城市貧民階層,再後來她爺爺的爸爸參加了解放軍,跟著四野炮縱一直南下到了武漢,古稀之年才葉落歸根,九十年代初,國家落實政策,把四合院的一小半都還給了薛家。
“所以薛強同誌也不是完全吹牛,等這兒拆遷了,八套房是最低的。”薛媛媛說,“家裏房子富餘,就租給別人住,現在正巧有空房,你這幾天就住這兒,這大夏天的住四合院最舒坦了,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齊活了。”
傅平安心馳神往,體驗老北京的生活確實有意思,隻是身邊缺了一個穀清華,他拿出手機拍了幾張垂花門的照片發給穀清華,忽然聽到身後有手機響聲,和自己發送的圖片數量一致。
猛回頭,可不就是笑語盈盈的穀清華。
“飛機上有wifi。”穀清華說,“想給你個驚喜,一直忍著可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