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揚聲線清朗又磁性, 聲控絕對喜歡。

  水灣兩側都是他娓娓的講述聲。

  “老帝都是宇宙海永遠的榮光, 也是我們東方文明不滅的光輝……”

  “它原身脫胎於華夏, 在各城離散的情況下，它的組織形式類似於一個鬆散的國家。”菲利揚在黑板上畫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 填了些裂紋。

  “……那時候, 該隱還沒崛起, 魔都還在艱苦求生, 亞特蘭蒂斯之心還在到處發瘋, 各城都都在奮力打拚，老帝都就是萬花叢中一點紅，光輝萬丈。”

  “……現在講出老帝都各分區的名字，估計你們都會嚇死……”菲利揚笑了起來，手中大聲公甩了甩。

  眾人噓他。

  “害！這有啥！”

  遊仙蓁抖抖小裙子，賊有眼力見, 在後麵做捧哏，喊道：“隊長！我家在噩夢島區，說出來也能嚇死你！”

  果不其然, 噩夢島大名一出, 聽故事的茅斯人立刻齊刷刷轉頭，連西邊河州上吃瓜的妖都人都開始往這邊看。

  “天啊，是噩夢島！”

  “快快快, 活的！讓我來看一眼！”

  “是出了陳重明和遊仙子那個噩夢島嗎”

  “是的呀！旅遊勝地！最近五十年來唯一一個成功晉階的人才軍區！”

  遊少女不好意思的摳摳臉，嘟囔道:“哪兒的旅遊勝地啊，我咋不知道……”

  喜歡在噩夢島旅遊, 小夥兒，你很猛啊。

  這時，妖都的帥小夥開始朝她吹口哨，說妖都人天性自由不羈真不是吹的。

  “妹子！認識一下要得不？”

  “合個八字啊，我今年適婚，留個通訊碼唄~”

  酆都河洲上一片哄笑。

  遊仙蓁傻眼了：“……”

  捧哏而已咋捧出相親了？

  藍淳笑著上來解圍，低聲和她耳語：“是這樣，各城都有天賦擅長和不擅長。”

  “妖都人的精神係天賦弱勢，評估精神係天賦者數量，他家常年墊底。”

  “噩夢島是宇宙海出名的人才軍區，盛產精神係，威名在外，所以……直係血親之間天賦相似的可能性很高。”

  “他們是想通過婚姻血緣，來達到‘移植’精神係的目的。”

  遊仙蓁紅著臉看一眼藍淳，小步子躲開點，害臊的很：

  “副隊，你別說了。”

  “太不好意思了。”

  藍淳被逗笑了，呼嚕一把妹崽的頭發：“你真是，可愛。”

  “以前麵懟窮凶極惡的城市之心都不見膽怯，怎麽這種事情……？”

  遊仙蓁害羞地扭了扭：“哎這不一樣啦。”

  也對。

  我們隊的妹崽，能讓別的狼崽子惦記嗎？

  通通轟走！

  藍淳摸著小姑娘狗頭，給菲利揚眼神，趕緊，接著講！

  菲利揚趕快繼續。

  “大家別不信啊，我要說，當年魔都、酆都、長安等等大佬沒發跡前，連名字都和老帝都的分區們一樣，你們信嗎？”

  熱鬧的河洲上頓時鴉雀無聲。

  眾人瞪大了眼睛。

  菲利揚得意了，“是吧，我剛說什麽來著，嚇死你們。”

  “……老帝都的分區就像一個國家，分區的名字，就是一個個城市的名字。”

  “這是絕無僅有的，從浮萍紀元開始至今，隻有老帝都敢這麽做——要是現在我酆都敢有一個分區名叫亞特蘭蒂斯，大家放心，明早開門，瘋逼的亞特蘭蒂斯之心保證打上門來。”

  “嘿，別笑，沒那麽強的向心力，去挑戰他城的名字，那是找死……”

  “——當然了，別擔心，現在的酆都也不是那個酆都分區。”

  “當年那些頂著城市名稱的分區，全都陪著老帝都分崩離析了……”

  說到這裏，菲利揚神情有些慨歎，一座輝煌城市盛年不在，仿佛絢爛煙花綻放的一瞬，後來人觀之，難免遺憾。

  “……我知道，肯定會有人問，新帝都怎麽可能忍得了，有人在現在的宇宙海歌頌老帝都，這是新王舊王的問題。”

  “但是，新帝都做到了，他寬仁地接受了這一切。”

  “其實，老帝都可以算作是他的父親。”

  “很少有人知道，新帝都曾經隻是老帝都的一塊碎片，最大的一塊碎片，老帝都解體後，新帝都作為後來者，繼承了最大部分的遺產，也避免了一段輝煌的文化被徹底屠戮殺死的悲慘命運。”

  “你要問，那其他解體的陸地碎片呢？他們怎麽沒成了大城？”

  “一部分被大漩渦吞並了，等待著十年一次打新期慢慢吐出來，鬼知道要吐幾千年幾萬年……說不準下一個十年，我們就能看到幾片……”

  “另一部分，就真成了小微城市。歸順了新帝都成了分區的，有；不甘心想要自我奮鬥搏前程的，也有。”

  “但必須承認，到目前為止，除了新帝都和歸順新帝都的碎片，還沒有一座‘遺產’，真正搏出名頭。”

  連續四個月的文化洗腦，成效顯著。

  茅斯人對冥府的態度已經從視若仇敵轉變為了普通朋友，偶爾還有些惺惺相惜。

  作為提出文宣方法的小支書，遊仙蓁記了首功，由菲利揚推舉，向酆都主城提交了晉升報告，請求將遊仙蓁擢升隊長。

  切入視頻會議時，遊仙蓁正好看到蘇鹽神情諷刺地麵懟魯穆晨：

  “魯所長高義啊。”

  “答應了拉瓦青青的事情，拖拖拉拉不想管了？”

  “真覺得那幫吸血鬼不會翻臉是嗎？”

  魯穆晨麵色不虞，卻並沒多說什麽，顯得有些理虧。

  投屏有些虛無感，遊仙蓁仔細端詳了一下蘇鹽的長相，眉峰微挑。

  毫無疑問，蘇鹽很美麗。

  還是遊仙蓁很喜歡的大美人風格，氣質一點都不婉約。

  但是……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她？

  遊少女歪頭，想不起來。

  “審判長，所長。”她出聲問好，按照十大軍工的排位，先後喊了兩人。

  兩位大佬不約而同哼了一聲，撇開頭，互相不理睬。

  遊仙蓁：“……”

  還是魯穆晨有些讀書人習氣，不似蘇鹽的莽匪之氣，他緩和語氣：“這次單獨會議，本身該由你的直屬隊長菲利揚進行傳達。”

  “但事發比較突然，就直接喊你過來了。”

  “你是茅斯城歸順的首功，有權利也有義務承擔接下來的事情。”

  他神情嚴肅。

  遊仙蓁不動聲色，心中默記：“您說。”

  魯穆晨和蘇鹽對視一眼，開口：“首先，第一個壞消息。”

  “根據杏林部的報告顯示，汙染茅斯水域的鼠疫病毒，發生了變異。”

  杏林部是酆都十大軍工的最末一位，取義懸壺濟世，杏林聖手。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司掌醫療和大規模賑災和疫病防治，是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人人都要祈禱永遠別有大用#的部門。

  這次，答應茅斯之心的疫苗研發，就是杏林部在負責。

  遊仙蓁眉峰一簇：“自體變異嗎？這不應該啊。”

  “茅斯之心非常配合，連續幾個月引發的地震次數減少了很多。”

  “沒有足夠基數的新感染人群，病毒不會發生大規模變異，這不是自然規律。”

  蘇鹽挑眉，得意道：“我就說吧，遊仙蓁腦子快得很。”

  魯穆晨沒好氣瞥她一眼，接著說：“沒有明確證據證明，是自體變異還是人工幹預。”

  “杏林部監控到了大範圍的生物集群現象，錄像在你來之前，已經發過去了。”

  “看了嗎？”

  “看了。”遊仙蓁點頭，聲線冷靜克製。

  此刻，不犯中二病的她，已經全然看不見了一年多前剛成為鬼城軍團正編的青澀，依然驍勇，卻更加沉澱厚重。

  “在沒有食物、水源、棲息地等原因的幹預下，茅斯城的蝙蝠大量襲擊啃咬水鼠，造成批量水鼠死亡，屍體被同類分食，場麵可怖。”

  “從您剛說的結果推斷原因，有理由懷疑，鼠疫病毒變異，是蝙蝠咬噬傳播所致。”

  “新型病毒藏在死去的水鼠血肉中，被吃掉後，轉移到了活體中。”

  “促成了新一輪變異。”

  遊仙蓁頓了頓，見魯穆晨點頭，才試探問：

  “您是想暗示我，這事情背後是該隱市在做手腳？”

  畢竟，這連續數個月跟茅斯城搞輿論戰熱火朝天，明麵上是希望滲透茅斯人的思想，達成文化洗腦，暗地裏，則是利用社會主義宣講的言靈壓力，才輻射茅斯城本土，壓製還沒破土而出的該隱市蝙蝠們。

  拉瓦青青的信息傳達非常明確。

  他父親儲備了足夠貢獻數座城市的洗腦蝙蝠，不能一個個殺滅的情況下，隻能搞唯物主義削弱。

  魯穆晨沒說話，看得出，他並不是很想證明得罪該隱市，連言語懷疑也不想宣之於口。

  蘇鹽手指敲敲桌子，不鹹不淡地說：“這是我的懷疑。”

  “魯所長不是很認同。”

  “我們要體諒，管後勤的讀書人，沒法子和上前線的一樣血勇。”

  遊仙蓁很明智地裝沒聽見，“……”

  砰。

  魯穆晨不輕不重地拍桌子：“審判長，適可而止。”

  “要是沒有我們緘默人掌管酆都立城以來的資料，那無數次的危機，隻靠你們打打殺殺，擺得平才是閻王爺開眼。”

  “我隻是覺得，在我們和拉瓦青青搭上線的現在，該隱市危害我們收服茅斯城，對他們也沒甚好處。”

  蘇鹽沒說話，等了一會才點頭：“有道理。”

  遊仙蓁見氣氛有些僵硬：“那麽，我們要將病毒變異的事情，告訴茅斯嗎？”

  現在雙方關係不錯，如果這個消息源處理不好，很容易讓茅斯覺得，酆都辦事不力，疫苗做不出找借口，之前的誠心都是假象。

  但如果不說，就有可能坑害茅斯無數活人。

  蘇鹽垂眸不語，她不是個會發善心的人。

  魯所長一錘定音：“要講，酆都的風格從來不是甩脫責任。”

  “何況，如果現在不說，後期茅斯內部發現了，黑鍋就有可能甩在我們身上。”是啊，你一個密切檢測疫苗的，不知道病毒變異了？笑話。

  “遊仙蓁，你天賦特殊，能免疫宗教洗腦。我要通知你的就是，深入該隱聚落，查清楚病毒變異的來龍去脈，並且找到破解辦法。”

  “作為回饋，你的隊長任命下來了。”

  說到這裏，魯穆晨一直嚴肅的神情鬆動下來，露出欣慰的笑容：

  “恭喜你，十年來酆都最年輕的隊長。”

  遊仙蓁一頓，臉色發紅，心中炸開一股喜悅。

  她剛打算說什麽，感謝一下組織和主義，魯所長就打斷了她：“回去再慶祝，正式文書今晚送來，你要在今晚十二點前，想好抽調哪幾個人作為你的隊員。”

  “這隻是第一個壞消息。”

  額，原來我升隊長是被包含在病毒變異的壞消息裏了。

  遊仙蓁摸摸鼻子：“那第二個呢？”

  魯穆晨：“熱那亞方麵檢測到，大漩渦內部出現了第二次能量波動，目前被推擠在最上麵的十幾座城市開始‘遊動’，相對位置發生了一些變化——”

  “——半年來，揚州城一直綴在青樓市旁邊，這麽一遊動，青樓市馬上要和茅斯城接壤了。”離揚州的距離也會大大縮短。

  遊仙蓁眨巴眼睛：“我感覺您，言語有未竟感。”

  “還有別的壞消息嗎？”

  魯穆晨吸口氣：“有，最後一個。”

  “還是來自熱那亞方麵，第二次能量波動推擠著表層城市上浮遊動，同時，也將下麵一波城市，推了上來。”

  遊仙蓁一怔，表情瞬間裂開了：

  “您是指……？”

  “又衝上來了一波新城？”

  魯穆晨憐憫又惱怒地回答：“是，我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