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給那幫人的靈能槍當然是有問題的，隻不過這問題短時間內不會爆發出來而已。

  靈能槍為什麽珍貴？除了技術上麵的問題之外，更主要的還是材料。要製作靈能槍，尤其是刻畫法陣的時候就需要用到導靈材料，而導靈材料一般也就那麽幾個選擇。要麽用含有靈力的血液，不是妖怪的就是修士的。要麽用含有靈力的金屬，例如首山銅。當然還有一些靈力充沛的植物的枝幹也可以用來製作導靈材料，例如神仙藤中間抽出來的藤芯。

  總之，導靈材料要麽常見不易得、要麽數量稀少價值驚人、再不然就是隻聞其名不見其物。反正沒一樣是好搞的。

  但是，賣給這幫人的靈能槍卻打破了這個限製，使用了一種非常非常奇葩的材料——泥土。

  當然不是一般的土，而是紫霄宮守山大陣陣眼周圍的泥土。

  紫霄宮的守山大陣有多個陣眼，每個陣眼負責一座山，而要覆蓋這麽大的範圍，陣眼自身的靈能強度自然極為誇張。日積月累，在其周圍的泥土也會在強大的靈力之下被滲透改造，多多少少會帶上一些靈力屬性。

  當然，這靈力是外來的，而且泥土本身是沒有續集靈力的作用的。所以這種泥土一旦離開陣眼附近靈氣高度富集區，其自身的靈力屬性就會以極快的速度退化消散。

  不過，賣給這些人的靈能槍使用的都是靈石做為發射能源，不像那些高階修士的靈力那麽充沛，自然對導靈材料的要求也就不是很高。所以，這些靈能槍中的導靈材料雖然是樣子貨，但在這些泥土完全失去導靈效果之前，靈能槍還是可以用的。隻是具體能用多久……那就沒準了。

  事實上龐大海臨走之前交代這些人要把所有靈能槍輪換著用，就是怕靈能槍失效太快。當他們射擊的時候，靈力通過這些含有靈力的泥土傳遞，本身就是在給泥土補充靈力。所以如果能保證時不時的用一下，反而可以堅持的久一些。當然，泥土畢竟不適合用來製作法陣，所以靈阻非常大，連續射擊會導致泥土吸收過量靈力開始失控。這也是龐大海交代這些人兩次射擊一定要間隔十息時間的原因。為了就是讓泥土將多餘的靈力消散掉，避免發生堆積。

  總之，如果一直保持一個穩定的射擊頻率，這些槍其實也是可以使用很久的。所以天佑就設計了這麽個局，用這些東西來騙取那些支持嬴亥的世家門閥的錢財。不過騙錢隻是順帶，天佑的主要目的卻不在於此。

  嬴亥在這種時候購置靈能槍，他難道會放在家裏落灰嗎？當然是要拿出來用的啊。

  國運任務有多重要自不必說，嬴亥在此時一旦出錯，秦王那裏他就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到時候則必然會讓嬴亥減分，而這才是天佑的真正目的——幫助嬴穎打擊競爭者。

  自然，這樣做有可能會影響到秦國的國運任務，但天佑並不在意。因為他已經提前了解過了，嬴亥在往年的國運任務中表現一直都不怎麽樣，所以秦王必然不會讓其擔任主力。因此，就算嬴亥關鍵時刻掉鏈子，對大局的影響也不會太大。再說嬴穎他們提前知道這批武器有問題，早做防備的話，自不會有什麽問題。事後還可以撈一個處變不驚、從容應對的名頭。

  從嬴亥那裏出來，龐大海便慢悠悠的向著呂府晃蕩了回去，這次任務到目前為止還算是一切順利，自然他也就顯得非常輕鬆。隻不過這路才走到一半，一輛馬車卻是突然橫在了他的麵前。

  車簾挑開一條縫隙，露出半張臉來。

  “龐修士，我家主人有請。”

  “你家主人是誰？”

  “龐修士去了便知。”

  來人很謹慎，但龐大海卻有些猶豫，不過想想自己好歹是個修士，再不濟跑出來應該不難，於是便大著膽子上了馬車。

  車簾放下，馬車立刻轉了個方向奔著內城去了，不久之後在一片高牆之內停了下來。出了車來，龐大海先四下觀察一周，發現找不到太廟的尖頂，但四周的明顯就是宮牆，應該是到了王宮大內無疑。

  “龐修士，這邊請。”正在觀察環境，身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讓龐大海收回了注意力。

  點點頭跟上帶路的宮人，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個內侍。秦國並不流行宦官，宮中服侍伺候的下人多為正常男性，隻在某些較敏感區域才會少量使用宦官。

  一路跟著這名內侍拐過幾道宮牆，偶有遇到兵士把守之處也都是對二人視若不見，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走進了一處相當僻靜的小院。然而，這院子裏麵竟然內有乾坤。穿過前麵的花草魚塘後又從後麵的幾間大屋之間穿過，在院牆邊緣，一處被小屋與假山布景遮擋的位置竟然留有一處小門。看這門邊的樣子，似乎是臨時打通的一個洞，並非建造時就有。

  鑽過這道門後前方就是一座小樓的後牆，隻與院牆間留有一道勉強可以過人的縫隙而已。龐大海身材高大，走進這裏還得側過身來小心的往前挪。前麵的內侍看到他憋屈的樣子也隻能拚命道歉，直到確定龐大海並不是很在意才停了下來。

  從屋後出來，前麵就是一個小院。看規製應該是下人們居住的地方，因為並沒有栽種花草，隻鋪了地磚，而且在院中還有一口水井，旁邊立著好幾排木架，上麵掛滿了正在晾幹的衣物。

  此時院中一個人都沒有，內侍就這麽帶著龐大海從小院另一側出去，然後進入了一片相當不小的花園。這裏的布置就和小院完全不同了，假山、流水，亭台樓閣，規模都不大，卻處處透著精致，讓龐大海這個真正的土包子著實看了一番眼界。在此之前他也算是見識過了紫霄宮的宏偉雄奇，然而這方寸之間的精妙搭配卻是生平頭一次見到。心中想著，原來看著普普通通的花草石木和水塘在一起還能搭配出這等美景。

  “龐修士，這邊。”看龐大海在發呆，前麵的內侍還刻意稍等了他一會才出聲提醒。

  龐大海也知道自己的樣子有些丟人，趕緊幹咳了一聲跟了上去。

  在這片花園的東北角，龐大海終於在一座掩映於山水之間的小樓中見到了正主。

  事實上見到那人後龐大海是有些失望的，原以為會遇上什麽隱藏的大鱷，誰知竟然是個半大小子。若不是那一身華服加上身後那個山羊胡子的老頭看著還有點樣子，龐大海真想掉頭就走。

  “這一路過來委屈龐修士了。”那座上的孩子明明年齡不大，卻硬要裝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姿態來，搞得龐大海有些別扭，不過這種時候也不好說什麽，他也隻能假客氣了一下。好在這畢竟是個孩子，定力沒有那些老家夥們那麽好，兩句話一過就奔著主題去了。

  “聽聞龐修士擅長煉器？”

  “不敢當，不敢當。擅長煉器的那是師尊，小修不過是會點製器的本事而已。”本就沒什麽墨水的龐大海努力和這孩子客氣著，心裏卻開始後悔跟過來了。再這麽聊下去很快就會穿幫啊！

  不過，龐大海正在擔憂，那孩子卻已經急不可耐的道：“龐修士不必謙虛，其實本王都已調查清楚。今日你不是向我那哥哥售賣了九百支靈能槍嗎？”

  龐大海不是天佑，腦子轉的不快，想不到其他，就是驚訝與自己早上這才剛完成的交易，而且最後的成交量是臨時修改的，對方居然能這麽快就知道準確數量，這個速度實在讓龐大海有些驚訝。

  “其實本王也不是要為難龐修士，就是也想購置幾條靈能槍用用，不知龐修士可還有貨啊？”那孩子明顯把龐大海的遲疑當成了不想賣槍，他哪想的到眼前這人其實是個直腸子，腦子不怎麽會轉彎的。

  不過他這麽一問龐大海倒是反應過來了。“行，反正賣誰不是賣呢？你要多少？”

  如果是天佑來了，估摸著還得互相套套話什麽的，可惜龐大海完全不懂。於是倆棒槌迅速的進入正題，沒聊兩句就開始直接商量起購買數量來了。

  那孩子也是個不過腦子的，張嘴就來。“我要一千支。”

  一聽這數量龐大海也是皺眉，因為他就帶了一千支，剛剛已經賣給嬴亥900支了，現在手裏就剩下100支而已，而且連其他部件的樣品都沒了。

  看龐大海居然卡住了，那孩子身邊的老頭就開口了。“龐修士可是有些為難？”

  龐大海也不避諱，點頭道：“是有些為難。你知道，大王子是先和小修定的貨，之後才有的交易。小修一共就隻造了一千支，可已經被大王子買去九百支，現在隻餘一百支了。況且小修的靈能槍亦非整槍，而是隻有領艦。如今那些整槍的樣品也被大王子買去了，小修怕是給不了你們了！”

  “這個無妨。”那孩子立刻道：“反正我這兒也沒有條件打造其餘部件，我看不如這樣。龐修士回去幫忙把一千條靈能槍全數製作出來，我買整槍，需要多少耗費一並算在費用裏就是。”

  “這個……”天佑並沒有交代這個事情，龐大海也怕自己辦錯事，所以就沒敢答應下來。不過他這一遲疑對麵立刻又開始自說自話了。

  “龐修士可是擔心我會賴賬？”那孩子直接一揮手，有內侍就捧著寶鈔上來了。“這是十萬兩黃金的定金，事成之後再付另一半。”

  龐大海想了半天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不過你要連外部部件一起打造，我未必能製出那麽多來。反正到時多退少補吧！”

  “也好。”

  一樁幾十萬兩黃金的交易，居然這麽輕鬆就談完了，換個人來估計會以為是笑話。然而這倆人都是不大靠譜的，所以事情就這麽定下了。

  晚上，借著給嬴穎接風洗塵的名義，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王宮之中。在一處偏殿之中，嬴穎和白冰雨、呂萌他們一群人會麵，龐大海終於是將白天的時候都說了出來。

  “你又接了一千支的訂單？”天佑隻是帶著小驚訝的詢問，語氣很平和。

  龐大海看天佑沒啥不高興的樣子，就覺得自己這個生意做的還算不錯，於是就開始給他們解釋當時的詳細經過，完了還不忘表功。“那人非要買，我就想反正就是坑他們的錢嗎，多賣一家應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說完這貨還衝天佑擠眼睛，“我可是先收了一半定金的。怎麽樣，我夠機智吧？”

  “機智？你這是雞智吧？”天佑一臉氣惱的問他：“預收定金是不錯，可我問你，一半定金為何隻有十萬兩？”

  龐大海詫異道：“一支靈能槍兩百兩，他要一千支，一半不就是十萬兩嗎？”

  “兩百兩我賣的是核心零件，你現在接的是整槍的單，其他部件你難道打算白送？”

  “哎呀！”龐大海恍然大悟狀的驚道：“居然把這個忘了！”說完他又一臉追悔莫及的問天佑：“你說我現在去和他們說定金算錯了可還來及？”

  天佑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斜了他一眼後繼續道：“定金算錯也就罷了，好歹是白拿的，可你為何要答應打造輔助零件？”

  “啊？這個不行嗎？”龐大海一臉懵逼，不明白為什麽多賣點東西反而不好。

  呂萌好歹開著家兵器坊，對這裏麵的東西懂得比較多，就解釋給龐大海聽，也順便解釋給稍稍也有些反應不過來的趙靈韻等人。

  “都是兵器，利潤產出卻是各有不同。你爹就是鐵匠，難道不知道什麽東西賺錢，什麽東西純粹就是賣個辛苦費嗎？天佑那核心部件就是用來坑人的，采用的都是便宜材料，而且不求精度，隻要能用即可，成本雖不會太低，但考慮到兩百金一件的價格，這成本也就可以忽略不計了。但你答應的那些零件不過是些什麽鐵匠都能打造的普通部件，你若錢要多了，他們定然不幹。可你若是要少了，那算怎麽回事？讓我的百兵坊停工幫你打造些邊角零件？賣出去的錢都不夠我工坊的誤工費。你說你是賺了還是賠了？”

  龐大海這下是真明白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幹了這麽蠢的事情。

  “算了算了。”天佑無奈擺手道：“反正我們就是來坑人的，既然如此，剩下那十萬兩我們不要了就是。之後大海你就不要在與他們接觸了。反正這是秘密交易，既無中人又無憑契，之後你隻要藏好別被發現，這十萬兩我們就算白賺了。而且就算你被發現，他們沒有憑據，也拿你無可奈何。”

  龐大海有些低落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個時候嬴穎忽然問道：“對了，你說你們是在宮裏見的麵，那麽說這個買主就是我那十二弟嬴秧嘍？”

  “啊？”龐大海一臉懵逼，“我不知道啊！”

  “什麽？你不知道？”呂萌驚叫道：“你和人談了一下午生意，都不知道買家是誰嗎？難道說對方當是是隔著簾子和你見麵的？”

  龐大海憋了半天把臉憋的跟關公一樣才開口答道：“不是，我忘記問了！”

  天佑一拍額頭，無奈的揮手道：“算了算了，大海隻是匠戶出身，沒見過你們這些大人物的彎彎道道，有些事情跟不上節奏也是理所當然。幫你們多掙了十萬兩黃金就算是大功一件了，都別貪心不足了。”

  被天佑這麽一說眾人也是反應過來了。嬴穎和白冰雨她們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別的什麽不說，涵養、素質絕對不落人後。聞言都是一驚，趕緊改變態度安慰龐大海，表示他今天已經做的非常好了，不要在意那後麵的小問題。

  不過大家雖然都這麽說，龐大海自己卻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顯然還是怪自己出了這麽多疏漏的地方。心裏想著如果是天佑來辦，肯定不會像自己這樣失敗吧。

  這事如果換天佑去，當然不會像龐大海這麽好糊弄。不從這些人身上再扒一層皮下來他是絕對不會放過這些人的。可惜天佑目前屬於嬴穎的殺手鐧，不適合過早曝光，所以這事最後就隻能讓龐大海去了。

  輕描淡寫的帶過此事之後天佑又講話題引到了國運任務上來。

  “我這是第一次參加國運任務，很多規矩章程什麽的都不太懂，這幾日聽到的都是些零碎，既然今日人齊，你們誰和我說說到底是個什麽流程，還有需要注意些什麽？”

  天佑這話不光是為自己，主要還是為身邊人問的。不光是他，柒小妹、趙靈韻、龐大海，他們都是第一次參加國運任務。其中趙靈韻大概知道些規則，但因為沒有實際參加過，所以也就是一知半解。至於柒小妹和龐大海，那更是隻聽過有這麽個事情，具體內容完全就是一竅不通。

  “還是我來說吧。”呂萌本想給天佑他們解釋，但最後卻被白冰雨打斷。

  白冰雨是白起的女兒，知兵事，而國運任務雖是以各國的青年修士為主導，卻也需要軍力輔助。因而做為懂軍事布置的將領，白冰雨顯然比呂萌要更適合做這個講解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