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平靜下來的樸智旻不置可否地笑笑。他若當初真對他有那麽一點點上心，他也不至於自找苦吃。

  “哎呦，不要怕嘛，你們這樣子的我在美國見多啦。那邊男孩子和男孩子都可以在大街上親的。”海莉以為他是在害羞，雙手將樸智旻的臉掰正與自己直視，“我不會因此對你們有意見的。I swear！”

  “謝謝你，但我和閔玧其真的沒有在一起。”樸智旻低頭看向地板，想起他曾待他的模樣，語氣不自覺地沉下去。

  “可是SUGA明明就很喜歡你啊，又是為你開公司，又是到處跑去請舞蹈老師，被這邊的D.Crew拒絕了才想起來找我的。”一時不能明白的海莉瞪大眼睛，誇張的麵部表情表達出她的困惑，“怎麽會還沒有在一起呢……”

  無暇顧及身旁陷入碎碎念的海莉，樸智旻猶自沉浸在她適才的話裏。閔玧其他……這麽做都是為了我？不可置信的心底再次泛起星點漣漪。

  所以他時隔半年那麽久才來找他，見麵後也對他的心意隻字不提？別傻了樸智旻，閔玧其這個人你還看得不夠透徹嗎。即便是現在成長了，閔玧其的喜歡也定是不知遮掩，轟轟烈烈的才對。

  樸智旻搖搖頭，勢要將那麽點不切實際的幻想甩出頭腦，起身打開音響，投入到新一輪的訓練中去。

  “對，一，二，三，四，轉，一，二……”這次是TW更為專業的breaking課程。

  樸智旻按照他的指導練習，很快便感到力不從心。世界冠軍果然沒那麽輕鬆就當上。他加快腳上動作想要跟上TW的節奏，慌忙中錯過一個節拍，接下來的動作紛紛踏錯。

  “你這樣可不行啊樸智旻。”TW關掉音樂，看著樸智旻脫力般跌坐在地板上，整個後背的衣服都濕透，命令道，“每天晚上回去練跳舞機，好好給我踩拍子。”

  於是當閔玧其來找樸智旻的時候，按下五遍門鈴都沒人來應門，房子裏的音樂聲卻響徹樓道。無奈歎了口氣，閔玧其掏出備用鑰匙打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便是在客廳裏開極大聲音在玩跳舞機的樸智旻。他一手握著遙控器，眼睛死死盯著電視機裏的方向指標，一個不落的踩下去。

  聽到門口有動靜，樸智旻氣喘籲籲地停下來轉頭，見是閔玧其便按下暫停鍵。閔玧其剛要張口說話，樸智旻眼疾手快地搶先一秒按了開始，於是喧囂朋克樂又開始吵鬧，滿屏幕的方向標亂飛，他再次跟著手忙腳亂地跳舞。

  過了幾十秒感到對方似乎不說話了，樸智旻又暫停，轉過身看著閔玧其。一種滑稽的平靜橫在兩人麵前。如此反複兩三次，終於趁他又飛速要按遙控器之前，閔玧其搶先一步，徑直上前關了電視機。

  “你就是這麽鍛煉身體的？”

  “有意見？”樸智旻抹一把脖子上的汗，看也不看他回身跌進沙發裏。

  “這麽喜歡運動就去健身房，我給你辦了卡，明天就去報道。”閔玧其的語氣一如既往平坦，聽不出他是否生氣，可也沒露出幾分歡喜，靜靜環視屋子一周，看見扔了一地的外賣盒、薯片、衣服、衛生紙，臨走前丟下一句，“一會我叫家政阿姨再過來打掃打掃。”

  樸智旻追出去按住電梯，“我晚上要和海莉出去玩。”

  “那是你的私生活。我說過隻要不影響你的工作，公司不會限製藝人的個人感情。”微笑著的閔玧其有些不可言喻的疏離感。

  頗有些自討了沒趣的樸智旻癟癟嘴，終於鬆開阻止電梯下行的手，轉身進屋繼續練自己的踩節拍。

  而坐進商務車裏要去談合約的閔玧其抬頭望向樸智旻所在的樓層，眼底情緒複雜且深沉。

  “不管管他？最近滿SUGA可都傳他和海莉，這緋聞都快鬧上天了。”臨時充當司機的老朋友金南俊自然知道他在煩心什麽。

  後座的閔玧其露出‘孩子大了難管’的無奈表情。

  “你也別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心裏煩得不行。”金南俊了然道，“既然這次樸智旻還肯跟你來就說明你兩還沒完。”

  “他為了跳舞才來的。”閔玧其擺擺手。

  對於他曾對他造成的傷害，他無顏啟齒，亦不知該如何補救，這麽拖著拖著敞快性格也被磨成了曲折沉默。他不知他是否還對他抱有不變的喜歡，故不敢貿然行事，隻能像他當初那樣小心翼翼地試探忍耐。再加之公司剛剛成立，各項大小事宜都需他親自批示準備，一天天下來，他竟也真慢慢懂了那時樸智旻的心境和絕望。

  如同現在，已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亮起的傍晚，他也不得不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本正經地去拉合約談判。早在開始之前就做好了吃苦覺悟的閔玧其打開車門，換上公式化的笑容迎接姍姍來遲的投資方，硬生生用酒量把這個公司扛了起來。

  SUGA，已是他唯一的夢想。

  從前號稱千杯不倒的閔玧其暈沉沉從應酬酒桌上下來，深夜坐進車裏已是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發黑。適才吃下去的食物和酒頂在胃裏，漲得發痛，所幸這一紙合約談成，沒白費一公司人上下操勞的心血。

  他欣慰地將頭靠在椅背上，示意金南俊將車子開到樸智旻樓下，再次仰頭望向他黑暗一片的窗口，突然記起他今晚要和別人出去玩，嘴角不由自主扯出一絲苦澀的笑。

  憑直覺按下樓層，跌跌撞撞地就這麽直接倒在門口。既然人不在，那麽敲門也沒用了。尚存些許理智的閔玧其解開領帶和襯衣扣子，終於得以暢快地喘一口氣。曾摯愛的酒精似魔鬼啃噬他的大腦。手機裏看了無數次的號碼亮了又暗，終於還是沒能撥出。

  說不清楚為什麽滿身酒氣不回家非要到這裏，隻知道想見他，想現在就見他的執念如在心裏下的蠱，待他發現時已是發了瘋發了狂，無藥可醫。可他什麽也不能說。

  聽到外麵有動靜，在屋裏等了多時也沒能聽到門鈴響的樸智旻無奈地打開門，果不其然看到已然醉倒在地的閔玧其。他試探性地伸腳踢一下，發現對方毫無反應，認命地歎口氣，將人連攙帶抱地弄進臥室。

  已接近人事不省狀態的閔玧其很乖，不嚷不鬧，平躺在床上，任樸智旻幫他脫下衣服褲子，換上睡衣，再用濕毛巾擦臉擦手。

  該有多累呢，這個人。溫柔似水的光線裏，他的指尖清清涼涼，薄荷糖一般輕輕，慢慢劃過他的眉梢，眼睛，鼻梁，嘴巴。

  突然閔玧其睜眼，一把抓住樸智旻的手。

  “幹嘛？”被嚇一跳的樸智旻佯裝鎮定。

  “我怕你飛走。”許是酒精作用減緩了的閔玧其眯起眼，半認真地說。

  時間倒帶，他們仿佛又回到了初識的那一夜。白色渾濁的苦艾酒，劈頭蓋臉澆透身體的暴雨，還有雨夜裏的瘋狂。樸智旻偏過頭去看閔玧其，瞅著瞅著忽然就笑了，伸手捏住他的鼻子，拽道，“喂，明天比賽你會來吧？”

  醉得暈頭轉向的閔玧其翻個身，迷迷糊糊答一句，“當然了。”

  樸智旻爬上床麵對麵躺到閔玧其身邊。

  曾以為成長便是意氣風發，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勇往直前，誰能想到成長卻是妥協，是退讓，是不動聲色的憤怒，看穿世間百態甘願糊塗一生的寂寂鴉雀。

  成長從來不是一件好事。

  每個心態陡然老下去的人都這麽說。

  樸智旻關掉燈，拉過被子替兩人蓋好。

  可是成長讓我更懂夢想，讓我成為你受傷疲累時下意識尋求安慰的港灣，又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十六

  第二天待樸智旻醒來時身邊已是空蕩一片，想到他醉酒起晚一手刷牙一手梳頭的匆忙樣子，不禁更覺好笑。但今天，他同樣不能有絲毫懈怠。樸智旻看到手機日曆提醒上明晃晃的D-DAY，深呼吸，跳下床開始新一天的征程。

  一行人抵達韓國街舞大賽現場已是下午兩點。比賽場館前更早就是人山人海，頗有各路英雄匯聚一堂華山論劍的宏偉氣概。B-boy們穿著寬大T恤嘻哈褲圍成三五小團嬉笑打鬧著，偶有一兩人不待開場便在水泥地板上玩起了footwork。

  “喲，這不是原來SUGA的樸雞米嘛。”人群裏有幾個曾一起在SUGA結交的朋友認出樸智旻，頓時眼睛一亮，走過來紛紛擊掌打招呼。

  “雞米今天也來參加比賽？”

  “嗯。”樸智旻點點頭，“你們也是？”

  “哈哈，是啊，那我們可就是對手了。”好友皆頗為爽朗的笑開。

  “你可別像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