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段人生都能一帆風順, 但如藍旗這般自作自受的，又怎麽能得到同情？

  太過年輕的日子曾被太短淺的誘惑蒙蔽了雙眼，等到醒悟卻什麽都晚了。

  楚晗對他好的時候是真的掏心掏肺, 甚至出事之後，也沒有撕破臉的質問爭吵。

  也許最後徹底傷到對方的, 是藍旗明明可以作證所有犯罪是自己一人所為, 卻沒有在法庭上講明，終於在彼此間造成了無法填滿的溝壑。

  如果能重新選擇，一開始就不去偷東西該多好。

  那現在陪在楚晗身邊開開心心享受所有的，應該是自己吧？

  藍旗當然忍不住這樣認為。

  在東川漂泊了幾日, 他身上的錢幾乎花到精光, 叼著煙找到寵物醫院的大門又被保安攔了下來。

  葉爾柯正在落地窗裏麵走來走去，一會兒摸摸毛, 一會兒喂喂狗, 非常悠閑的樣子。

  藍旗看得厭煩, 暗自在角落裏皺起眉頭, 又心思不正地琢磨起來。

  ——

  五彩繽紛的熱帶魚遊在溫水缸裏, 簡直比花兒還要燦爛。

  打聽來不少養殖經驗的葉爾柯胸有成竹，撥了撥水草問道：“嘿嘿，是不是還不錯？給你書房也弄一缸吧？”

  “算了, 萬一弄濕我的稿子和書, 咱們兩個去喝西北風嗎？”楚晗邊喝咖啡邊拒絕。

  “不會的，有密封魚缸！等我還清欠嘉哥的家具錢就送你一個。”葉爾柯美滋滋的喂魚食，而後橫眉冷對地質問：“那個禍害有沒有再找你？”

  “沒有。”楚晗言簡意賅。

  “我左思右想才明白, 為啥我把你氣成那樣，你還那麽容易原諒我，因為你人生裏出現過的坑貨實在是太多了，和他們相比我真是小巫見大巫。”葉爾柯歎息。

  “知道自己坑了？當初真不該替你求情，應該讓你被拘留幾天長長記性。”楚晗伸手摟住他的肩膀。

  “哼。”葉爾柯滿心都是藍旗帶來的陰影，低頭不講話。

  楚晗微笑：“算了，別再多想，我就是沒有看人的眼光、遇人不淑。”

  “不準這麽說，那你還看上我了呢，我最淑了！”葉爾柯急著自我證明。

  楚晗差點把咖啡噴出來：“沒錯，溫良賢淑、居家必備。”

  葉爾柯摸著頭發現不太對勁兒，又慢慢地笑出來。

  楚晗道：“總而言之別為不值得的對象浪費精力，兵來將擋就好。”

  “嗯嗯。”葉爾柯轉而圍著他說：“你最近真的不連載啦？那我們周末就去露營吧？”

  “這個季節不會太熱嗎？”楚晗疑惑。

  “就是夏天才露營啊。”葉爾柯提起玩格外有精神：“我還管同事借了帳篷和爐子呢，想做的事必須立馬付諸實踐，不然左拖右拖永遠都是紙上談兵。”

  “好吧，如果邱紫說沒問題就出發。”楚晗最近變得格外珍惜健康，不但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能和喜歡的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得久一點，他挺害怕年紀大了便成為二柯的拖累，害這個家夥再也開心不起來。

  ——

  眼科醫院四處都是纖塵不染的雪白，瞬間就能讓氣氛變得嚴肅。

  負責任的邱紫帶著楚晗進行了各項檢查，然後才坐回辦公室說：“最近狀況不錯吧？”

  “嗯，上周犯過兩次，幾分鍾就過去了。”楚晗點頭。

  “保持好心情非常重要。”邱紫低頭認真記錄著病例，順便教訓葉爾柯：“你少氣他。”

  “沒有啊……”葉爾柯趁機問：“周末我倆露營去行嗎？”

  “可以，多看看大自然的綠色有好處。”邱紫囑咐：“但是不可以爬山、觸碰尖銳的東西，也不能盯著強光手電筒，懂嗎？”

  “嗯！”葉爾柯點頭。

  邱紫這才把診斷書遞給他：”找護士帶你拿藥。”

  葉爾柯如忠誠的狗子，立刻跑出去沒了影。

  邱紫淡笑：“這孩子挺關心你的。”

  楚晗自己都沒察覺語氣中的溫和：“葉爾柯想得很少，直來直去，屬於非常簡單的那種人。”

  “他朋友可不是那樣。”邱紫嘖了聲。

  楚晗本不知什麽時候提起合適，聽她主動講了，順勢問道：“你真半點都瞧不上王嘉？”

  “你也瘋了嗎？我能瞧上他什麽？”邱紫搖頭。

  “雖然我是外人，但挺欣賞你的，不管是作為病人還是作為朋友都想勸你一句，這種事除了自己喜歡別的都不重要。”楚晗認真說道。

  邱紫微微驚訝地張大雙眼，然後笑：“真巧，姓王的那白癡也是這麽說的。”

  ——

  駕駛是件熟能生巧的事情。

  蹭上車不到一個月，葉爾柯便把吉普車開得特別溜，即便到了高速上麵心裏也不虛，扶著方向盤很懂事地勸道：”得有兩個小時的路呢，你累就睡會。”

  “累什麽，不陪你會有危險。”楚晗在旁邊皺眉：“萬一你也跟著我困了怎麽辦？”

  其實每每這種時候，他就很遺憾自己的眼睛有問題，不能替身邊人分擔責任。

  但葉爾柯的出現與善良又讓楚晗逐漸解開心結：遺憾隻是遺憾而已，他不用為此愧疚。

  “好開心呀，上次露營還是初中的時候。”葉爾柯渾然不覺的身邊人的複雜心思，正暗自高興著，忽然又全身一震：“糟糕，忘記拿你的藥！”

  楚晗微笑：“我自己帶了。”

  葉爾柯歎息榻下肩膀：“哎，我怎麽總是這麽馬虎呢……”

  “因為你是你啊。”楚晗靠在位子上講出如二柯般糊塗的話，任窗外的陽光灑在臉龐，真盼著歲月一如此刻，再無複雜波折。

  ——

  盛夏正是百花齊放、綠草如茵的美好日子。

  露營地鋪著三三兩兩的餐布，時不時便有帶著狗的孩子跑過。

  難得出來的渣渣和楚嘟嘟也玩瘋了，在草地上滾得生龍活虎，模樣可笑至極。

  平心而論，這天葉爾柯還是挺懂事的，生怕楚晗砸了手，竟然獨自努力撐起了整個大帳篷，又忙著點火燒柴，搞得小臉黑一道白一道，卻開心得很：“哎呀，王醫生買的東西還真不錯，看起來很寬敞呢。”

  坐在旁邊寫生的楚晗無奈抬頭：“過來擦擦臉，飯總可以讓我做吧？”

  “沒問題，食材我早晨都切好了，煮一煮就行。”葉爾柯跑到楚晗旁邊，從保溫箱裏拿出罐啤酒咕咚咕咚喝起來，倒在地上說：“啊，生活真美好。”

  其實楚晗何嚐不是這樣覺得呢？

  他很細心地用濕巾幫葉爾柯抹幹淨臉，習慣性地俯身親他。

  葉爾柯在外麵總是很慫，立刻捂住嘴巴道：“這好多人！”

  楚晗滿臉無所謂：“那有什麽關係？”

  葉爾柯說：“萬一有小孩子過來看熱鬧怎麽辦？”

  “正好受下性教育。”楚晗微笑。

  結果葉爾柯還沒來得及斥責他的胡言亂語，竟還真有個小蘿莉靠近大聲道：“哥哥，那個三條腿的哈士奇是你們的嗎？”

  楚晗忙坐直身體：“對，怎麽了？”

  “它掉到河裏了。”小蘿莉語重心長：“要把小狗看好一點呀。”

  “什麽？”葉爾柯瞬間跳了起來，看到渣渣果然正在水裏撲騰，而膽小的楚嘟嘟在岸邊急得直蹦腿，卻不敢跑下去、一副世界末日來臨的樣子。

  ——

  五分鍾後，二柯和二哈一起濕噠噠地上了岸。

  “你就是一天不給我添麻煩心裏難受！”他憤怒地用毛巾幫狗擦身體，邊擦邊罵：“給我老實呆著，哪也別去。”

  “沒關係的，太陽這麽大，曬曬就幹了。”楚晗在旁邊微笑：“倒是你趕緊把褲子脫了，會生病的。”

  “我哪知道會下水，沒有帶換洗的，湊活吧。”葉爾柯終於說出憤怒點所在，好羨慕渣渣一身毛。

  楚晗伸手把他拎回帳篷：“別廢話，我幫你放在外麵晾著去。”

  葉爾柯難受得要命，隻好聽命照做，裹著毛巾被光著屁股，一副被雷劈了的倒黴相。

  等到楚先生再次進帳篷的時候，還被嚇的往後拖：“你、你可不要想趁機幹什麽，光天化日的。”

  “真把我當禽獸嗎？還是你想□□什麽？”楚晗失笑著坐下揉揉他的腦袋，而後把臉湊近問：“親一下總可以吧？”

  葉爾柯猶豫片刻，終於願意親親他，結果瞬間就被按住脖子深吻住，忙掙紮著保護自己可憐的嘴唇和舌頭，縮到旁邊氣道：“你你你！”

  楚晗還是笑，轉身從旁邊的背包裏拿出個素描本：“看我的新作品怎麽樣？”

  “你不剛發誓要休息下嗎？”葉爾柯有點害怕：“我不看，我會做噩夢。”

  可惜他這樣抱怨著，卻還是誠實地把本子接到手裏。

  沒想到向來以恐怖與華麗出名的楚晗，竟忽然換了種幹淨的卡通畫風，設計了一個男孩養著兩條狗的溫馨日常。

  葉爾柯翻過幾頁發現男孩傻乎乎又窮開心，不由問道：“嘿嘿，這是我嗎？”

  “是我想成為的人。”楚晗如此回答。

  葉爾柯露出驚訝的模樣，仿佛聽到林誌玲要變成鳳姐似的那般可笑，過了片刻才認真道：“你本來就挺好的，用不著成為任何人。”

  楚晗淡笑：“是嗎？”

  葉爾柯露出酒窩：“是啊，你不知道咱倆在一起，多少人同情你、嫉妒我呢。”

  “傻樣。”楚晗一直盯著二柯朝氣蓬勃的臉，眼神非常安靜。

  葉爾柯疑惑地摸摸下巴：“怎麽啦？”

  “想記住你的所有細節。”楚晗道：“就算哪天什麽都看不清了，一閉上眼睛還是能想起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