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充滿光芒而又活得輕鬆之人, 很容易就招惹到厭煩之前。

  比如周身充滿著粉紅色泡泡的餘姚，便令葉爾柯瞧得渾身不自在。

  他不曉得自己到底在氣什麽，總而言之, 最近每每對視上餘姚那張抹不去笑意的臉，胃裏跟吃了把辣椒粉沒兩樣, 總能火辣辣地開始抽筋。

  某日等著老房子的門被敲響後, 葉爾柯立刻趕著兩條狗回了臥室，再也不想打探人家到底在忙什麽。

  反正……忙什麽都與自己沒關係。

  然而餘姚哪有表麵上春風得意？

  他對楚晗又是欣賞、又是愛慕，這份感情是絲毫不加掩飾的。

  但油鹽不進的楚老師卻隻關注畫稿如何、趕不趕的上雜誌進度。

  這令餘姚分外無可奈何，於是故意在不用兼職的日子再度前來拜訪, 放下剛在超市買的菜, 笑吟吟地說：“老師，今天給你們做西班牙海鮮焗飯怎麽樣？”

  楚晗的愛好不多, 沒畫畫的時候通常是在雕刻自己的手辦, 被打擾後顯得遲疑：“昨天不是跟你說休息兩天嗎？暫時沒有需要你忙的了。”

  “啊, 我記錯時間, 不過來都來了, 一會兒找二待玩會兒好了。”餘姚謊話說得爐火純青，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地朝廚房走去。

  楚晗本就不關心他如何，聞言挑了下眉, 不置可否地回到書房裏繼續擺弄粘土去也。

  ——

  事實上餘姚哪有心情陪呆呆傻傻的葉爾柯逗悶子？

  他把食材精心準備好後, 發現時間還早，便榨了杯牛油果汁端上樓。

  恰好悶到窒息的二柯已經拄好拐牽著兩條狗出來，打到照麵後詢問：“你不好好畫畫, 在這亂晃什麽？”

  “今天不用工作，我去陪老師做手辦。”餘姚露齒而笑。

  葉爾柯暗自哼了聲，什麽都懶得講，吃力地陪著渣渣和嘟嘟出門去玩。

  這些天沒怎麽讓它倆透氣，都快把它們憋壞了。

  狗子們果然很興奮，但仍遷就著他的速度，開心到在原地直蹦。

  餘姚見“電燈泡”消失，更覺得天時地利人和，馬上攜果汁進書房說道：“老師，休息下吧。”

  楚晗聚精會神中被無緣無故打擾，自是不悅，眼睛都不抬地回答：“不用。”

  餘姚湊近後把果汁放下，討好道：“您做的簡直是藝術品，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我……”

  “沒有，我做手辦純粹是想放鬆心情，少打擾我就足夠。”楚晗把手裏的刻刀緩緩放下，而後囑咐：“別把水放在這個桌子上，如果灑了後果不堪設想。”

  “哦，對不起。”餘姚趕緊又把杯子端起來，沮喪道：“楚老師，你是不是不太想見到我啊？”

  “沒工作要做的時候，你本來就該去和朋友們玩玩。”楚晗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麵前快要完工的克蘇魯怪獸上：“而且我喜歡獨處，你明白嗎？”

  餘姚張了副人見人愛的麵孔，甚少被無視與拒絕，他鬱悶地咬住嘴唇不吭聲。

  其實楚晗在雇用他時根本沒有多想，畢竟身邊狂熱的粉絲比比皆是，這個男生也沒什麽特別之處。

  除卻急需助手又圖方便的原因以外，也是因為二柯莫名討厭餘姚的出現，才故意製造刺激。

  但現在看來，似乎餘姚的心思比預計中複雜太多。

  書房裏一時安靜到詭異。

  有些沒辦法的楚晗直說：“其實你的稿子完成的挺好，但沒必要為我做更多的事，這對我而言完全是困擾，也許我搬家後有了專門的工作空間就不會這樣了吧？我不需要你幫忙做飯、幫忙整理周圍……這都是我的私生活，在你們年輕人看來沒什麽，但我不習慣，不僅絲毫不會提升我對你能力的評價，甚至有種被冒犯到的感覺。”

  餘姚完全沒料到自己的好意會收到這種回饋，難堪道：“我……隻是想多替老師分擔而已……”

  “人和人的距離很重要。”楚晗說：“你可以覺得我不近人情，但我就是如此。”

  餘姚畢竟很年輕，再怎麽左右逢源，也想不出扭轉氛圍的辦法。

  “幫我把門關上，希望你能準時上班、按時下班。”楚晗淡淡吩咐。

  尷尬到這個地逼，餘姚隻能鬱悶地端著牛油果汁離開這裏，呆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沮喪到一定境界。

  但他並沒有非常生氣。

  畢竟楚晗本就不是個平常的男人，天才有天才的脾氣，這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

  日子又不鹹不淡地過了幾天。

  始終想不出新辦法的餘姚竟然從葉爾柯身上看到希望。

  傍晚時葉爾柯拄著拐送兩條狗進門，正吃力地準備坐下幫它們洗腳，聽到動靜的楚晗卻主動下了樓，開口道：“你不方便，我來吧。”

  “醫生讓你傷口碰水了？”葉爾柯疑惑。

  “嗯。”楚晗回答後，便蹲下身耐心地幫兩條狗狗挨個清理幹淨，然後才微笑著讓它們進門，還順勢親了親楚嘟嘟。

  餘姚從書房探頭偷看，發現簡直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大漫畫家如此喜愛動物，不禁計上心來。

  ——

  時間快得跟瘋了似的，日曆一頁頁翻過，眼瞅著離葉爾柯一個月租期結束越來越近，必須得收拾東西了。

  他本就不想占楚晗便宜，加之彼此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更要準時準點的主動離開。

  誰曉得二柯躲於臥室偷偷摸摸忙碌的日子裏，餘姚又跟撞了邪般放棄做菜，轉而變成愛寵達人，開始瘋狂地給兩條狗買零食、買衣服、買玩具，中午還會主動帶它們出去上廁所、曬太陽，愛心滿滿的模樣簡直跟前兩天判若兩人。

  無奈小動物是最單純、也是最誠實的。

  它們不會講話，也沒有複雜的思想，但就是能感覺到誰才真正關心著自己。

  所以餘姚那般做秀的喜歡，自然而然換不來想要的結果。

  每次這個花美男要帶兩條狗遛彎時，它們就橫躺豎臥地不動彈，或是在外麵不聽指揮瘋跑回家。

  葉爾柯見了自然生氣，忍不住一瘸一拐地跟餘姚說：“你別折騰楚嘟嘟和渣渣了好嗎？幹嗎跟動物過不去。”

  “哪過不去了，我是好意陪它們散步。”餘姚哼道。

  “那你就把狗看好，別在外麵解開項圈，還有拿著這個，不然居委會大媽會罵人的。”葉爾柯交出鏟大便的鏟子和袋子。

  餘姚惡心地躲開：“髒死了，它們使勁拽我，我牽不住，再說狗比我認識家。”

  葉爾柯氣惱：“不跟你廢話，總而言之不準亂溜！”

  說完便丟下鏟子氣勢洶洶地轉身，帶著總是粘著他的兩條狗上樓了。

  餘姚一番辛苦後自然憋屈，深喘了口氣才忍住沒發火，隻盼著楚晗能早點帶著楚嘟嘟搬家，再也看不到這個弱智的人和他的瘸腿哈士奇。

  ——

  自從吵過架後，葉爾柯還真不放心地監督了起來。

  鬧不過他的餘姚隻得變換策略，畫稿子的空閑便忙於做新鮮狗食，然後在院子裏陪它倆扔球。

  可惜行動不便的渣渣對這件事沒興趣，鬧了會兒便趴到旁邊曬太陽了。

  餘姚是個標準顏控，單就狗而言也隻喜歡漂亮的楚嘟嘟，習慣性地把它叫過來摟著拍照發朋友圈。

  楚嘟嘟一臉忍辱負重，表情分外僵硬。

  餘姚每次修照片都要花很長時間，等他終於滿意地抬起頭來時，驚然發現渣渣把自己放在後院椅子上的名牌防曬衣咬了個爛，頓時氣惱：“靠，你幹什麽呢！”

  渣渣嚇得立刻躲到椅子後麵。

  餘姚走過去把衣服撿起來，不開心地罵了它幾句，見渣渣竟然朝自己呲牙，想也沒想就踢了它一腳。

  被收養後就沒受過委屈的渣渣頓時哀嚎。

  葉爾柯本來就時不時在窗邊偷窺，聞聲立刻露頭道：“喂，你幹嗎打它，你他媽有病啊！”

  餘姚展開衣服七竅生煙：“你看看你的狗幹的好事！這衣服兩千多，新買的！”

  “誰讓你不放好，它懂什麽？我早就警告過你！”葉爾柯喊完就重重的關窗，衝下樓撕逼。

  他平時什麽事都好商量，偏對動物很認真，餘姚那一腳簡直把最近積累的仇恨值全都點燃了，害得這個沒腦子的大男孩頓時失去理智，琢磨著大不了帶渣渣即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書房裏的楚晗隱約聽到他們爭吵，開門後看到葉爾柯拄個拐杖跟小火球一樣從麵前經過，立刻跟上去阻攔：“怎麽了？”

  葉爾柯煩悶得厲害，打開後院門就把渣渣喊過來抱住：“你以後別再碰渣渣！不然老子打死你！”

  “你以為我稀罕，什麽人養什麽狗！”餘姚沒好氣把衣服朝二柯丟過去。

  誰曉得他話音剛落，楚嘟嘟卻呲著牙衝了過去，一口咬住了餘姚的胳膊！

  這下好端端的小院裏，頓時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