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我們去哪？”小離抱著爸爸的脖子，不安問道。

  “我們回家。”慕白摸摸小離的頭, 這孩子是慕白的逆鱗，誰敢碰, 慕白就是拚上最後一口氣, 也不會放過他。

  “可這裏不是我們的家嗎？”小離看向秦胤天, 眼神裏有著害怕。

  “慕爸爸, 小離……”秦胤天拉拉慕白的衣角，眼神示意慕白，不要嚇到小離。

  秦胤天的意思慕白收到了，可秦胤天一個不到六歲的小孩做出這個不協調的動作, 慕白卻沒心思去深想。

  “我們回小區，爸爸有點事要回去辦, 小離會跟爸爸回去的對不對？”慕白緊抱住小離, 忐忑不安等著小離的答案，這些日子小離與陸淵的相處他看在眼裏，小離對陸淵的感情有多深，是否會深過他這個爸爸, 慕白完全不敢肯定。

  “嗯！”似乎看出爸爸的難過, 小離乖乖抱住爸爸，把頭埋在爸爸頸間紅了眼, 父親又不要小離了嗎？爸爸為什麽要帶小離離開？

  陸淵好不容易出了書房，卻看到慕白抱著小離已經走到大門，陸淵大喊著聽我解釋, 可慕白卻越走越遠，恐懼把陸淵占據，慌亂想追下去的陸淵完全忘記他此時正坐在輪椅上，當輪椅與陸淵同時從樓上滾下時，小離淒厲的叫聲成為他最後的記憶。

  “對不起，出生證明是我偷的……二哥是為了立遺囑……他不會跟你搶小離的……”

  陸晨銘的聲音不斷在慕白耳邊響起，慕白抱著嚇壞的小離喃喃說著對不起，這聲對不起不知道是在對小離說，還是對在搶救的陸淵說。

  陸淵是在淩晨出來的，哭累的小離已經睡過去；小離因為看到陸淵從樓上摔下來情緒很不穩定，慕白不敢放他一個人睡，便在陸淵病房內加張床；小離睡的並不安穩，不時在夢中小聲抽泣，秦胤天幹脆爬上床抱著小離睡。

  秦靖跟淩墨然，還有陸淵其它朋友也來了，在陸淵出搶救室，確定沒生命危險後，一個個攤在陸淵病房外覺得心力交瘁，最近陸淵太能鬧，他們這心髒隨時能被陸淵這貨玩掉，從小被喊小祖宗可沒白喊，這折騰人的本事登峰造極。

  眾人看著慕白這蒼白的臉色很擔心，勸他去休息卻守著陸淵不肯走，眾人放心不下，病房又不能多呆人，眾人幹脆在旁邊找兩個空病房休息，想著等明天陸淵醒過來再回去，畢竟手術後，沒看到人醒他們回去也睡不著。

  陸淵醒來時睜眼便看到慕白發紅的眼，這絕不是哭成這樣，而是生熬出來的，臉上蒼白無色，唇瓣微微發紫；陸淵一驚，想起身，卻發現全身痛的厲害，不得已開聲，“小白，怎麽了？”

  慕白一直在呆滯看著陸淵，陸淵醒來也沒反應，直到陸淵開聲，神誌才緩過來，“你醒了？”

  慕白問的很平靜，可那嘶啞的聲音卻聽的陸淵心疼。

  “你一夜沒睡？”

  “嗯！”慕白呆呆應道。

  陸淵往裏挪了挪，對慕白招招手，“上來。”

  慕白沒回話，而是看著陸淵許久，過幾十秒後似才反應過來；爬上床，躺下來蜷縮起身體，慕白湊到陸淵懷裏沉沉睡去。

  一夜之間，慕白仿佛瘦了一圈；記憶回攏，陸淵心疼摸著慕白的眉目，這人一直在不安，包括對他陸淵都還抱著不確定；那五年的婚姻，自己做的混帳事對他傷害太大，‘婚內出軌’這四個字，想必是慕白最不願去回想的痛苦，無論這場婚姻當初是如何開始，可一直在受傷害的卻是慕白，慕白這輩子最大的錯誤是不是愛上他陸淵？

  可是愛上了，無論如何，他陸淵都不準備再放手；但他會陪著慕白，讓時間來衝淡這傷口，直到慕白願意再次點頭，願意再次與他許下白頭誓言。

  陸淵半擁著慕白想事情，小離醒過來看到陸淵扁嘴就想哭。

  陸淵‘噓’一聲，示意小離小聲。

  小離看看睡著的爸爸，小聲抽泣著爬上床，越過慕白，半壓在陸淵胸膛上小聲哭著；陸淵痛的撕牙咧嘴，眉頭直跳，但還是輕拍著小離的背，無聲安慰著他，一手輕輕捂住慕白露在外麵的耳朵。

  小離哭幾分鍾就停了，抱著陸淵不肯放手；秦胤天看到這情況就知道離離暫時不會下床，便對小離說自己出去給小離找吃的；可沉陷在自己小小悲傷中的小離根本分不出丁點注意力給他，秦胤天無法，隻能先行出去。

  陸淵左邊是兒子，右邊是媳婦，雖全身火辣辣的痛，卻覺得現在的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陸淵再次醒來，是被痛苦的呻吟聲吵醒，低下頭看到到慕白滿臉汗、緊咬著唇瓣捂著胃在吸氣，輕哼出聲帶著痛苦。

  “小白……”陸淵一摸慕白額頭，涼的驚心，陸淵急忙伸手按下呼叫鈴。

  早在外麵待命多時的醫生趕緊走進來，他們早上來過一次，看到兩大一小在睡，便又到外麵候著，隨時等陸淵醒來給他檢查。

  “趕緊看看小白怎麽了？”陸淵忍痛微側過身，拿過護士遞來的紙山不斷給慕白擦汗，陸淵一臉疼惜，恨不得代他痛。

  小離也嚇到了，剛哭完的小眼又發紅，可又不敢哭出來，緊緊抿著小嘴巴，淚汪汪看著爸爸。秦胤天心疼，從後麵上床，把小離抱進懷裏小聲安慰著他。

  “哪痛？”醫生問道。

  “胃……”太過痛苦，慕白出聲的隻是氣，可也足夠讓大家聽到。

  “這樣痛不行，先打個止痛針、檢查過後才能知道具體情況。”慕白突然胃痛，痛到說不出話，此時無宜再問病情，無法問病情就不清楚是不是突發胃炎，慕白又是不是長期胃病患者，情況不問清楚下藥可是大忌。

  慕白被推出去，陸淵擔心也想跟出去，可他傷的有點重，腿又不方便，此時不宜起身；陸淵心裏著急，忍的青筋爆起，最後實在忍不住，竟然抓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杯往腿上用力敲。

  陸淵動作太快，等病房的人反應過來，他已經敲好幾下。

  “你瘋了。”秦靖抓過陸淵水杯直接扔到垃圾桶，雙眼冒火看著陸淵。

  陸淵閉眼仰躺在床上，粗喘著氣，咬牙說道，“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這麽沒用。”

  病房的人一聽，眉頭都皺起來，最近陸淵發生的事太多又嚴重，心誌弱點的人早就崩潰，可陸淵有時行為雖出格些，但已經控製的很好。

  現在回國在周老那裏治療，眾人都抱著一線希望，陸淵人也明朗起來，隻要提到慕白、陸離無不嘴角含笑，那幸福的樣子就跟得到全世界似的，看得他們這群朋友嘖嘖稱奇，這麵癱原來也有春天；本以一切會慢慢好起來，得，上天時不時又來點考驗。

  “別把小白的心血當廢水潑了，小白辛苦這麽久，可不是讓你自暴自棄。”淩墨然氣衝衝說道。

  “……哇……爸爸……”本來嚇到的小離眼睜睜看著爸爸被抬走，父親突然又這樣，幼小的心靈再也受不住，再次忍不住哭出聲。

  小離的哭聲驚醒陸淵，陸淵心懷愧疚，他把小離忘了；秦胤天把小離抱到陸淵旁邊，小離自動抱上陸淵的脖子，頭埋在頸間，小聲抽泣著，陸淵不斷說著安慰話，直至許久，小離才哭著哭著睡過去。

  慕白檢查完後，便被送回陸淵病房；醫生說慕白是突發性腸胃炎，原因很簡單，昨天從中午到現在，他一口飯沒吃過，加上情緒大起大落，才引起發腸胃炎；還好不嚴重，打完兩瓶點滴，過兩個小時後再喝點熱粥就能緩過來。

  醫生走後，一直守在病房的小離爬上慕白的床，抱著慕白死死不放手，他真嚇壞了；小離小時開始便常出入醫院，對於被抬著的病人，小離有著自己的較量，這突然看到自己爸爸這樣被抬出去，要不是有陸淵、秦胤天在，不知道會嚇成什麽樣子。

  昨天中午到現在為什麽會沒吃過東西陸淵很清楚，昨天中午慕白回來給他按完腿後就回片場，當時慕白說回片場吃飯，陸淵也以為他會吃，可現在結果看來，他並沒有。

  昨晚慕白一下戲就發現小離出生證明不見，再加上陸淵摔下樓梯，這一係列的事下來，慕白哪還有心情吃東西？

  “陸淵，無論如何，你都不該瞞著我，把小離的戶口遷到陸家。”慕白看著天花板，腦袋一片空白，可想說的話還是這樣說出來。

  “對不起。”陸淵想摸摸、抱抱慕白，可慕白的病床離他差不多一米遠，陸淵看的著急，是誰這麽白癡？不知道把慕白的病床跟他的病床拚在一起嗎？還有他家兒子，這樣抱著他爸爸真合適嗎？沒見他父親在這幹著急？

  “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不會再有下次。”

  “把遺囑消了吧！”

  “好！”

  “小離要入我的戶口。”

  “好！”

  “以後不要這樣了，要好好的。”

  “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慕白沉沉睡去，他一夜沒睡，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