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與陸淵剛回到陸宅, 小離就撲了出來，孫醫生跟在後頭追, 精神抖擻，完全看不出已快八十歲高齡, 前麵一大一小跑的歡, 急了追出來的管家, 這哪個摔了跌了可都不是小事。

  “叔叔。”跑的小臉紅撲撲, 小離挨近陸淵笑的像朵花，被無視的慕白再次心塞，他是不是忘記他爸在這？

  一行人進到客廳，小離怯怯靠近陸淵, 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問道，“叔叔, 那個房間是小離的嗎？”

  “對, 是小離的，喜歡嗎？”陸淵揉揉小離的頭，笑道。

  “喜歡，謝謝叔叔。”小離高興爬到沙發上抱著陸淵的臉, 重重親了一口；慕白疑惑看向管家。

  “陸先生早在兩個多月前已經讓人把兒童房裝修好了。”站在慕白旁邊的管家低聲說道。

  “叔叔, 痛嗎？”小離摸摸陸淵的腿，小臉上滿是擔憂。

  陸淵腿的事, 之前在國內治療時，慕白已經跟小離解釋過，小離當時還難過的大哭一場, 後來陸淵騙他說隻是暫時的，很快就能好起來，小離才止住哭意；這一次帶他到M國看陸淵，小離就表現出對陸淵的極度依賴，想來對陸淵的腿，小孩心裏有自己的較量。

  “不痛。”陸淵回道，一把抱起小離放在腿上，慕白上前想阻止，卻被陸淵拉著坐到旁邊。

  “別擔心，沒事。”陸淵側過頭看著慕白說道。

  小離抱著叔叔的手臂仰頭看看叔叔，又轉頭看看爸爸，燦爛一笑，小離喜歡這樣，喜歡跟爸爸還有叔叔在一起。

  木桶是在晚飯過後送來的，看著半人高的木桶，陸二叔發愁；陸大哥同樣皺起眉，非常擔憂對著慕白說道，“小淵從自己能下床後，就沒再讓人近過身，平時洗澡都是淋浴，現在小淵這種情況……”

  陸大哥沒再說下一句，可意思，在座的人都明白了；孫醫生氣的吹胡子瞪眼，這阿房宮的人太不識趣了，木桶明明可以做成浴缸這樣的高度，這樣小淵即使不讓人近身，小心一點也是能進去的，卻偏偏整成半人高，這是在嘲諷陸家小祖宗嗎？幸好小淵跟小離去遊戲房了，還來的及換。

  “這阿房宮的人太不像話了，小淵可是他們老板之一，這木桶明明……”

  “啊！”陸晨銘突然叫起來，把坐在他旁邊的孫醫生嚇了一跳，孫醫生轉過頭氣憤看著陸晨銘。

  “孫爺爺，我肚子突然痛，你帶我去找點藥吃。”說著，陸晨銘不管孫醫生願不願意，拉著孫醫生不停叫著疼走了。

  慕白看著這木桶也發愁，親眼目睹陸淵在N市時的場景，這人到底有多倔、多任性慕白是徹底領教；看著木桶，腦海閃過陸淵爬木桶的畫麵，慕白一個激靈，打個寒噤，一個念頭閃過，陸淵會不會在爬的時候，一頭栽進去？

  不得不說，關心則亂，莫說陸淵腿不方便，就是一個健康的人，用爬的也爬不進去，又不是貞子。

  在慕白腦海栽根頭的陸總正與小離在玩著一個叫‘旋風少年’的遊戲，玩家控製一個少年踩著滑板過障礙路，小離玩的兩眼發光，陸淵摸著小家夥的頭，腦海閃過的卻是慕白的腦袋，嘴裏漫不經心問道，“小離，今晚跟叔叔睡嗎？”

  “嗯 ，跟叔叔睡。”小離頭也不抬回道。

  “真乖，小離喜歡叔叔嗎？”

  “喜歡。”

  “小離想跟小天一樣有一個父親一個爸爸嗎？”話問的輕鬆，陸淵卻有點緊張、忐忑。

  陸離一聽，停下打遊戲的手，垂下頭，兩隻小手絞啊絞；陸淵把小孩抱起來放在腿上，麵對麵坐著。

  “叔叔是父親嗎？”小離突然的問話讓陸淵驚訝，把小臉抬起來，陸淵看著小離濕潤的雙眼心疼拍拍他的背。

  小離這問話陸淵一時抓不準他具體的意思，如果小離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想陸淵當他繼父，可如果知道，那就是在跟他求證。

  “小離告訴叔叔，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四歲的小孩雖單純，但人格已經慢慢形成，開始有自己的想法，聽到的話也開始學著去理解，小離今天的問話很可能是聽到了什麽。

  “江叔叔說，小離是叔叔跟爸爸生的。”小離一句話就把江熙賣了，可憐見的，江熙其實隻是逗小孩玩，誰想到小孩當真了，並把這句話牢牢記住。

  知道這件事後，陸離其實很傷心，畢竟陸淵在這之前都沒在他生命中出現過，而此時他能傾訴的對象也隻有他好朋友小天。

  當從好朋友小天口中得知真是這樣後，小離傷心了；不過經過小天的開導，陸離還是原諒了叔叔，因為小天說，叔叔現在就是來接他跟爸爸回去的。

  小天還說了，現在不能讓爸爸知道，因為爸爸還在生叔叔的氣；那時小離就在想，一定要讓爸爸不生叔叔的氣，這樣就可以在一起；可沒想到剛過兩天，跟他說好每天打電話的叔叔突然消失了，小離當時真的很傷心，想著叔叔是不是又不要小離了？

  陸淵思索著小離這話中幾分真假，他倒不是懷疑小離，而是懷疑江熙，這江熙怎麽會知道小白的事？

  “叔叔？”小心翼翼叫道，冀盼的目光帶著不安。

  陸淵心疼把小離抱緊，輕聲道，“是的，小離是爸爸跟叔叔親生的。”

  陸淵話剛落，小離就開始掉眼淚，抽泣著斷斷續續說道，“……小離小時……候都沒見過……叔叔……叔叔是不是不要……爸爸跟小離了……”

  “怎麽會？叔叔怎麽會不要小離，以前是叔叔不好，對不起，叔叔跟小道歉，原諒叔叔好不好？”陸淵心疼說道，小離年幼的傷口，陸淵想他一生也難以彌補。

  一大一小談著心，小離哭的厲害，把眼睛都哭腫了，但還是很男子漢跟他新晉的父親達成協議，他要幫父親追回爸爸，不過小離還有點難過，父親說現在還不能在爸爸麵前叫他父親，不過他可以跟他好朋友小天分享。

  等小離跟秦胤天分享完激動的心情後，陸淵便帶著他下樓。

  “這是怎麽了？”慕白驚訝問道，小離笑著跟陸淵上去，怎麽就腫著眼睛下來了。

  “小離跟小天分享了一件激動的事，哭了。”陸淵輕描談寫說道，小離跟著點頭；慕白鬱悶，什麽激動的事能讓小孩哭出來？

  “這是浴桶？”陸淵轉移話題問道。

  “是的，剛打電話問過周老爺子，說這是最適合的浴桶。”陸大哥一本正經答道。

  陸淵沒立即開聲，但神色開始冷漠，良久才接著說道，“把藥湯倒浴缸去。”

  “不行。”慕白想也不想否決掉陸淵這個決定，藥浴要用木桶泡，放到浴缸裏絕對會影響藥效，慕白雖不懂中醫，但電視還是看過。

  “對，不行；周老爺子最討厭不配合的病人，如果一個星期後，檢查被他發現，一怒不給治怎麽辦？”剛跟陸晨銘離開的孫醫生又回來了。

  “我說了算。”陸淵強硬道。

  “不行。”慕白再次否決。

  “那你想怎樣？要我爬進去嗎？”

  陸淵受傷的眼神讓慕白心絞痛，喃喃開聲，“大哥，小晨，二叔……”

  “不必。”

  “陸淵別任性。”慕白也火了。

  “爸爸，叔叔？”坐在沙發的小離看著兩人，眼眶又紅起來，爸爸跟叔叔吵架了。

  “我最狼狽的樣子，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懂嗎？”陸淵的神色晦澀而隱忍，他自尊比天高，即使跌倒在地，也想在世人麵前保存著他最後的尊嚴。

  陸淵說完這句話，手推動輪椅離開客廳。

  陸二叔閉上眼，手撐著額頭，沒開聲；陸大哥神情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氣，又有著對弟弟這種狀況的心疼不忍；陸晨銘把棒球冒壓得很低，看不清他表情；孫醫生歎氣。

  客廳的氣氛很沉重，慕白也不好受。

  “爸爸。”小離不解現在的狀況，拉拉爸爸的袖子不安叫道。

  慕白摸摸小離的小臉，把他抱到陸晨銘旁邊便上樓；慕白一離開客廳，剛才還在傷心難過的眾人全部坐直身，端起陸二嬸剛泡出來的茶輕啜著；陸二嬸看的好笑，這幾人不入演藝圈太可惜了，還有樓上那位，奧斯卡在等著他去拿呢！

  慕白打開陸淵房門，一室黑暗；陸淵正坐在窗邊，清談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陸淵身上，慕白莫名感到一絲悲涼。

  慕白走到陸淵身旁蹲下來，握住陸淵的手；陸淵掙兩下沒掙開，便由慕白去，卻是始終沒看慕白一眼。

  原寬厚的手瘦得咯人，從陸淵車禍後，他就一直在瘦，慕白想著陸淵再這樣瘦下去，就麻煩了。

  “陸淵，如果大哥他們都不願意，我呢？”

  陸淵沒開聲，隻是彎下腰把慕白抱住；寂靜的房間裏，慕白隻能聽到陸淵沉重的呼吸聲。

  泡澡的事解決，浴桶搬上去，藥湯倒上，就是洗澡的事了。

  浴室裏就陸淵跟慕白倆人，陸淵很爽快的把上衣脫了，然後看著慕白。

  慕白倒也沒多想，心思正的很，上次他為看陸淵的腿就剝了他的褲子，這次幫陸淵洗澡也沒什麽好矯情的，直接剝了就是。

  脫的人心思正，可被脫的人就未必了；陸淵不斷暗暗告誡自己，在這時千萬要沉住氣，否則會功虧一簣。

  脫完後，陸淵鬆口氣，想著就能下水，可出乎意料，慕白臨時加劇本了。

  “還痛嗎？”慕白摸著陸淵的腿問；陸淵的腿由於長時間處於靜止狀態，腿變得蒼白而瘦削。

  “不痛。”陸淵摸摸慕白的眼角，覺得現在的慕白似乎在哭，剛才那點旖旎的心思消失的無影無蹤。

  慕白點點頭，彎腰把陸淵抱起放入藥湯中，過程中慕白還點吃力的，一是因為陸淵再瘦也是一米八五的男人，二是這木桶的高度讓慕白把陸淵放下時，姿勢不太受力，隻能緊貼住木桶邊緣。

  陸淵一坐下去藥湯就溢了出來，直接把慕白衣服打濕，在這樣一個環境中，看到自己愛人濕身，陸淵心思又飄了。

  “我去換衣服，你泡好叫我。”說著，慕白走出去，完全無視背後那戀戀不舍的目光。

  陸淵閉上眼想道，這木桶不錯，以後可以用來泡鴛鴦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