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了。”低垂著頭, 慕白說道，那些事真的過去。

  “我說過, 你沒錯，這句話是真的；一直以來, 我都覺得你沒錯, 錯的人, 是我。”慕白眨眨酸澀的眼, 啞聲接著道，“當初是我逼著你結婚，你不喜歡我也是應當的。”

  像是罪者般的自責著自己曾犯過的錯，這樣的慕白讓陸淵不好受。

  “所以這些年, 你從未來到我麵前跟我說，我在婚姻裏犯了錯, 對嗎？”陸淵沉聲問道；他陸淵今天終於明白了慕白這些年的隱忍, 慕白竟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所以才把一切痛苦咽下去，從未到他陸淵麵前指責過他半點不是，從未責問過他在爺爺麵前立下的誓言為何不算數, 慕白這是在自我懲罰嗎？

  “你說你有多傻, 你怎麽就這麽傻？”陸淵低吼出聲，有對自己的責備, 也有對慕白的心疼。

  把低垂著頭，似深陷在自己思緒中的慕白下巴抬起來，陸淵看到的就是慕白清亮的眼睛微微泛紅, 唇瓣緊緊抿住，神情繃的很緊。

  陸淵拇指輕滑過慕白的唇瓣，漆黑的眼眸帶著淡淡的星火；陸淵微俯下身，目光盯著慕白的唇瓣如獵手盯上他的獵物；侵略性的目光讓慕白身體一僵，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被陸淵按住腦袋壓向他。

  唇比想像中柔軟，比想像中更讓人心動。

  “嘭！”一聲巨響在走廊響起，僅是一瞬間的觸碰，沉溺在自己感歎中的陸淵迎來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拳頭，衝擊力讓陸淵撞向身後木製的牆壁，發出巨大的響聲。

  阿房宮仿前秦，房子也是用木材建起；陸淵就這樣撞過去，即使是木牆，但撞到腦袋的陸淵還是瞬間暈了一下。

  扶住牆壁，陸淵捂住頭緩解暈厥感，同時心底暗自想道，第一次當登子徒付出點代價是應該的。

  緩了兩三秒，陸淵放下手抬起頭看向慕白；發現打人者正張著清亮的眸子，手輕扯著衣角，緊抿著唇，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看的陸淵又心疼又好笑。陸淵突然發現，慕白對著自己很臉就算再冷，但一旦做出什麽傷到自己的事，慕白自己就會變得無措、不安。

  心底微微泛著酸。陸淵想，這人也沒發現自己的異樣吧！驀然，陸淵腦海中閃現五年前自己剛回國時，這人站在自己麵前，緊張到額角冒冷汗，但仍顫抖著聲音對自己說話的樣子。

  那時還年少的慕白張著清亮的眸子，仰首對陸淵說：陸……陸先生，我叫慕白。

  這人啊！到底要讓自己心痛到什麽程度，才肯放下他那點執拗，回到自己懷中。

  “緊張什麽？”陸淵輕笑，“我不會對你動手，也不會對你生氣，相信我。”

  陸淵走近慕白，想拉拉他手卻被甩開；慕白的臉又冷起來，仿佛剛才那忐忑的人不是他似的。

  “陸先生請自重。”慕白說道。

  “我親自己媳婦怎麽不自重了。”陸淵好笑道，接著神色一下子正經起來。

  “小白，你還沒告訴我當年到Y市的原因。”今晚，這個答案陸淵是一定要得到的，他已經等不及了，他要知道慕白的一切。

  “拍戲。”慕白應道。

  “你去過我的下榻酒店，是你自己過去的？”陸淵問道。

  “我不懂你說的什麽意思！”慕白應的坦然。

  “你在說謊，就像你在說你不愛我一樣。”陸淵搖搖頭，對慕白的自欺欺人無奈又好笑，可他偏偏覺得這樣口是心非的慕白很可愛。

  “你想多了。”慕白看著陸淵的目光像在看白癡，這人太自戀了。

  “小白，小離是我的孩子對嗎？”陸淵挨近慕白低聲說道，雖是疑問句卻帶著肯定；“你不用否認，以現在的科技隻要一天時間我就能得到答案。”

  慕白猛然睜大眼，“你……”

  “鈴鈴……”一道手機響聲打斷慕白想開口的話。

  陸淵眉頭一皺，掏出手機看到是葉晨曦。

  “啪！”一聲關門聲響起，陸淵抬起頭，發現自己被關在門外。

  “什麽事？”

  接起電話，陸淵口氣之衝讓海外那邊的葉晨曦手一抖差點沒抓住手機，“陸哥，人我找到了，明天飛機，後天可以回到B市。”

  後天，剛好開庭的日子。

  “知道了，盡快回來。”陸淵看著慕白緊閉的房門說道。

  “是，那個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小離……”葉晨曦咽咽口水才道，“小離真的是慕白生的。”

  電話那邊沉默很久很久，要不是還能聽到陸淵那沉重的呼吸聲，葉晨曦都以為斷線了。不過不能怪陸哥，雖早有懷疑，可當他從這醫生口中得知道真相時，他也足足有好幾分鍾沒緩過神來。

  其實慕白這情況並非絕無僅有，隻是第一次身邊出現這樣的人，驚訝一下總不過份。而且慕白的情況有點特殊，跟其他這類人不太一樣，他的身體特征完全為男性；像醫生所說的，如果慕白的戀人不是男人，這個秘密也許永遠隻是個秘密。

  “我明白了，這件事別讓任何人知道，懂嗎？”慕白情況的特殊陸淵早就有心裏準備，也早已接受，可慕白自己呢？

  陸淵想起之前慕白對自己的形容，‘怪物’；慕白隻是隨口一說，還是他心底本身有著陰影，陸淵暫時未可知，但他知道慕白肯定不願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這樣的體質，所以這件事無論如何一定要保密。

  “我明白。”葉晨曦回道，這事擱任何一個人男人身上都不會覺得是好事；葉晨曦突然覺得，他陸哥好像真的有點渣，雖然陸哥渣的有點冤；但在知道慕白當初一些情況後，葉晨曦還是覺得他陸哥渣。

  倆人又談了幾分鍾便掛電話；掛電話後，陸淵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走到慕白門上背靠著，聽著門那邊慕白走動、拿東西的響聲，覺得很安心。

  門那邊發生的事慕白毫無所覺；但陸淵今晚的出現卻勾起慕白多年前的回憶，這讓他有點煩燥，翻來覆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白終於暈沉著睡過去。

  慕白十二歲的時候，孤兒院組織春遊；跟倆個好朋友早早準備好，一行人打打鬧鬧上了車，慕白長相俊秀，在孤兒院很受歡迎，但跟慕白要好的卻隻有倆人，一個叫樂棲，一個叫莫少傑，三人一起長大。

  因慕白年齡最小，慕白可以說是被兩個哥哥寵著長大的；慕白雖在五歲就被送入孤兒院，但一入孤兒院就在倆個哥哥的羽翼下，慕白還是長成了一個愛笑又開朗的少年，逢人就笑的性子讓人歡喜。

  孤兒院春遊包了幾輛公車，三人特地挑了最後一排，慕白坐窗邊，樂棲跟莫少傑坐旁邊。

  “少傑，你真的讀完高中不讀了嗎？”慕白問道。

  “嗯，不讀了，這世界上可不一定要讀書才有用，你看很多成功人士不也沒讀什麽書嘛！”莫少傑笑道；莫少傑一笑，立即引起了車上幾個女孩子的驚呼聲，這一車坐的都是十五六的男女孩，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莫少傑長的英俊瀟灑，非常符合現時女孩子對夢中情人的幻想。

  “既然這樣我也不讀了，反正還有一年我也畢業了。”樂棲跟著氣呼呼說道，孤兒院的孩子是十五年義務教育，讀大學的話就要自己交學費，搬出孤兒院了。

  慕白好奇看著樂棲，不讀就不讀，為什麽說的這麽生氣？其實慕白是想讀書的，他把自己的未來規劃的很好，初中二年級後他就可以去找兼職，努力存錢，等他高中畢業後，一定可以存夠第一個學期的學費，上大學後他會努力爭取獎學金，再努力打工，他一定可以把大學讀完。

  慕白記憶中的父母雖模糊，但他卻始終記得他小時生活在一個非常富裕的家庭裏麵，他父母都是非常成功的人，他不能讓他父母在天之靈失望。

  “不行，你一定得讀。”莫少傑生氣拍了樂棲腦袋一把。

  “那為什麽你可以不讀？”樂棲氣衝衝說道。

  “因為我聰明，你笨，你這麽笨，不讀書以後出來洗碗都沒人要，知道嗎？”莫少傑一下子板起臉來。

  “知道了。”應的不甘不願，樂棲鬱悶。

  慕白看的好笑，倆人從小就這樣，打打鬧鬧，可感情比誰都好，慕白已經習慣了。

  “少傑……”

  “嘭……”一聲巨響，車突然被撞離車道；前後不過幾秒時間，車衝向斜坡，車內響起一聲又一聲的尖叫聲，慕白失去意識時想，我還沒考上大學呢！

  當慕白再次醒過來時，第一反應就是腿好痛；再轉動眼睛看看四周，發現車窗被撞開了，而自己的頭就被卡在碎開的車窗中間，臉上癢癢的，有液體在流動，是血；慕白想自己現在肯定是滿臉血，若是給樂棲看到了，肯定會大笑。

  很安靜，一切都很安靜，慕白躺在車上，他想叫人卻開不了聲，他擔心樂棲跟莫少傑卻又無法動彈半分，他突然覺得很怕，怕他最好的倆個朋友跟爸爸媽媽一樣離開他，怕到他眼淚都快下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響起一道男聲，他說，“報警，叫救護車，我先看看哪裏能下手救人。”

  接著慕白眼角視線看到一個男人走過來，那人長的很高，長的很嚴肅的樣子，若是平時，慕白肯定要跟樂棲吐槽這個人麵癱，隻是他現在想吐槽也開不了聲。

  那個男人走到他旁邊，看到慕白時很驚訝；男人蹲下身，從懷中掏出紙巾給他擦血，邊擦邊說，“你這種情況我不能動你，不過你放心，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沒事的。”

  男人用手輕輕摸了摸慕白的頭發，慕白眨眨眼“嗯！”了一聲。

  那天直到救護車過來，這男人都一直在跟他說著話，沒有不耐煩，也不怕他滿臉血，還一直安慰自己，慕白想，這男人真好，這男人長的真像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