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麽？哼, 我手上還有大把料呢！”昏暗的客廳把簡宜臉上詭異的笑襯托得越加陰森，天堂與地獄不過那人一句話, 他簡宜不甘心，不甘心。

  “小宜, 不要這樣, 我們還可以從頭再來。”李明痛苦看著被自己帶大的孩子變成這樣不禁自責想, 如果自己能提供好的生活給他也不會讓他走到如斯地步？

  “你懂什麽？別以為我沒落了你就能數落我, 你算什麽東西？”對著李明撕吼道，他簡宜就算落迫了也不需要李明的可憐，這世界誰都可以可憐他，唯獨李明不行。

  “不是的……”李明喃喃解釋道, 敦厚的臉帶著著急，他知道自己口拙, 不會哄人, 還老是惹小宜生氣，可自己天性如此。

  為了改變，他還特地去打聽了怎麽哄人開心，朋友告訴他可以去上培訓班。

  李明因為母親有病, 錢要省下來, 他沒法像別人一樣交錢去培訓，隻能每晚偷偷溜到培訓班外麵偷聽。

  可李明運氣不好, 總被發現被人打出來；打出來後他又換個培訓班偷聽。

  每晚偷聽完後他回到租房都要練習到淩晨，第二天五點起床搭一個半小時公交車來到小宜的住處給他做早餐。

  李明從沒覺得辛苦，隻要小宜開心就好；不過他這樣做還是有點私心的。如果可以, 他希望小宜能跟小時候一樣叫他哥哥。

  “不是什麽？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是不是覺得我犯賤，倒貼也沒人要？”從沙發上竄起來，簡宜衝到李明跟前用力推了他一把，憤怨，委屈在清秀的臉上一覽無遺。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沒人要，我要的。李明想這樣告訴他，可他開不了口，也不能開口，否則小宜會更加生氣。

  “說啊！”一手提起李明的衣領，簡宜雙眼睛赤紅狠狠瞪著李明，癲瘋的樣子讓李明手足無措。

  “小宜，冷靜點，冷靜點，沒事的。”李明伸出手想拍拍簡宜的背讓他緩解情緒卻被一掌拍開。

  “對了，李建被關了，他會不會派人來抓我？”簡宜突然驚恐睜大又眼，慘白的眼白急驟放大，開始顛三倒四說起胡話。

  “會的，會的……”放開李明的衣領，簡宜倒退兩步，雙手不斷抓扯著頭發；低囈著“他那麽心狠，他不要我了，他那麽狠……嗚……”

  嗚咽的低泣在昏暗的房間內響起，簡宜蹲坐在地上，不斷低吼，“為什麽不要我？我又沒做錯事情，小宜會很乖的，為什麽不要小宜……爸爸……媽媽……”

  突然跌倒在地，簡宜把自己卷成一團不停地抖動，“痛……”

  “不痛，不痛，哥哥在……”踉踉蹌蹌跪到簡宜旁邊，李明把簡宜頭抱在懷裏，不斷摸著他的頭，“沒事的，哥，在，不怕。”

  李明認識簡宜是在簡宜七歲的時候；一向被欺負的李明有天聽到欺負他的那些孩子說村裏近山那幢修得特別漂亮的房子有人來住了，不顧同行小朋友對他的推搡，十歲的李明也跟著去看熱鬧了。

  李明一直記得第一次見簡宜的情景。

  李明從沒見過那麽漂亮的小孩子，眼睛大大的，唇瓣紅紅的，小臉白嫩嫩的，穿著看上去很貴的衣服站在漂亮的房子門口，李明當時就想，這小姑娘真漂亮，如果自己能跟他玩就好了。

  讓李明驚訝的是那漂亮的小姑娘真的走過來了，不是跟村裏那些穿得漂漂亮亮，幹淨整齊的小孩子說話，而是跟看起來穿得破破爛爛，一身汙泥的自己說話，李明當時就覺得自己快要上天了。

  漂亮小姑娘說，“我剛來到村子裏，誰也不認識，你能帶我一起玩嗎？”

  小孩還很小，聲音仍是稚嫩，但柔柔的聲音還是讓李明一瞬間淪陷。

  “你好，我叫簡宜，簡單的簡，宜是‘左之左之，君子宜之的宜’我們交朋友好嗎？”簡宜伸出手，想跟這個新朋友握個手。

  前兩句說什麽李明完全聽不懂，但李明覺得很厲害的樣子，後半句說交朋友他聽明白了；很高興的伸出手，卻發現手黑糊糊的，李明連忙收回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卻沒想越搓越。李明臉一下子紅起來了，可簡宜卻像不在意似的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握住。

  這一握，握出了他們前半輩子的糾纏；後來從簡宜口中，李明知道簡宜是陪媽媽來靜養，什麽叫靜養李明不懂，讓他更不懂的是村裏的人看簡宜的目光為什麽像是很可憐的樣子。

  直到後來簡宜媽媽發病，一切都爆發了。

  簡宜跑到李明家門前，拉著李明哭，說他爸爸騙他，說他媽媽是瘋子，說他以後也會是瘋子，他爸爸再也不會來接他了。

  這時李明才知道簡宜跟他媽媽是被他爸爸以養病的借口騙來這的，簡宜媽媽發病了，簡宜除了爸爸的電話，連以前的家也記不得在哪了？

  可如今他爸爸在今天接完最後一個電話後再打已經關了機，從天之驕子一下子變成沒人要的小孩，七歲的簡宜除了哭，他什麽也做不了。

  最終，簡宜的媽媽由於發瘋失足掉進河裏再也沒起來，村裏人可憐他簡簡單單把他媽媽葬了。

  從這以後，隻剩下簡宜一個七歲的孩子守著漂亮寬大的別墅。

  李明去找他時，他已經快兩天沒吃飯了，漂亮的小臉也變得髒兮兮的；後來，簡宜被李明帶回了家，為了這事沒少挨他爸爸打，簡宜的處境也很尷尬，天天聽著李明爸爸指桑罵槐攆他走。

  因為李明家也很窮，隻有兩間房間，一間睡房，一間廚房，李明都是跟他爸媽睡一間房的，簡宜不受待見，隻能睡在廚房草堆裏，那段日子簡宜從不敢回想，直到村長實在看不過去，答應一個月補幾十塊錢給李明爸爸他處境才好點。

  簡宜生活在李明家雖一直過戰戰兢兢，但幸好李明媽媽對他還不錯，安安穩穩跟李明一起長大；當時義務教育是不用錢的，簡宜也跟著大家讀到了初中，直到簡宜在初中畢業後發生了那件事，這件事徹底改變了簡宜一生。

  那天剛拿畢業證，簡宜很高興，想著可以去找工作了；雖然他還沒成年，但村裏很多人也是初中或小學畢業就出去了，沒有身份證也是能找到工作的；對於自己隻能讀到初中，簡宜已經覺得很高興，畢竟村裏很多人都是小學畢業。

  那天李明媽媽也很高興，夥食也比平日好了一點；當時吃完飯李明媽媽就出去了，李明爸爸喝了不少。

  簡宜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房間裏那時村裏人看到簡宜一直住廚房看不過去幫忙加蓋的，簡宜一直覺得很滿足。

  簡宜洗了澡便想著早早睡，明天拿著初中畢業證去找工作，一定可以找到比村子其它人要好；正睡得蒙朧裏，簡宜覺得有人壓在了自己身上，一睜眼看到的情況讓簡宜立刻掙紮起來。

  其實事實不算最糟糕的是李明在最後回來了，救了他；可糟糕的是這件事誘發了簡宜潛在的病因，簡宜發病了，跟他媽媽一樣。後來簡宜離開了村子，李明再找到他時，簡宜性子已經徹底變了。

  “哥。”

  低細的聲音回響在空闊的房子裏，李明瞳孔睜大，從簡宜十四歲後他就沒再聽過簡宜叫他哥，他想隻要有這聲哥，簡宜讓他做什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