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立夏了，天氣不錯，已經有了初夏的清新氣息。

  公司ｂｏｓｓ的心情也不錯，因為上期的月刊創下了近一年以來的最佳銷量。

  公司包了個豪華包廂，請我們這些畫師去唱Ｋ休閑一晚。

  晚上除了來了我們這些小畫師，還來了業內挺有名的女畫師月舞和雲中茉。

  哦對了，至於我的筆名——

  我叫清水，一個水到炸裂的名字。

  這是入行時都渣欽定的，他說我水平太水，叫這破名就挺合適。當時我在心裏狂罵，然後默默署上了這個超級羞恥的名字。

  現在也用習慣了。

  幹我們這行平時工作很枯燥，得了機會放鬆，同事們又瘋又鬧。

  我不擅長唱歌，隨意唱了首ｂｅｙｏｎｄ的歌之後就坐在都焱旁邊，安靜聽大家一首接一首地唱。

  月舞晚上喝了不少酒，唱得盡興之餘，忽然坐過來勾住我的脖頸，“清水小爺，來，姐姐跟你坐一個坐標點上。”

  據說這位姐們兒愛開這種玩笑，我笑得僵僵的，同事們也開始跟著起哄。

  “明顯位置不夠正啊。”

  “趕緊對準了，摞起來！”

  一個有點醉意的小領導甚至做了個打啵的表情，“月舞姐姐就喜歡嫩得能掐出水的小夥！水水快讓你月舞姐姐嘴一個！”

  愈說愈離譜了，我趕緊把屁股往都焱那邊挪了挪。

  過了一會兒，我腰下一緊，月舞又從背後伸過手環在了我腰上。

  我想輕輕掰開她的手，卻被攔腰摟住，臉上也被紅唇噴了一口酒氣。

  “今晚跟我走，讓我看看你這雙漂亮的手除了會玩畫筆，還會玩什麽。”

  “姐，你喝多了。”我抽手往旁邊躲。

  “喝多了才刺激。”她探出什麽濕熱的東西，在我耳後蹭了一下。

  我渾身激靈，一陣反胃。

  剛要跳起來，她忽然使勁摳住了我腰際的肉，慢悠悠地說：“小弟弟，姐姐賞給你臉，你就要好好拿著。”

  忍著疼嘶了一聲，她另一隻手已經捏到了我的牛仔褲縫上。

  都焱正在旁邊低頭拿手機玩遊戲，頭也不抬地低沉罵了一句。

  “我艸！”

  我和月舞都愣了一下，不確定他在罵什麽。

  他偏過身子湊近，直直地盯著月舞，“你，別他媽沒事找事！”

  然後把手上喝幹的小酒瓶一轉，反手拎住了瓶嘴。

  我深信，如果讓都焱不爽的動作繼續下去，他馬上就會掄起酒瓶讓這個場麵停止。

  月舞又掐了我一下，從嗓子眼裏罵了句“丫有病吧”，然後扭身走了。

  我半喜半憂，吸了口氣。

  轉身問都焱：“得罪她行麽？”

  “沒楔她頭上就夠留麵子。”

  “……那謝謝你啊，焱大。”

  “嗯。”他早又重新低頭玩遊戲了。

  連對女人都直接上酒瓶。

  都渣真是個霹靂貝貝。

  包廂本來就有點熱，我從桌子上拿起一聽汽水，習慣性地左顧右盼，然後蹭了蹭拉開拉環。

  剛要對嘴喝，都焱把他的包扔到了我懷裏。

  “打開我包外層。”他依舊沒什麽好氣。

  我低著頭，繼續喝自己的汽水。

  “裏麵有吸管。”他放緩語氣，加了一句。

  我心裏動了一下。

  拉開背包拉鏈，伸手一摸，摸出了一小把白色長吸管。

  大概有七八支，每支都用透明的塑料套單獨包裝，上麵帶著一個彈簧彎。

  我特別喜歡用吸管喝飲料。不是為了幹淨或者對牙齒好，就是感覺用吸管直接吸進嗓子裏，更清爽可口。

  沒想到都渣連這個都記得。

  我把一支吸管剝出來，放進易拉罐的環扣裏，吸了一大口汽水。

  “好喝？”他抬眼問我。

  我點點頭。

  “什麽破習慣啊。”他沒再繃著臉，兀自一笑。

  這一刹那我沒想太多，有點衝動地，把手上的飲料遞給他。

  “真的好喝。你試試？”

  他怔了一下。

  我用過他的茶杯喝水不止十次八次，但這次因為一根吸管，卻忽然不太對勁。

  我也感覺到了什麽，一邊趕緊收回手一邊說著，“啊，得了得了。”

  他已經先一步接了過來。

  在光影晦明不定的包廂角落裏，他把吸管含到唇間，喉結輕輕一動。

  “更特麽難喝了！”

  噗，笑噴。

  唱到十一點，同事們還沒有絲毫走的意思。我之前趕了幾天夜工，又喝了點酒，已經開始犯困。

  我一陣困倦，直接歪頭倒在了沙發靠背上。

  “清水，清水！”

  隱隱聽到他在叫，叫完又晃。

  “清水，驢得水！”

  我跟驢當然沒有什麽關係，這渣又在損我。

  憋著一口氣睜開眼，迎上了他的帶著取笑的眼神。

  “走吧，我也待夠了，順路送你。”

  然後我們就一前一後提前離開了ＫＴＶ。

  都焱找了代駕，我先鑽進他車後座，靠著門眯了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司機過來，他沒坐副駕，也坐到了後排，說後排寬敞能伸開腿。

  我已經睡迷糊了。

  靠著門太硌頭，幹脆就倒過去，把頭頂到什麽更柔軟的東西上。

  可能潛意識裏覺得往這靠就挺安全，一倒過去，立即就陷入了深度沉睡。

  有點硌，挪了挪繼續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

  等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纏抱在質感十足的肉墊上，熱乎乎地趴著，嘴角下還有一灘口水。

  這是啥！

  左右扭頭觀察，好像是一雙大腿，人類的！

  猛地驚坐起來，我抹了把口水，橫眉怒視大腿的主人。

  “醒了？你可真能睡。”

  他拿走蓋在我身上的外套，又把我的眼鏡遞過來。

  戴好眼鏡，我的記憶瞬間恢複了，我從ＫＴＶ跟他一起回來，然後坐在車後排，然後就靠著車門睡……

  誒，怎麽少了大腿這一環？

  “都焱！我為什麽會躺在這？”

  “你睡著睡著就自己靠上來，推也推不開。”

  喔！我的本能還真夠詭異的。

  “你怎麽不叫醒我？”

  他挑挑眉，“你覺得你能叫醒麽。”

  這幾年我睡覺極輕，可是老爹在世時，曾說我睡沉了打雷聽不見，地震震不醒。有次他沒帶鑰匙進不了家，甚至叫１１０來踢爛屋門，我還在家裏沉睡。

  既然有這種惡劣前科，他說的也可能是真相。

  我咽了咽口水，“那你就一直在這裏等我睡醒？”

  “沒有，我也眯了一會兒。”他舒展開寬闊的肩膀，放鬆了一下肩背。

  哦，那還好點。

  不然讓領導服侍我，挺愧疚的。

  按亮手機一看，已經快淩晨三點了。我倆打開車門下來，各自活動腿腳舒了口氣。

  很明顯我全身舒爽，他的腿卻是麻的……

  這麽晚不好找代駕，小區車輛出入門也上了鎖。

  我猶豫了一下，指指樓上我的小租房，“焱大，要不去我那將就一晚吧。你可以睡沙發……或者你睡床我睡沙發也行。”

  猶豫的時候，我有點邪惡地想到了他是公公，不論是哪條道上的都絕對安全。

  但這個想法也讓我的心裏充滿罪惡感。

  我甚至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目光閃閃爍爍。

  他點著煙斥了一句，“犯什麽傻呢！我打車回去就行，早上再過來開車。”

  “那也行。”我抿嘴點點頭。

  因為有點羞愧，急於和他拉近關係，我追問，“早上能不能順路帶我？我正好要去公司一趟。”

  他看了我一眼，點頭，“隨你吧。趕快上樓睡覺，免得又叫不醒。”

  “哦，我一定醒！”

  他用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擺擺手，背影在夜裏轉瞬即逝。

  都焱一大早就過來了，我和他一起去附近的早餐鋪裏吃了豆漿油條，然後上車。

  我剛要走到小雷克薩斯的副駕位置，他已經打開了駕駛位後麵的車門，“坐這個位置。”

  “別，焱大，不合適。”

  怎麽說也是上司，偶爾坐他的車，我從來沒造次地坐到後麵過。

  他很輕地笑了一下，“我是讓你去擦擦座位上留的口水。太惡心了，我都沒敢碰。”

  下一秒鍾，我已經撲進了車裏。

  打開車窗，初夏早晨的風清涼地吹進車裏，極其舒適。

  他啟動起車，額前的頭發被風吹起，頭發絲在高挺的鼻梁上輕輕晃動。

  在深褐色的發絲裏，我忽然瞥了頭頂一根泛白的頭發。

  我扶著車座，側過頭仔細一看，竟然還有一根。

  都焱才３２歲啊！

  “幹嘛呢？”他偏頭問我。

  “你有白頭發，老了啊。”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整天氣我，可不老了。以後好好畫，少讓我生點氣。”

  我應了一聲，縮回座位，心裏莫名一陣糾結。

  很快就開到了公司。在停車場下車的時候，他很小心地左右掃視了一下，才讓我從後麵繞下去。

  盡管小心翼翼，還是撞見了一個愛八卦的同事。

  比漫畫橋段還狗血。

  本來公司就是一個有風吹草動就馬上滿城風雨的地方，這種八卦又特別引人興趣。

  很快就有同事說，公司有人在傳都焱跟我關係不一般，晚上同走早上同來。

  然後津津有味地討論我們倆是怎麽個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