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五個月，我已經出懷。

  天氣漸漸燥熱起來，人心也一樣。

  我聽從李芙蓉的建議，沒有摻和皮特教授和艾利克斯之間的事情。

  效果非常明顯，艾利克斯讓我在家裏好好養胎，最近兩個月他一天都沒有回來過。我一個人住在這個房子裏，生活變得特別單調。

  早上我去做產檢，在醫院裏正好遇到武雲傑帶他的女兒去做體檢。

  武雲傑還是那樣，他臉上寫滿疲憊。

  我還見到了武雲傑的老婆，那個歡天喜地跟著武雲傑來美國，卻是一天好日子也沒過上的女人。她叫韋芳，她和武雲傑是在網絡上認識的。

  我怎麽看這對夫妻都像網絡包辦婚姻，兩人結婚前幾乎沒有見過麵。對方的相貌、習性、愛好、口頭禪，他們幾乎一無所知。

  韋芳看上武雲傑的地方，就是武雲傑已經拿到美國實驗室的Offer，馬上就要動身出國。韋芳以為自己撿到一個天大的便宜，心急火燎主動找上門來跟武雲傑領了結婚證。

  其實像武雲傑這樣的人，要是他多花點時間去相親，他肯定能找到比現任妻子好的多的女人。可是他太心急了，或者說他讀書讀傻了，就跟我一樣。

  武雲傑夫婦約我到醫院附近的中餐廳吃飯，反正我現在時間多得很，索性跟他們一起去吃了一頓飯。

  席間武雲傑跟我抱怨了一件事情：“早知道學生物到哪裏都找不到工作，我本科畢業以後就不學生物了。”

  我好奇地問：“如果不學生物，你想轉什麽專業？”

  “轉去學醫。”武雲傑說，“我認識的一個女娃娃比我小五歲，她現在已經拿到中國醫師執照，美國Step1，還有全歐注冊醫師執照。”

  我被震驚到：“這麽猛的嗎？！我以為這種人隻有小說裏才有，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真的存在這樣的人。”

  “這算什麽。”武雲傑眼中泛起各種酸楚和羨慕，“她現在已經在歐洲的一個中心醫院實習，等實習期結束後，她每年的稅前工資是70萬歐元。”

  “噗！”我一口湯汁噴了出來！“你剛才說多少錢？”

  “70萬歐元！”武雲傑又重複一遍，“而且隻是一年的工資！”

  我看看武雲傑又看看韋芳，他們夫妻兩的臉色都晦氣得很。

  遇到艾利克斯之前，我賬戶上的餘額基本趨近於零。皮特教授特別摳門，他每個月隻給我們每人兩千美元的工資。

  除了實驗室的工作外，我還接了一份零工，勉強把月收入湊到三千美元。

  我每月房租是一千八百美元，生活費最少也要用掉八百美元。所以我根本存不下一分錢，有時候實在是沒錢了，還要打電話跟家裏要錢。

  武雲傑歎口氣說：“我在皮特這裏每個月隻能拿到兩千美元，我還有老婆和女兒要養，每個月我家裏還要再寄三千美元給我。三千美元就是兩萬人民幣，我父母的退休工資都沒那麽高。”

  韋芳全程不說話，她吃完自己的飯以後開始給她的女兒喂奶粉。

  我也消沉下來，美國的平均收入是四萬美元一年，差不多就是我現在的收入。在美國，一年四萬美元絕對過得緊巴巴的，就像我這樣。

  武雲傑不想讓他妻女跟他一起吃苦，所以他寧可把國內的家拆了，也要在美國過一個相對舒適的生活。

  “這頓飯我請吧。”我知道沒錢是什麽滋味，過去六年我每天都在經受沒錢的痛苦。“我現在的情況比之前好多了，你們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隻管來找我。”

  “我們加個好友吧！”韋芳撈出手機說，“以後常聯係。”

  我沒有多想，直接和韋芳加了好友。

  武雲傑也撈出手機說：“我剛才跟你說得那個醫生，她還是個公眾號博主。有空你可以看看她寫的文章，挺有趣的。”

  “我的圈子裏還真的沒有醫生朋友。”我湊頭往武雲傑的手機上看，“她叫什麽名字，都寫哪種類型的文章？”

  “她叫米茲。”武雲傑說，“這小姑娘特別逗，小時候我看她就跟別人不一樣，現在她是真的飛黃騰達了！”

  未了武雲傑又說：“山瑤你現在嫁給大老板，這種上層建築的人你應該接觸過不少吧？”

  我胡亂敷衍道：“我懷孕了，很少出門。我先生特別忙，我們各忙各的。他那些應酬我基本不去。”

  我打開那個年薪70萬歐元的博主頁麵，看她發了不少世界名校的介紹。

  武雲傑指著手機說：“你可以加這個小姑娘的好友，你就說你跟我是一個實驗室的。她是那種自來熟，跟誰都能交朋友。她有不少朋友是各國高官的孩子，她人脈很廣的。”

  韋芳聽她丈夫一直在誇另一個小姑娘，臉色越來越繃不住。“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這個人？你要真有這種朋友，怎麽你的社交圈裏還是些窮人？”

  “我跟你說過的。”武雲傑說，“這篇《如何科學坐月子》的文章就是她寫的，你不是還看過了。”

  “是她？”韋芳看著手機屏幕直瞪眼，“我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是個土豪！”

  “哎……”武雲傑又歎一口氣，“如果本科畢業以後我也出國讀醫學博士，我現在也是個年入七百萬的土豪了。專業沒選對，這輩子都隻能當窮人。”

  武雲傑的情商著實讓人堪憂。他完全看不出來他老婆的臉色已經差到極點，還大難不死必有補刀的來一句：“山瑤你也是命好的那種，嫁入豪門從此衣食無憂。不像我，都不知道明天怎麽辦。”

  韋芳一忍再忍，聽到這句話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我命不好，我看人不準，沒能嫁入豪門！”

  “我又沒說你。”武雲傑轉頭對妻子說：“你這人就是脾氣怪，每次莫名其妙就會跟我發火。”

  看到這一幕，我終於知道武雲傑為什麽每天都會頂著一雙熊貓眼來上班。猜都猜得出來，他和他妻子在家，肯定是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吵。

  本來貧賤夫妻所要麵對的生活窘境已經夠艱苦了，武雲傑這種說話不過腦子的人，他脫口而出的無心之言隻會讓惡劣的生存環境雪上加霜。

  韋芳把孩子放進嬰兒車，起身推車出門說：“你們繼續吃，我帶女兒回去睡覺了！”

  武雲傑看著妻子遠去的身影說：“飯都沒吃完你就走，你這樣會讓山瑤覺得你沒禮貌！”

  “沒事沒事！”我打斷武雲傑的話說，“嫂子累了一天，讓她早點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