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淵爻      更新:2020-08-13 09:47      字數:3465
  黎清到底是沒拒絕,就著這個有點別扭的姿勢帶冬夏騰空而起回到了懸崖之上。

  冬夏其實並不覺得這高度嚇人,但這不妨礙她仍然緊抱著黎清的手臂直到重新落地才鬆開。

  冬夏覺得這人大概是麵冷心善,不然一個踩著飛劍趕路的人也不會停下來問她需不需要搭救。

  從飛劍上下來之後,冬夏往旁兩步特地又往下看了一眼。

  不高也不低的距離,但她一身□□凡胎,掉下去不摔死也得斷幾根骨頭。

  “可我連衣服都沒劃破弄髒。”她自言自語地說著,轉頭一看發現黎清果然還在原處,便隨口問他,“你覺得這可能嗎?是不是有人把我放在那底下,就是想讓我覺得我是摔下去的?”

  黎清沒有理會冬夏的推斷,他麵色冷凝地轉開臉去,道:“我送你出去,這周圍很危險。”

  冬夏哦了聲,又半開玩笑地調侃他:“若真是我說的這樣,那陡然經過的你就顯得很可疑了。”

  “……”黎清看了她一眼,清冷俊雅的雙眉蹙到一起,不理會她的胡言推測,“你不記得自己怎麽摔下去的?”

  “不記得啦。”冬夏無辜地將雙手背到身後,腳步輕快地接近黎清,踮著腳尖湊近了去看他的臉和五官,“我好像這一摔把很多事情都給忘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連自己長什麽樣也不記得。”

  她邊說邊認真地從黎清的眼睛裏找自己的倒影,黎清卻仰頭往後退去。

  冬夏立刻伸出手揪他的袖子:“等等,周圍沒有水源,我好奇很久自己長什麽樣了。”

  黎清抽出袖子,揚手扔了一物,穩穩落到冬夏的掌心裏。

  冬夏翻手一看,是個比她掌心還小的鏡子,異常精美,光看那紋路光澤就知道不是什麽普通的鏡子。

  她立刻打開妝鏡查看自己的模樣,見到時便輕輕歎了口氣。

  “不應當呀,”她納悶地說,“我總覺得我的長相應該是自己一向很滿意的地方,但這隻能算差強人意……唔,這雙眼睛生得最好。”

  她就像是在評價別人的長相似的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品頭論足了一番,又朝著鏡子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這粲然一笑將少女差強人意的長相又往上提了兩分,天真無邪得叫人看一眼就心生好感。

  少女臉上最亮眼的是那雙寒星似的蜜色眸子,陽光底下映照出些微綠意,狡黠靈動,好像嵌錯了一張臉。

  審視完了自己,冬夏終於將視線抬起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黎清。

  黎清垂手站著不動,袖口像流雲似的被懸崖頂上天風吹得微微搖擺晃動,不言不語地立著便是話本裏叫妖女們流口水的仙風道骨,和冬夏顏值之間的距離差得有點多。

  她自己頂多算是個小美人,幾千人裏也能挑出一兩個來;可黎清……縱然冬夏失憶,覺得全世界能和他媲美的人也是鳳毛麟角。

  冬夏立時覺得這個人應該是不會為了自己的姿色而算計這麽多的,憑他的長相,想要什麽女人,應該隻消看一眼,對方就會乖乖到他身邊來了。

  冬夏笑盈盈上前將妝鏡還給黎清:“多謝你。但你居然隨身帶著女孩子才用的東西呀,一定有喜歡的女孩兒吧?剛才貿然抱你手臂真是對不住她了。我既然能來這裏肯定有辦法出去,不好耽誤你的功夫,你快走吧。”

  黎清將鏡子收起,抿了嘴唇道:“這是我的。”他頓了頓,補充了兩個字,“法器。”

  就像是呼吸喝水那樣簡單本能地,冬夏聽見“法器”二字時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那是修士們煉化用來當做武器、防具、日常用的道具,別說鏡子,哪怕再稀奇古怪的都有。

  ……但不管怎麽說,男人煉一枚妝鏡來當法器還是相當蹊蹺的。

  “……煉化時,我小師妹調皮搗了亂。”黎清皺著眉。

  聽他斷斷續續解釋補充了兩回,冬夏恍然地福至心靈:“你說了這麽多,是想告訴我,你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黎清:“……”

  見黎清不說話,冬夏笑起來,再度問他:“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繼續幫我?”

  “你家必定就在附近,”黎清道,“你已失憶,又手無寸鐵,我不能坐視不理。”

  冬夏想了想便果斷應了下來:“那好,多謝你。我本來還在想,以後再也見不到你的話有點可惜。”

  答應完了,她又笑盈盈地稱讚:“你果然麵冷心善。”

  黎清皺眉看她一眼,朝她伸出了手,示意她上飛劍。

  “你對所有女孩子都這麽溫柔照顧嗎?”冬夏搭著他的手時促狹地問道。

  “不。”黎清隻回了她一個字。

  飛劍第二次離地升起一尺時,冬夏已經確認黎清不會扔下自己,便不再假裝怕高,她認真地搜刮片刻腦中殘留的記憶印象,道:“我對一個地方有點印象,好像是個紅色的地方……處處都是紅色的。”

  黎清皺眉思索。

  “是不是太寬泛啦?”冬夏不好意思地問。

  黎清搖頭:“有幾個地方,我帶你一一去看,見到或許就能想起來什麽。”

  冬夏遂點頭同意,可等了片刻也沒見飛劍動彈。

  “站穩。”黎清說。

  冬夏瞧瞧自己腳底平穩如磐石的飛劍,恍然大悟地扯住了黎清流雲的藍白衣袖,朝他身旁擠了擠。

  飛劍果然立刻便浮空載著兩人掠了出去。

  接下來的幾日,冬夏跟著黎清去了數個附近的城鎮。

  有的裏頭流淌著奇特的紅色河流,有的則是坐落在一望無際的紅土地上,再有的是愛用紅瓦紅牆來蓋房的城。

  這些都和冬夏腦中那一晃而過的紅色城鎮不一樣,但她卻又對這些地方都模模糊糊地能生出一丁點兒的熟悉來,就好像這些地方她都曾經到訪過一樣。

  但每每順著這種熟悉感仔細走訪搜尋過後,結果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即便有惑人美色跟在身邊,幾天下來後,冬夏也不由得對自己腦中的一片空白生出了一絲焦躁來。

  “我從前應該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辦完,”她對黎清解釋道,“雖然我現在想不起來,但我知道一定很重要。”

  黎清將裝著清水的杯子遞給她:“不要急。”

  冬夏接了精致的翡翠杯卻不喝,而是雙手捧在掌心裏稍稍轉動了小半圈。

  這幾日雖然算是路途奔波,但黎清對她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雖說看起來有些生疏,但已經日漸圓潤熟練起來。

  若不是看黎清呆住的人比看她呆住的多,冬夏可真要以為自己是什麽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了。

  否則怎麽把這麽個謫仙吸引住了?

  冬夏輕輕歎了口氣,將腦袋側枕在膝蓋上去看黎清:“我會不會永遠也想不起來了?”

  黎清回過臉來,猶豫片刻後伸手摸了她的頭頂:“那也沒關係,我帶你回宗門。”

  “那不行,”冬夏鼓起臉,“我知道,放任不管的話我一定會追悔莫及。”

  “……既然能忘,或許並不重要。”

  冬夏正要喝水,嘴唇抿住杯壁時聽見黎清的話,認認真真地思索了片刻,才道:“可我一想到這件事情完成不了,就覺得焦躁不安,渾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都不舒服。”

  她說罷,將杯中清水一飲而盡。

  “是什麽樣的事情?”黎清問。

  冬夏沉思片刻,道:“我應該是想找一個人報仇,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萬一你不是他的對手?”

  冬夏低頭凝視自己細弱的手掌和五指。

  這確實不像是能殺人的手。

  她轉而去看黎清。

  這幾天的輾轉已經足夠冬夏知道黎清是個厲害角色,無論原本看著多牛逼哄哄的修士,隻消被黎清看一眼,渾身囂張氣焰便蕩然無存。

  冬夏頓時有點喪氣,她把玩了會兒杯子,突地又道:“不提報仇了。你將我救出來,本該好好謝謝你,可我身無分文,無家可歸,你又修為高絕……”

  “不高。”黎清立刻說。

  明明黎清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冬夏卻老是被他逗笑:“那咱們剛才去那藥樓,怎麽人人都避著你三丈遠走?”

  黎清沉默了下,改口道:“沒那麽高。”

  “可我比高多啦,”冬夏在水邊將翡翠杯洗幹淨才還給黎清,真誠坦率地道,“我要是有你這麽厲害,或許早就報完仇了。”

  “修為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用。”

  “比如說呢?”冬夏好奇道,“若你也是個凡人的話,恐怕就不能把我從懸崖底下救上來了。”

  黎清沉默片刻,才開口道:“譬如,當你有一件很想要但明知道得不到……不該要的的東西時。”

  冬夏眨了眨眼,視線從黎清湛然若神的側顏一路掃到他隨風輕輕舞動的發梢。

  他也有得不到的東西嗎?

  “如果是你,會怎麽做?”黎清轉向她。

  “既然明知道不該要,那我就不要啦。”冬夏甜甜一笑,歪頭靠在自己胳膊彎裏狡黠地朝黎清擠擠眼睛,“否則一定會因為這次得到而失去更多,那我豈不是個傻子?”

  黎清偏頭看了冬夏一會兒,眼底被日頭餘暉照得好像熊熊燃燒起來。

  他一字一頓地盯著她的眼睛說:“不試試怎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冬夏:我記得是個紅色的地方。

  黎清:“……”是傳說中冬夏養童男童女的城。

  冬夏:我覺得好像往這個方向走。

  黎清:“……”是魔域入口。

  冬夏:我有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黎清:“……”大概是我。

  ……

  冬夏:flag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