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卷黑發，一張對於男人而言美麗過分的臉孔，以及一雙如雨過晴天般湛藍的眼眸——

  看到那張照片，淩念悠下意識的睜大了眼睛。然後，僵硬的轉動頸子，看向了另一邊——卻也看到了那個青年的照片。不論哪一張，那個青年的眼睛都沒有對準焦距——偷拍！而這個被偷拍的青年，卻是——此刻站在照片前的淩念悠。

  “這……這是……”突然間看到在自己不知道時被拍下的照片被如此放大的掛在別人的客廳中，淩念悠不知道應該作出何種表情。

  “對不起，淩醫生。”鬱流彥臉上沒有表情，隻有眼中透出一絲落寞。

  “不……我不是問這個……我是……為什麽會是……我……”因為事情的突然，淩念悠的語言無法表達出他的意思。

  鬱流彥終於在臉上浮現出一抹哀傷的笑意，“淩醫生……年幼，你不明白嗎？你真的感覺不到嗎？我…我喜歡你……我愛你啊……”

  麵對突如其來的告白，淩念悠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那裏。他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麽樣的表情。他看著鬱流彥有點無力的靠在牆上，苦悶似的用手遮掩住臉孔。

  “淩醫生……一定覺得很不可思議吧？”鬱流彥說著，發出瘋狂的笑聲，就真得如墜入穀底一樣，絕望而瘋狂。“男人對男人……你自己……會被男人說這種事……會覺得……很嘔心吧……”

  看著和平時一點也不一樣的鬱流彥，淩念悠想安慰他，但他卻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讓這個似乎是陷入絕望的男人得到安慰。鬱流彥的笑，讓淩念悠覺得鬱流彥或許會在這樣激烈的笑聲中，就此毀滅掉自己。淩念悠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更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麽。

  “已經不早了……鬱先生，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我告辭了……”

  用最快的速度說完這些話，淩念悠就像逃跑一樣的，飛奔出了鬱流彥的家，不敢回頭。

  他怕……

  “淩醫生，不舒服麽？”

  聽到那種挑剔中帶著溫和的女聲，淩念悠不由自主地抬起了頭，看著端給他一杯不加糖奶的清咖啡的標誌女性，露出了一個令人安心的溫和笑容。

  “蔓清，我很好。”

  “連續發了一個星期以上呆的人，是沒有資格這樣說話的。”說著，沈蔓清就優雅的坐到了淩念悠身邊。

  淩念悠的口才很好，這其中包含了兩點：一方麵是社交與遊說，這無須多說，自然就是受到了他父親淩寒的影響。另一方麵就是勉強可以被恭維成“幽默感”的毒舌。這個部分自然是從他性格溫和內斂的父親身上學不到的，而讓淩念悠擁有這種不知道應該被稱為有點還是缺點的“元凶”，共有三人——何悠，淩冰還有沈蔓清。聰明如淩念悠，很會抓要點的從何悠那裏學到如何直搗別人痛處，從淩冰那裏學會如何氣死人不償命，而從沈蔓清這裏學到的則是如何有藝術的氣死別人。

  所以，從某種程度而言，沈蔓清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毒舌家。

  被沈蔓清這樣說，淩念悠多多少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從醫學角度來說，我身體的各項機能都處於良好狀態。”

  “那像幽靈一樣的精神狀態，在心理學和精神學角度上來說，無論怎樣都是一種異常狀態吧。”沈蔓清可沒有給淩念悠留什麽情麵，“作為維係著病人生命安危的醫生，這種樣子可以稱為‘良好狀態’？看來我有必要重新教導一下淩醫生的職業精神了。”

  “我對我的手術刀和自己的工作可是很認真的。”不甘心的，淩念悠小聲嘀咕了一句。

  有點擔心地看著淩念悠，沈蔓清猜測似的開口：“那對‘恩愛夫婦’不可能會出問題。我看，是不是你自己出了事呢？念悠。”

  很直率的點了頭，並不像掩飾的，淩念悠說：“確實是我的問題。”

  “不打算說出來？”看到淩念悠說完之後，便沒有了下文，沈蔓清問了一句。

  “即使說出來，最後解決問題的關鍵還是我。所以，說出來也隻是會讓滿清更擔心而已。”凝神與手中的咖啡，淩念悠靜靜的露出了有些深意的微笑，“就像麵對咖啡而想喝茶一樣，即使說出來，要去喝掉的人還是我。說不說出來的結果，對於我而言，並沒有什麽不同。”

  像是讚同淩念悠說的一樣，身蠻清點下頭。然後，又問道：“下午的學術研討會，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再檢查一遍就可以放心了。”

  甚蔓清溫和的笑了，“你認真的樣子和你爸爸簡直一模一樣。”站起身，她拍了拍淩念悠的肩膀，“如果你現在開始檢查的話，以你的速度，至少可以空出40分鍾來發呆。先走了。”

  對自己母親的話報以莞爾，淩念悠很聽話的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淩念悠的電腦桌麵，是他的全家福照片。毫不造作的笑臉，洋溢著幸福。正要開始做檢查工作的淩念悠，對著自己和家人的照片，開始了出神。

  寂寞的房間——整齊到寂寞，和那個寂寞而憂鬱的男人，是那樣的相似。在這樣的房間中，鬱流彥竟然擺放著淩念悠的照片。是在希求著那種從淩念悠身上散發出的溫暖和安心感麽？是不是隻有這樣，他才可以在那個寂寞的空間中，繼續生活下去。

  鬱流彥說，他喜歡淩念悠，他愛淩念悠。

  這樣想著，淩念悠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大拇指。當疼痛傳達到他的大腦時，他才恍然意識到，他又開始發呆了。

  費力的把這件事排除出大腦，淩念悠開始集中注意力。沒有辦法的苦笑了一下，原來這個叫做鬱流彥的男人，已經讓他如此在乎。

  確定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淩念悠把自己認為完備的資料有檢查了一遍。又一次確認無誤以後，他舒了一口氣，並伸了個懶腰。

  《哈巴涅拉舞曲》突然間響了起來，讓淩念悠被小小的嚇了一跳。這個音樂他並不陌生——是為鬱流彥專門設置的鈴聲。懷著忐忑的心情，他在猶豫了一下之後，接聽了電話。

  “喂……”

  電話彼端，既沒有說話的聲音，也沒有掛斷的聲音。

  “鬱先生？”淩念悠又問了一句。一瞬間，他真得很想聽到鬱流彥沉穩的聲音。

  在一陣足以讓淩念悠窒息的沉默之後，終於，電話彼端，傳來很細弱的聲音：“謝謝你……淩醫生……”聲音就此消失了，淩念悠覺得他可能會立刻掛上電話。

  “不要掛！鬱先生，你究竟要說什麽？不要一個人說一莫名其妙的話！鬱先生……”對著電話，淩念悠大聲喊著。

  “淩醫生……你可以聽我說話麽？”

  “如果你願意說。”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淩念悠發現研討會很快就要開始了，“但是，能不能請你等些時候？因為我等一下還要……”

  “我等你下班。”沒有等淩念悠說完，鬱流彥打斷了他的話，徑自說了下去。說完，就擅自掛斷了電話。

  怔怔的看著已響忙音的電話，淩念悠呆在了那裏。

  “淩醫生，研討會就要開始了。”同期的醫生拍了拍淩念悠的肩膀。

  淩念悠一下子想起來，今天的研討會，大概會比平時下班的時間要晚。慌亂的回撥著電話，他想告訴鬱流彥，但是，電話另一端傳來的，隻有用戶已經關機的回答。

  “淩醫生，快一點吧。”

  聽著同期的催促，淩念悠死心似的收起了電話。看了一言窗外陰暗的天色，他放棄地歎了口氣。

  希望，不會下雨才好。

  醫院·會議中

  “綜上所述，這個由沈醫生指導下完成的手術，雖然取得了最後的成功，但其中也有很多因為我個人年紀尚輕，經驗不足造成的嚴重失誤。即使這些失誤沒有對手術最終產生嚴重影響，但也說明了我現在的業務不能夠勝任院方提議的外科副主任一職。感謝前輩醫師對我的信任，但我還是認為比我更自身的前輩們更適合這個職位，這樣也能夠更好地為廣大患者服務。”

  醫療研討會上，淩念悠有條不紊的將他近期和沈蔓清共同做完的一個高難度手術做以報告，與在座的專家討論，無論是淩念悠的專業精神還是他的醫療技術，都是屬於在同齡醫生中少見的青年才俊。

  研討會進行得很順利，按照預定，院方應該因為淩念悠順利並且出色的完成手術而提升他為外科副主任醫師，但就在這時，淩念悠卻拒絕了。

  “沈醫生，你一直在指導淩醫生，你的意思怎麽樣？”顧慮著沈蔓清，院長謹慎的問。其實就他自己而言，倒是很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