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節
作者:velownica      更新:2020-08-13 01:23      字數:3114
  你……隻愛你。”舒緩的語調、平靜的聲音,飄蕩在空中,被冷風春的顫抖。剝離了華美的修飾,隻剩下最簡單的告白。

  “為什麽現在說這個?”或許是願望實現的太晚,連驚喜都減半。但隻有何悠知道,他努力控製著激動,讓自己平靜——他有更加想要的東西。

  “因為愛到無法控製。”直視而來的眼神,平靜中帶著哀傷。何悠第一次發現,從相遇起,總是逃避別人視線的淩寒,卻總是直視自己。

  “總是笑著的泥,也會?”

  “即使是我,也會。”與平日相同的笑容中,有苦澀的味道。

  “這樣,我們就不能再做朋友了。”

  何悠的話仿佛宣告著死刑,淩寒低下頭,從因為何悠誇獎好看而留長的前額發絲中,隱約可見痛苦的皺在一起的眉。

  慢慢的,何悠心疼得捧起淩寒的臉。美麗的藍眼睛,因為淚水的洗刷變得更加清澈。

  “現在,我們要開始,做戀人。”最溫柔的眼神、最溫和的聲音、最溫暖的表情,放在一起,成了戀愛中人特有的——甜蜜而哀傷的表情。

  看著自己愛著的人特有的、笨拙卻充滿憐惜的表情,令寒流這類的臉上展開一個綺麗的笑顏。何悠心痛的把戀人纖細的身軀用入懷中,撫摸著他凍僵的脊背,有些內疚又有些幸福的對淩寒說;

  “對不起,寒。但是請你原諒我的自私。我知道,你不可能隻對我一個人笑。那麽,答應我,請隻對我一個人哭泣吧。”

  (三)

  淩寒對何悠的愛,純淨的若一捧山泉。滿滿的,無盡的,純粹的。

  他的日記從他們戀愛開始,就換了新的一頁。每一天,都記錄著甜蜜的點點滴滴。其實,也隻是些瑣屑的事情。但哪怕是何悠遞過來的一杯水,一個默契的眼神,一句體貼的話語,甚至是一個不經意的吻,淩寒都會記錄下來。在寫的時候,他是笑著的。那種笑容,除了何悠誰也看不到。因為這種笑容隻有在何悠照顧他時,何悠露出拙拙的樣子時,以及吵架後何悠哄他開心時,才會露出來。

  他感到幸福,所以珍惜每一天。他甚至與感謝那個生下他就將他拋給他父親的做明星的意大利母親,因為她生下了他;他也感謝那個因為他是私生子所以從來沒愛過他的父親,因為他養大了他。有了現在的幸福,他慶幸,他慶幸自己忍受過了孤獨,活到了幸福來臨的一天。

  “淩寒愛何悠,何悠愛淩寒,淩寒與何悠相愛。”向繞口令一樣的話,淩寒寫滿了一張紙,對著它傻笑,並一遍一遍的念著。當何悠偷看時,他害羞的將紙揉成一團,紅著臉也不肯說到底是什麽。何悠問急了,他俯到何悠耳邊,輕輕說:“這是得到幸福的咒語。”

  即使畢業了,兩人的工作地點相距不近,但三不五十的,總是會在一起,像真正的戀人一樣,去逛街、看電影、品嚐個種各樣的料理,或是在淩寒家,依偎在一起說著些什麽。

  淩寒的日記還在繼續,連等待與何悠見麵的每一天都有無限的甜蜜。他期待著放長假,這樣何悠就可以在淩寒家住一段日子,過屬於他們自己的生活。

  (四)

  不幸往往就是這樣,有多少幸福就有成倍的眼淚。

  當一個自稱為何悠母親的標誌婦人出現在淩寒麵前時,淩寒就明白了:自己的幸福,已走到了盡頭。

  他對何悠的母親說:“何太太,我明白了。”

  “何悠,我愛你。我真的真的愛你。我的身體中每一個細胞都在愛你,癡癡的愛你。”淩寒依然是笑著,但那笑,看不見明媚與希望。“但是,”他的笑容依然在繼續,“我累了。現在我才知道,愛一個人,用全身心去愛一個人,好累。我累了,我想休息……所以……何悠,我們,分手吧……”

  他笑著說完,笑著離開。愛,要愛的徹底;傷害,更要傷害得完全。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眼淚,隻會是給戀人深深傷口的一劑止痛藥。

  所以,他沒有哭。

  所以,他笑了。

  目送著淩寒越來越遠的身影,何悠一向缺乏表情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雙手緊緊握著拳,鮮血,順著指縫流了下來,一滴一滴,淌到地上,代替了淚,流著。

  繃得緊緊的唇輕輕慢慢的開合著,從中發出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淩寒,我愛你。”

  “我愛他,我離開了他。我離開了他,我傷害了他。對他的傷害是我的罪孽,為了贖罪我不會再擁有他的愛。沒有他的愛,我就失去了幸福,這是對我傷害了他的懲罰。我不應該再企盼什麽,我隻希求,將我的快樂都給與他,把他的痛苦都加諸於我身上。這樣,就夠了。”

  淩寒的日記,到這裏,就結束了。何悠與淩寒的故事,也結束了。

  間奏

  故事結束了,生活卻沒有結束。關於他們的生活——淩寒與何悠分開後的生活,我隻知道一半——關於淩寒的一半。

  在那時,我不知道淩寒與何悠的生命是否還會有交集,我隻知道淩寒過得好不好。

  如果有人問我原因——我知道的原因。

  並不是因為,我是文章的作者。

  我叫淩念悠。看了我的名字,或許可以猜到什麽。我是淩寒的兒子。

  (五)

  我的父親叫淩寒,我叫淩念悠,名字是父親取的。曾經我把名字誤寫成過“念憂”,從不發火的父親冷著臉手把手教我寫名字。自那時起,我就明白了:父親給我取這個名字並不僅僅是好聽那麽簡單。

  生下我的女人,我稱她為“母親”。我的母親是個冷情的女人,她唯一愛的是她自己。因為太愛自己以至於無法分一些來愛別人,因為太在乎自己以至於怕被背叛而不去愛別人。

  他和父親結婚的理由也簡單得詭異:一個完整的女人就一定要經曆結婚、生子。而她選我父親做丈夫的理由則是:怕有一個人會死心塌地愛上她而讓她無法脫身。所以說,不愛她的父親和任何人的母親,可以說是天生一對。

  “淩寒,我們結婚吧。我需要一段婚姻來填充人生,你也需要一段婚姻來擺脫過去。”這是我母親的求婚辭,也因為這句話,無愛的他們成了我的父母。

  我降生到這個世界時,是一個春天的淩晨。據父親說,哭個不停的我一到他的懷裏就不住地笑——還眨著一雙大大的藍眼睛,像一個天使。

  或許是冥冥之中知道抱著我的人會愛我一生一世吧。我對父親這樣說。這時,父親看著我時的笑容有些悲傷,他擁著我,輕輕地說:“我的念悠,隻有你,才不會被我的愛傷害。”

  母親是那樣的冷漠,年幼的我從沒有被她抱在懷裏的記憶。她看我的眼神也總是淡淡的,想看一件多餘的擺設——不喜歡,又不能丟掉。因此,我和她並不親——應該說,是懼怕。以至於,現在見到母親,肌肉都會繃得緊緊的。

  我的記憶中,大都是父親。他是作家,常常在家裏。

  哄我玩的是父親,陪我睡覺的是父親,叫我念書的是父親,安慰作了惡夢的我的也是父親。

  “念悠。”我喜歡聽父親喚著我的聲音,聽起來那樣舒服。父親的聲音總是純淨、溫和的。我喜歡聽他念詩,尤其是那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爸爸!”每當我叫著父親時,他總是會開心地笑著。無論何時,父親總是笑臉迎人的。笑容風情雲淡,有著看不盡的韻味。

  我喜歡我的名字,因為那是父親取的。“念悠”,為什麽叫念悠呢?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父親書桌抽屜的最下麵,有一個男人的照片。那個男人有著一頭柔軟的短發,俊美到冷冽的相貌,以及如病般尖銳的視線。

  他,叫“何悠”。

  “念悠”,是“想念何悠”的意思麽?我從沒問過——盡管我很想知道。無數個夜晚,我看見父親對著他的照片獨自飲泣,口中還呼喚著他的名字。

  那種景象,讓我心碎。我知道,問父親有關“何悠”的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父親都會傷心。

  會讓父親傷心的事,我不做。

  母親大概是在我五歲的時候和父親離婚的。本來她就沒有照看過我,她在與不在,對於我並沒有什麽差別。

  “念悠。”在母親臨走之前的一天,她喚了我。自從我有記憶,母親喚我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走到她麵前,無端的恐懼讓我用受驚的眼神看著她。

  母親也同審視的目光盯著我,令我的不安又加深了幾分。然後,她用一種淒涼的語氣,又像對我說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