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靈薄獄的城堡坐北朝南，從南邊的門進來之後就正好對著高台，高台前擠滿了人，後麵則是一個巨大的牆壁。牆壁由大石頭壘砌而成，高約20公尺，在高台上隔絕了後麵的所有景色。

  菲爾每說一個音節，後麵的牆壁就傳來奇異的共鳴聲，仿佛放大器一樣將他說的話傳遞到前麵的人群。讓人感覺有些毛骨悚然的是，所羅門離得近，很明顯地就可以感覺到牆壁反射過來的微弱的哭泣幽怨之聲。

  聽到了菲爾的話，台下的群眾則是一片歡呼。沒有人反駁，而是舉起手來，搖擺著手表示讚同。看起來對方的確在靈薄獄裏很有威望。

  看著所羅門介紹完自己之後，菲爾卻並沒有繼續他的講話，而是轉過頭來突然認真地看著所羅門，問道：“你知道酒神儀式的細節嗎？”

  現在才問這個關鍵的問題？

  所羅門挑眉，思考了一下，“慶祝酒神重回世間的狂歡儀式，人們會表演酒神的傳說，奉獻上祭品，最後從墳墓中將去年下葬的棺材挖出來，遊行全城。”

  以他對神話學的了解，很快就將整個酒神祭祀的流程說了出來。對這些，本不打算隱瞞，隻要略知一二的人都會知道。他隻是說了一些具體的過程，並未提及神的秘密。

  這種酒神的狂歡儀式每一步都是非常有寓意的。

  第一步人們要表演出來酒神的傳說，重現他死亡的前一幕。由主教從信徒中選擇出來表演的人員，次日的早晨則是在歎息之壁前麵開始表演。表演可以持續三到四個小時，直到中午。所有的信徒都被強製要求觀看。

  第二步就是先上祭品，祈求聖靈的憐憫，將他複活。人們會將提前準備好的祭品放滿整個城市，然後按順序地遊行，前往酒神死後的所在地——墳墓教堂。教堂裏麵有沒有真的屍體沒人知道，甚至是多年的信徒，都可能不被允許進去看一眼。

  第三步就是重現複活的場景，舉著棺材全程遊行。所謂的狂歡，也正是指的這次的遊行。

  最後一步則是在夜晚點燃聖火，隻有極少數的虔誠教徒才可以參與。在墳墓教堂裏，每年的重生節日晚上都會奇跡般地出現火焰。火種由主教采集，他首先拿著一把沒有點燃的蠟燭進入墓地裏，隨後高舉燃燒的蠟燭出來。當教堂的鍾聲響起，聖火從一根蠟燭迅速傳遞到另一根蠟燭時，滿懷期待的朝聖者簇擁在墓前，爆發出勝利的歡呼。

  這整個流程，正是象征了神靈從死亡到重生的過程。

  菲爾眨了眨眼，隨意地捂住額頭，一副無奈的樣子，“我說的是這次的表演。我表演的正是這次的主角，傳說中酒神被黑蛇所騙，失手一箭射死了太陽神之後，出於愧疚，刎頸自殺。”

  所羅門抬起頭，他看著對方海軍藍色的眼睛，若有所思。

  他雖然從黑蛇那裏得到了有關於酒神狂歡儀式的一點信息，自己也懂神話傳說，但是那都是對於這個具體表演並不清楚。

  他剛剛聽到菲爾的話，差點嚇得心髒停跳。對方三言兩語，基本將他所知道的神話故事擊個粉碎。

  根據神話傳說和苦難之河的副本，他推測是白鹿殺死了神靈，從而引起天災。他不知道酒神會不會因為害死太陽神而死，但是他怎麽樣也不會相信自殺這件事的。

  不僅是在信徒裏，在神靈間，自殺也是一個巨大的禁忌。相傳這樣的靈魂連下地獄的機會都不會有，但凡是腦子正常的神靈，也不會這樣自斷根基。而這樣一種屈辱的神靈曆史，被地獄廣為傳唱，甚至還穿著這樣鮮豔，倒像是個勝利者。

  所羅門頭上的這頂王冠閃耀著銀光，極盡奢華，上麵估摸著足有上千枚的鑽石，沉甸甸的重量壓在頭頂，讓人沒有辦法忽視。圓形的底座上滿是鑽石組合而成的繁複的玫瑰、薊草和三葉草圖案，光彩奪目。

  說是表演道具，他一個字都不信。

  陰謀？

  看著菲爾的臉，他心底難以克製地產生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抬起手，把頭上的王冠摘下來，準備迅速逃之夭夭。

  50點的感知告訴自己，還是不要與此事牽扯過深。他寧願抱著被發現的危險，也不想繼續這種危險的探索了。

  他對酒神的好奇更多是因為對方可以重生。

  天賦是怎麽出現的很可能是天命的一個巨大謎團。對方的重生傳說和自己太過相似，所以他不可抑製地對酒神產生了好奇。

  但是好奇歸好奇，他一直都明白什麽可以好奇，什麽不可以。

  就比如太陽神死了，他女兒瑪特委托自己去尋找。

  可是這又關他什麽事呢？

  大慈善家？

  連報酬都不提及，就想讓他義務勞動？

  這個世界背後的愛恨情仇多了去了，難道他還非要一個一個故事地探索？

  他雖然做任務隨心所欲，可50點的智力，加上上輩子的經驗，也不是一個傻子。想到這裏，他想扔下這個王冠抬腿就跑。

  但他速度快，菲爾更快。他見到這個場景，瞬息之間，直接一把攔住所羅門的手，握住手腕。

  他微微蹙眉，臉色似乎有些不悅，但是還是極力壓抑情緒地說道：“我可以帶你進入酒神的墓地。”

  沒有勸阻，沒有求情，隻是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就立馬讓所羅門停下來手上的動作。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菲爾，將王冠又重新地戴了起來。

  剛剛他總有一種錯覺，對方對自己也太過於了解了。

  “普通人可以進入酒神的墓地嗎？”

  見到所羅門默認，菲爾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底下的圍觀群眾。

  台上的這些對話並沒有刻意地壓低聲音，經過圍牆的放大，所以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了。眾人在聽到了菲爾答應帶所羅門進入酒神墓地的時候，不再是剛剛的掌聲，而是唏噓不已，一片嘩然。

  吵鬧聲中，一個身著錦衣的居民更是氣得跳腳，直接拿起用於祭祀的烤乳豬扔到了高台上。隻是他力氣不夠大，隻扔到了半路，烤乳豬便因為重力的原因滾落下去，沾染上灰塵。

  他指著所羅門，大聲質問道：“你讓一個新來乍到的人進入酒神的墓地？”

  這一句話則像是直接點燃了火藥桶，所有人也顧不上什麽節日的禮儀了，直接順著那個領頭羊的話吵吵鬧鬧起來。

  “是啊，如果是間諜你負責嗎？”

  “不要以為你是酒神所選的主角就可以這樣肆意妄為！”

  眾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最後，眾人甚至齊聲大叫口號，要兩個人直接滾下去。好在他們還注意著最後的底線，礙於對神靈的尊重，沒有全部走上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