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擁抱祖國(上)
作者:苦海無邊      更新:2020-08-11 00:36      字數:4031
  “‘駱駝’,天黑了,咱們去哪兒?……”魏道媛見戰智湛蘇醒過來,她依然抱著戰智湛的腦袋,隻是顯得十分羞澀。魏道媛的目光遊離著,不敢直視戰智湛。

  “哦……”戰智湛猛然覺得再躺在魏道媛懷中就不是君子所為了,“君子慎獨”嘛。戰智湛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猛然發現什麽硬邦邦的東西硌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戰智湛低頭去看,原來是自己的兩枚已經擰開了蓋子的“67式”手榴彈。

  “哼!……算‘越南佬’命大,沒敢追上山來。否則,嘿嘿……你現在醒了,我就更啥都不怕了!……”魏道媛見戰智湛發現了“67式”手榴彈,自然會明白那是自己在最後的關頭用來和“越南佬”同歸於盡的。魏道媛頭發散亂,滿是硝煙的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神采。

  “哦……魏……啊姐你真勇敢!……不過,摟著手榴彈忒危險,以後別這樣了!……”不知道為什麽,戰智湛幹脆把魏道媛的姓“魏”字去掉,直接稱呼“姐”了。

  “哼!……你個‘白眼兒狼’就幹脆說我‘虎了吧唧’的不就完了!……”魏道媛忽然莫名其妙的發起火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擰上“67式”手榴彈的蓋子,茫然不知所措的望著自己的戰智湛,說道:“你才剛傷的那麽重,為啥讓我一個人‘撓杠子’?……”

  戰智湛心中感動,但還是轉移了話題:“嗯……這幫‘越南佬’指定是見了姐的大無畏革命英雄主義氣概,這才嚇得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沒敢追上山來。……”

  戰智湛的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他估計那幫“越南佬”打了幾炮之後,見山上的槍聲停了,以為他和魏道媛被炸死了。再加上山上起了霧,搜索起來也不容易,就急匆匆的去追邊防七團偵察排那十幾個偵察兵了。邊防七團偵察排那十幾個戰友攜帶著“鵟鷹”和“蛇雕”、“蒼鷹”三位烈士的遺體,行動不便,絕不能讓“越南佬”纏住他們。

  戰智湛想到這裏,笑眯眯的對魏道媛說道:“姐,咱倆掩護戰友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還得去追那幫‘越南佬’!……”

  “好哇!……追上那幫‘越南佬’,薅住他們的猴尾巴!……”在魏道媛的心目中,戰智湛已經是戰神一般的存在。有戰智湛在身邊,她不僅感到安全,也勇敢起來了。

  見戰智湛拿出“ZBZ—80式”指北針和地圖,正在確認方向,魏道媛也不知到哪兒來的力氣,搶著把戰智湛的“78式”背囊背到了身上,伸手又將“八一杠”往脖子上挎。

  戰智湛實在過意不去,一把抓住自己的“八一杠”,說道:“姐,俺一個大老爺們兒,哪能讓你一個女同誌替俺背著裝備!

  ……你背著‘AK74’就中了!……”

  魏道媛動情地說道:“‘駱駝’你說啥呢?……你既然叫我姐,就得聽姐的!……你知道不,被俘比死更可怕,更殘酷。我被俘後,就琢磨‘越南佬’要咋對待我?審問,毒打,虐待?可能還有人身汙辱!這意味著我不僅失去了身份,失去了人格,還失去了保護自己的能力,我將任人宰割!除了肉體的痛苦,還有精神的重創。……‘駱駝’,就在我最絕望‘那前兒’,是你救了我。現在你負傷了,我做這麽點事兒算啥呀。……”

  戰智湛心中暗想道:“那你咋不跟‘越南佬’說,你是‘越南佬’情報總局少將高參曹廷暉的老婆?……你要是說了,那幫‘癟犢子’哪個敢‘五馬長槍’的碰你?……”

  但是又一想,這話有點傷人。魏道媛不願意提起大叛徒“金蓮花”曹廷暉,是因為她恨透了大叛徒“金蓮花”曹廷暉的投敵賣國行徑,她是“好夥兒”的,不是“壞夥兒”的!想到這裏,戰智湛歎了口氣說道:“唉……戰爭的本質是悲壯殘酷,女人的天性是溫柔善良的。女人被卷入戰爭,這已是人類的不幸,而女人一旦成為俘虜,她們的命運則更為悲慘。戰俘是戰爭的必然產物,有戰爭就會有戰俘,有女軍人就必然存在女戰俘,這是正常的事情。……”

  魏道媛還是沒有爭過戰智湛,她把“78式”背囊背到了戰智湛身上,自己挎上“AK74”突擊步槍。戰智湛左手把“八一杠”當成拐杖,右手拎著日本軍刀撥開擋路的樹枝、雜草,邊尋找著“越南佬”追擊邊防七團偵察排的戰友們留下的蹤跡,邊在魏道媛的攙扶下步履艱難的向茫茫的亞熱帶原始叢林走去。

  “姐,你咋被‘越南佬’逮住的?……”戰智湛感覺自己好多了,和魏道媛聊了起來。戰智湛的傷沒有傷到筋骨,隻是失血過多。魏道媛那甜美的“葡萄汁”就像“靈丹妙藥”,戰智湛神奇的好了很多。

  “唉……別提了!……隔離審查結束後,我的心情糟透了。那天,我把手槍放在褲兜裏出了醫院,沿著一條山間小徑漫無目的的往前走,不知不覺地就走出了很遠。這裏長滿了桉樹、樺樹和榕樹,一條小溪汩汩地流著,從樹林結成的濃蔭的拱廊裏麵前蜿蜒而去。陽光從枝葉間灑落下來,光影在水麵跳躍,映照得斜竹疏影更加蒼翠欲滴。這幅濃鬱的熱帶雨林風景畫,讓我內心的鬱悶一時煙消雲散。……”看來魏道媛的文采不錯,說出話來都文縐縐的。

  “‘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都說哈爾濱大姑娘心大,果不其然!……”戰智湛心中嘀咕著,可他嘴上卻說道:“是呀,大自然的優美

  景色往往會驅走人們心中的不快。……”

  “可不咋的,我有這樣的天性,每當置身獨特的景色,心中便湧起詩情,心馳神往而忘乎所以。那一刻,我完全被景色陶醉了。我坐了下來,把腳浸進小溪中,享受著大自然的恩賜。突然,我背後響起了輕微的石頭滾動聲音。我毫無經驗,轉身站了起來,兩個身穿黑衣服的漢子正一步一步朝我走來。……”魏道媛說到這裏,回憶起了往事,神情緊張起來。

  “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們不是有紀律不許一個人外出嗎?……”戰智湛順嘴說道。

  “唉……現在說起來啥都晚了,本來組織上正在考慮我轉業的事兒,現在我又違反紀律被俘,回去後還指不定咋樣呢。……”魏道媛歎了口氣,憂心忡忡的說道。

  “也沒啥了不起的。……後來呢?……”戰智湛知道自己的話勾起了魏道媛的不愉快。

  “我警惕起來,喝問他們是幹什麽的,邊吆喝,邊去掏手槍。我的槍裏壓著一匣子彈,我本能地把槍抓在手裏,膽子就大了。……”魏道媛說著,往戰智湛身上靠了靠。

  “嗯……距離足夠遠,你的手裏有槍,他們抓到你不大容易。……”戰智湛點了點頭。

  “一個‘三角臉’的漢子操著生硬的漢語說道‘噢……是大軍同誌呀,我們是附近木洞寨的。……’另一個家夥嘻皮笑臉地朝前移動。我的身後是溪水,沒有退路。麵前兩個陌生人的出現使我感覺到了危險。……此刻,我試圖沿來路後退,但另一個‘苦瓜臉’的漢子已堵住了去路。我的腦子裏‘嗡’地響了一下,不由有些發慌。糟糕,這兩個人肯定是‘越南佬’特工隊的,他們怎麽摸過來的,居然深入到了這麽遠的地方?我們離前線有幾十公裏呀!……時間不容許我多想,我的手指朝扳機扣去。即使打不死敵人,也會給醫院報警。然而,多麽悲哀呀,我忘記了打開保險,槍沒有響!……當時我還沒有琢磨出槍不響的原因,兩個‘越南佬’已經衝到我麵前,攔腰把我抱住。我用槍狠命砸他們的臉、頭、嘴。可是,他們根本不予理會,隻是用力把我按倒在地。……我拚命朝溪水裏滾,‘三角臉’死命按住我不放,‘苦瓜臉’則繳下了我手中的槍。……”魏道媛呼吸急促,想起了那恥辱的一幕。

  “這倆‘越南佬’膽兒夠肥的!後來呢?……”戰智湛為了讓魏道媛放鬆點,插話道。

  “可不咋的!……”魏道媛接著說道:“我拚命掙紮,剛要叫喊,‘苦瓜臉’抓起溪邊的汙泥塞進我的嘴裏。我感到泥沙糊住了鼻孔,淤住了喉嚨,憋得滿臉通紅,但我的腳仍在亂踢亂蹬。‘三角臉’把我摁翻在地

  ,雙手反剪到背後,捆上了繩子,我的眼睛被蒙上了。……”

  戰智湛邊聽著魏道媛講述被俘的經過,邊警惕的傾聽著周圍的動靜。戰智湛不由得想起了忘記聽誰說過,非洲有一種世界上最小的貓,叫做“黑腳貓”。巴掌大的“黑腳貓”極其凶狠,它們有超強的夜視能力和敏銳的聽覺功能,用自己凶殘的性格和狩獵能力,被世人譽為最致命的貓咪。“黑腳貓”為了捕獵,可以一夜行走三十二公裏尋覓獵物。據說“黑腳貓”常用的一種捕獵方法叫做“趁亂捕獵法”,就是在草叢中快速來回穿過,讓藏身於草叢中的各種小型獵物受到驚嚇,而到處亂竄。這時候,“黑腳貓”就有機會發現獵物,並一舉製服。

  戰智湛心中暗想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邊防七團偵察排的?他們的速度咋這麽快,居然搶到自己的前麵找到了‘鵟鷹’和‘蛇雕’、‘蒼鷹’三位烈士的遺體?……難到他們是傳說中的非洲‘黑腳貓’咋的!……”

  暗夜在越北的叢林中穿行極為困難,戰智湛還得不時地搜索“越南佬”留下的蹤跡。二十多公裏的疾行,直到天快亮了,戰智湛和魏道媛這才走出了叢林,走進了一片開闊地,這裏樹林逐漸稀疏,前麵出現了茂密的白毛草和一大塊平地。戰智湛拿出“ZBZ—80式”指北針和地圖,確認了自己的位置。這裏是“越南佬”比老一帶,位於“越南佬”“6號”高地的東南方向大約二公裏處。再有三四公裏就是邊境了,就要到家了,回家的感覺真好!

  戰智湛和魏道媛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激動起來。激動之餘,一絲不安湧上戰智湛的心頭,組織上不知道會怎麽處理自己和魏道媛。尤其是魏道媛,叛徒家屬加上戰俘的身份,在那個尚有“火紅的年代”餘熱的年代,“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罪名不大也不小。果然,我們回國後,魏道媛立即被東部“前指”保衛部門隔離審查,審查一結束,立即被遣送回原籍,戰智湛和魏道媛失去了聯係。直到戰智湛忍無可忍,憤然“鬧上”總部南寧工作站薑站長的辦公室的大門,這才知道了魏道媛的下落。

  魏道媛的命運多舛。回到哈爾濱後,沒有單位敢於接收她。但魏道媛也不願意連累父母和妹妹,就自己在外租了一個房子,在道裏的透籠市場擺了個小攤養活自己和兒子小玄成。戰智湛知道後又憤然“鬧上”總部,把曾憲春曾二哥家鬧得雞飛狗跳。迫於無奈,在曾家二嫂的“強力”幹預下,曾二哥無可奈何的親自出麵,把魏道媛安排到了哈爾濱的311醫院。

  魏道媛雖然“歸隊”,重新開始了自己熱愛的“救死扶傷”事業,但她並沒有滿足現狀,而是考取了哈爾濱醫科大學的“碩博連讀”研究生,二十年後成為著名的心血管專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