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三十分，劉嵐楓的車準時停在了軍區醫院的門前。車是掛著軍區牌子的黑色伏爾加牌轎車，這種車戰智湛在哈爾濱“特種培訓班”培訓時，是練習“特種駕駛”的用車。伏爾加牌轎車很寬敞，坐著也很舒服。與戰智湛常用的那輛北京212吉普車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告別依依不舍的梅笑然和滿臉迷茫的“草原孤狼”，戰智湛走到伏爾加牌轎車的副駕駛車門旁，拽開車門，一屁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車上隻有一個司機，他對戰智湛點了點頭，說道：“後座上有個旅行袋，那是你的。……”

  “嗯……”戰智湛答應了一聲，他知道那是劉嵐楓部長給他準備的便裝。

  司機發動了黑色伏爾加，車徐徐開動了。戰智湛搖下車窗，伸出手去向梅笑然和“草原孤狼”告別。戰智湛驀然發現，梅笑然的俏臉已經是珠淚滾滾了。戰智湛鼻子一酸，趕緊轉過頭來，不敢再去看梅笑然。他很害怕再戀戀不舍的望下去，梅笑然會追上來。

  黑色伏爾加轎車的司機就像是半截木頭，一句話也沒有，戰智湛不免有些心煩。也不知過了多久，黑色伏爾加轎車終於駛上了一條十分幹淨的砂石路。一個90度轉彎後，前方赫然出現了拉著鐵絲網的圍牆和大門，這裏大概就是南京軍民合用的大校場機場的大門了。大門外兩側各有一個崗亭，分站著兩個身著上黃下藍解放軍空軍製服的持槍士兵。在手持“五六式”衝鋒槍哨兵的示意下，司機把黑色伏爾加轎車停了下來。一個哨兵走上前來，認真查看了司機出示的證件後，又警惕的把頭探進車裏張望了一番，這才後退、敬禮、放行。

  黑色伏爾加轎車一開進大門，戰智湛的視野豁然開朗，離大門幾百米處的跑道和遠處的建築、停放的飛機不斷躍入他的眼簾。寬曠的機場總是讓人心曠神怡，一陣轟鳴聲傳來，戰智湛扭頭望去，隻見一架飛機正在跑道上滑行，準備起飛。戰智湛似乎回到了哈爾濱，回到了那設於哈爾濱香坊機場，時間短暫，卻決定了他命運的哈爾濱“特種培訓班”。

  黑色伏爾加轎車疾駛了十幾分鍾，停在了一個一處紅磚院牆的大門外，門兩側依然是荷槍實彈的兩個空軍戰士。

  “謝謝了，師傅！……”戰智湛本想對司機稱呼一聲同誌，可是司機是穿便裝的，他隻好改口稱“師傅”。戰智湛向司機道謝之後，伸手去拉後車門，準備去拿旅行袋。

  “戰分隊長，你好！……”忽然，兩個人從大門中走出來，一個人向戰智湛伸出右手，笑眯眯的說道。

  “你……”戰智湛轉過身之後愣了愣，隨即認出了這人正是在“火腿大餐”作戰行動

  中，曾經並肩作戰的二部南寧工作站薑站長埋在越南“猴子”防空獨立一旅的“釘子”，大尉作戰參謀，代號“迦樓羅”的李德勇。

  戰智湛撓了撓腦袋，一把握住“迦樓羅”的手，笑道：“哎呦……‘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這不是‘迦樓羅’嗎？……”

  “迦樓羅”雙手握著戰智湛的手搖了搖，笑著說道：“是的，我曾經是‘迦樓羅’李德勇，現在是二部南寧工作站情報科正營職副科長。……”

  戰智湛慌忙抽回手，“啪”的向李德勇敬了一個禮，說道：“首長好！……”

  李德勇拍了拍戰智湛的肩頭，說道：“戰分隊長就別客氣了，我們既是共過生死的兄弟，還是隱蔽戰線的戰友。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科的尚蔚同誌……”

  李德勇說著，身子向一旁一閃，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一身空姐裝束的年輕姑娘。

  “咦？……你不是單小蒙嗎？……怎麽變成了戰智湛？……你個鬼頭蛤蟆眼兒的死鬼！……”那個姑娘驚訝得星眸圓睜，隨即走上前來，伸出粉拳錘了一下戰智湛的肩頭。

  “哎呀哇尻！……‘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你不是蔚尚璿嗎？咋這麽快就變成了‘上尉’，升了官，變成正連職了！……”戰智湛“嘻嘻哈哈”的說道。

  “呸！……你好惡心！……‘蔚尚璿’是人家在學習班的化名，我的名字叫做‘尚蔚’。‘尚’是高尚的‘尚’，‘蔚’是蔚然成風的‘蔚’。……”尚蔚撇了撇嘴說道。

  戰智湛何嚐不知道“蔚尚璿”是尚蔚的化名，就像“楊麗娜”是秋水的化名，“單小蒙”是自己的化名一樣。“圈外”的人也許難以理解，但這的確是安全的需要，也是工作的需要。

  這時，輪到李德勇“懵圈”了，他驚訝的問道：“原來你們兩個早就認識呀？……”

  戰智湛笑道：“俺和蔚……這個……這個尚蔚同誌是哈爾濱‘培訓班’的同班同學！……”

  尚蔚也得意洋洋的對李德勝說道：“李科長，我就說嘛，這個南疆前線家喻戶曉，威震越南‘猴子’情報總局的‘戰智湛’，我怎麽覺得似曾相識呢，原來是我的同學。哈哈……”

  李德勝笑了笑，沒有對尚蔚說什麽，卻轉過頭來對戰智湛說道：“戰分隊長……”

  戰智湛阻止了李德勝，說道：“李副科長，戰友們都叫俺‘駱駝’，你也叫俺‘駱駝’吧，這樣俺覺得親切。……”

  “好的！……我就叫你‘駱駝’，你也稱呼我‘德勝’吧。……”說到這裏，李德勝看了一眼尚蔚，接著說道：“‘駱駝’，我現在就簡單和你說一說我們這次的任務

  吧。……”

  尚蔚見狀，笑眯眯的說道：“科長大人，你們聊，我去那邊溜達溜達……”

  “小尚！……”李德勇見尚蔚停住了腳步，接著說道：“我要說的對你不保密！……”

  見尚蔚轉了回來，李德勇接著對戰智湛說道：“‘駱駝’，我們這次任務是由你們‘前指’的賀智民副司令員親自指揮。……”

  “賀副司令？……”戰智湛吃了一驚，立刻意識到這次的“緊急任務”絕非一般。他脫口問道：“那……那‘笑麵虎’呢？……哪怕是‘老鷂子’能來也中呀。……”

  “表哥不會也是隱蔽戰線的人吧？……”當然，這話戰智湛是不能問出口的。

  李德生笑了笑，說道：“南疆前線眼前雖然沒發生較大規模的戰鬥，但是複雜的鬥爭形勢仍然離不開‘利劍部隊’。所以，‘笑麵虎’和‘老鷂子’率領‘利劍部隊’的主力仍在原住地待命。……這次動用的隻是你的第四分隊……”

  “啊？……‘禿鷲’的傷好了嗎？……俺的第四分隊這幫臭家夥在哪旮遝呢？……想死俺了！……”即將見到戰友們的喜悅讓戰智湛不顧禮貌，打斷了李德勝的話。

  李德勝自然不以為意，他笑了笑接著說道：“你的副分隊長‘禿鷲’王成棟由於傷勢過重，已經轉到北京空軍總醫院繼續治療。……為了保證完成這次任務，你們的部隊長‘笑麵虎’秦沂嶺同誌，把‘貓頭鷹’鄭鈺嵇同誌調給你，擔任你的副分隊長兼二組組長。……‘貓頭鷹’現在已經帶著你的第四分隊，攜帶武器裝備到達了蓬萊。……”

  “蓬萊？……”戰智湛又是一陣驚喜。去離自己的家鄉隻有一百多公裏的蓬萊執行“緊急任務”，和表哥一道，回家鄉去看望年邁爹娘的機會那是太多了。

  “哎呀……咱們別在大門口聊起來沒完了，飛機就要起飛了，還是趕緊進屋去給大英雄打扮打扮趕飛機吧。……”司機這時已經把旅行袋交到了尚蔚手中，尚蔚催促著二人。

  “趕飛機就趕飛機唄，還要給俺‘紮古紮古’……”戰智湛接過尚蔚手中的旅行袋，隨著二人向大門內走去。哨兵在詳細檢查了三人的證件之後，這才放三人入內。

  來到房間內，尚蔚差一點扒光了戰智湛所有的衣服，這讓戰智湛感到很難堪。戰智湛不住的去看李德勝，可李德勝明明知道戰智湛在向自己求救，就是笑眯眯的不理不睬。戰智湛無奈，隻好一任尚蔚“折騰”。

  尚蔚邊給戰智湛係襯衫紐扣，邊像幼兒園細心的阿姨一樣，囑咐道：“我說大英雄，你記住了！……這件真絲襯衫是美國名牌‘Playboy’，翻譯成中文就是‘花花公子

  ’……”

  “哦……記住了！……這件真絲襯衫是美國名牌‘Playboy’，翻譯成中文就是‘花花公子’……”戰智湛兩眼望著屋頂，有些不耐煩的重複了一遍。

  “嗯……這才乖！……這領帶呀，是法國名牌‘Monogram’，中文的意思就是‘路易?威登’……”尚蔚給戰智湛係完了襯衫紐扣，又不厭其煩的給戰智湛係領帶。

  “Stop！……Stop！……”戰智湛雖然不知道這個牌子那個牌子，但是，係領帶的方法還是會的。他製止了尚蔚，說道：“尚蔚，你紮領帶紮錯了，紅領巾才這麽紮！……”

  尚蔚眨了眨會說話的星眸，說道：“我的大英雄，你懂什麽呀？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這要的是啥效果呀？……”戰智湛無奈，隻好任尚蔚擺布。

  可是，當尚蔚要給戰智湛穿上窄下寬的喇叭褲時，他睹物思人，不由得想起了最愛穿這種褲子的施水柔。戰智湛的心中一沉，皺著眉頭說道：“哇尻！……‘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這喇叭褲可是‘眼目前兒’主流媒體口誅筆伐的重點，你想讓俺成為‘名人’，也不能這麽‘禍害’俺呀。……”

  尚蔚自然猜不透戰智湛心中在想什麽，她有些幸災樂禍地望著戰智湛，笑道：“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喇叭褲可是西班牙的著名品牌‘Zara’，我的任務就是把你打扮成一個敢於突破傳統，帶著反叛心理，不再壓抑自己個性的青年。……”

  戰智湛看了一眼李德勝，見李德勝不懷好意的笑著一攤雙手，心中暗自嘀咕道：“嘿嘿……老子今兒個要栽在這個臨時上級和同學的手裏邊啦了！唉……官大一級壓死人呀！……”

  戰智湛徹底‘慫’了，他隻好乖乖的讓尚蔚給他穿上意大利的著名品牌“阿瑪尼”的西裝，和意大利著名品牌“朗丹澤”的皮鞋。最後，尚蔚又把在風靡一時的日本電影《追捕》中，矢村警長留著大鬢角的大背頭頭套，套在戰智湛的光頭上，又把一副美國科幻連續劇《大西洋底來的人》中麥克?哈裏斯的蛤蟆鏡給戰智湛戴上。

  戰智湛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嗬嗬……組織上給俺買這麽多的這名牌兒，那名牌兒，得花多少錢呀！……”

  尚蔚眨著一雙星眸，奇怪的說道：“大英雄，你的想法好奇怪，組織上哪兒有那麽多錢給你買‘名牌兒’？……你身上的這些服飾都是‘水貨’，也就是假的！……你現在就差拎著‘三洋’錄音機，邊在大街上走邊跳‘迪斯科’了。那才是標準的‘頹廢’青年……”

  戰智湛苦笑了笑，自我解嘲般說道：“哎呦俺的個親娘哎！……俺的頭發是假的，鏡子是假的，衣服領帶也是假的，鞋是假的。……俺都懷疑俺自己個兒是不是‘水貨’了！嗬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