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步擲金剛(下)
作者:苦海無邊      更新:2020-08-11 00:35      字數:9047
  聽了黃曉瑋的話,戰智湛嚇得沒敢接茬兒。黃曉瑋也察覺自己的話有點曖昧,“北京212”吉普車上孤男寡女的,別讓這個吊兵誤會了自己不是個正經女孩兒。

  主意一定,年僅十九歲的女兵黃曉瑋反而落落大方起來,她笑吟吟的問道:“戰哥,聽說哈爾濱的人非常野蠻,是真的假的呀?……”

  戰智湛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他還是不敢看黃曉瑋的眼睛。他回答道:“真的!……那還有假!……俺就親身經曆過好幾把呢……”

  戰智湛是屬於那種十分願意給別人講故事的人,尤其是給漂亮女孩兒講故事,他就更有積極性了。於是,戰智湛就滔滔不絕的講起了在哈爾濱的所見所聞。

  也許是氣候的原因,在四年的大學生活中,哈爾濱人脾氣暴躁,火氣過於旺盛給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在公車上,即使因為一點點小事兒,也可能發生由口角演變成拳腳之爭,讓南方人嚇破膽兒的事兒。這在當時,是司空見慣之事,哈爾濱的本地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哈爾濱人膽子大,有一句惡俗的比喻十分貼切,那就是:“北京人什麽都敢說,廣東人什麽都敢吃,哈爾濱人什麽都敢幹!”

  有一次,俺坐五路公交車,車上的人很多,很擁擠。這時候,誰碰了誰都很正常。這個時候,隻要大家客氣一點,謙讓一點,什麽事情都不應該發生。可偏偏在一些肝火旺盛的哈爾濱人之間,總會發生一些不該發生的事情。一位哥兒們上車後,向車廂後麵擠過去,當不可避免的碰了一位仁兄後,那位仁兄對身後的哥兒們皺著眉頭說道:“你窮擠啥呀?……”

  那位哥兒們也不甘示弱:“咋的?……怕擠呀?……你要是怕擠回家摟小姨子去呀。……”

  這位仁兄登時火冒三丈:“咋說話呢?我摟你小姨子!……你媽拉個巴子的想咋的?……”

  見那位仁兄得理不讓人,那位哥兒們脾氣更加暴躁,張口大罵道:“你媽了個大花褲衩子的!……你說我想咋的!……”

  話音未落,那位哥兒們的拳頭已經杵到了那位仁兄的臉上,那位仁兄的臉上立刻多了一個青紫色的“胎記”。那位仁兄豈能吃虧,於是乎,二人上演了一出精彩的“全武行”。

  黃曉瑋聽到這裏,撇了撇嘴說道:“哼……哈爾濱的人怎麽這樣呀,就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打得鼻青臉腫的,多劃不來呀!……”

  戰智湛笑道:“可不咋的!……在哈爾濱,不僅小夥兒脾氣暴躁,說打就打,就連漂亮得全國聞名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比起哈爾濱的小夥子來也毫不遜色!……”

  見黃曉瑋並不反感,戰智湛邊開車,邊繼續講他的故事。

  還有一次俺

  乘車時的所遇頗為搞笑。一個長得很像著名喜劇演員鞏漢林的戴眼鏡中年男人好容易擠上車,問尚有幾分姿色的乘務員:“同誌,去哈一百在哪兒下車?……”

  “還四隻眼兒呢,自己不會看,不都寫在站牌兒上嘛……”公車小姐的嘴臉全國都一樣。

  “你啥態度?……沒見過你這樣兒的……”眼鏡男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嘟嘟囔囔的說道。

  “你‘得兒的嗬’的說啥呢?……慣得你臭毛病,再說一遍我削死你信不!……”美麗動人的乘務員柳眉倒豎,一舉手中的票款兜子嬌喝道。可憐的眼鏡男哪兒見過這種悍婦,頓時驚得瞠目結舌,連忙逃之夭夭。沒想到公交車一個急刹車,他手忙腳亂的又撞了前麵一個買票的時髦女郎。

  那時髦女郎回頭翻了一個白眼兒說道:“臭不要臉的!……你個‘癟犢子’耍啥臭流氓?……瞅你那死‘德行’!……”

  眼鏡男呆頭呆腦的回答道:“非也非也。……您說錯了,這不叫‘德行’,是‘慣性’,是著名的‘牛頓第一定律’呀!……”

  車上的人一陣竊笑。時髦女郎回頭瞪眼道:“你有病呀?……”

  眼鏡男被時髦女郎說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未加思考,回答得倒也幹脆:“你有藥嗎?……”

  聞言,全車的人不由得大笑起來。時髦女郎大為惱火,回敬道:“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連受申飭的眼鏡男大感自尊心受挫,也上來了強脾氣,冷言相對道:“你能治咋的?……”

  全車人笑得更響了。時髦女郎買完票一轉身,發現自己的座位此時已經坐了一個女孩兒,大聲斥責道:“咋回事兒呀你?……下蛋不勤,占窩兒倒挺麻利的!……”

  那年輕女孩兒看見時髦女郎手中的票,忙站起來說道:“阿姨,對不起,耽誤您下蛋了……”

  全車人又是一陣哄堂爆笑。司機一個急刹車,趴在方向盤上,竟然笑的直不起腰兒來。

  戰智湛的故事自然讓黃曉瑋也笑得花枝亂顫,捧著肚子直不起腰來。戰智湛見把女兵哄得如此高興,自然是心花怒放,十分得意。講故事講得就更起勁兒了。

  還有一次,俺上了公交車後,幸好車上的人不是很擁擠,不用擔心碰到別人惹來麻煩了。俺左手拉著扶手,右手拿著報紙繼續看。忽然,身後傳來一個四十歲左右中年人的聲音:“老大爺,您請坐這兒!……”

  “哎呦……謝謝!謝謝!謝謝了!……唉……還是新社會好,新社會的好人多呀。……”一個蒼老的聲音連連道謝。俺有點好奇的轉過頭去,想看一看這個好心人是誰。因為在“特殊時期”剛剛結束的那個年代,“扶老愛幼”的良好社會風氣遠不如今天

  是社會的主流。

  可是,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見在中年人讓出來的座位上,“擠豆包”似的坐著兩個十七八歲打扮怪異的青年。中年人皺了皺眉頭,對兩個故意眼望著窗外的青年說道:“嗨……你們兩個咋回事兒呀?……我是把座兒讓給這位老大爺的,你們搶啥呀?……”

  一個留著大鬢角的青年轉臉嬉皮笑臉的說道:“老大爺和小大爺誰坐不一樣呀。……”

  中年人似乎是個知識分子,很可能是老師,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沒有教養的年輕人。他不由得上來了認真勁兒,憤怒地說道:“你咋說話呢?……‘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的書讀到人肚子裏去了還是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老大爺似乎有些害怕了,拉住中年人的手說道:“我不坐了,你別和他們爭了。……”

  “你媽拉個巴子的和誰說話呢?……找削咋的?……”坐在車座外麵的青年被中年人罵得惱羞成怒,邊罵邊跳了起來,手臂一輪,“啪”的一聲,出其不意的打了中年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中年人被打的一愣,捂著臉半晌才反應過來,怒道:“你……你這小子咋打人呢?……”

  “打你?……打你是輕的,我捅死你個‘王八犢子揍兒’的!……給我跪下!叫我聲爺爺就饒了你。……”青年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揮了揮,車上的人嚇得立刻紛紛躲避。

  老大爺一把將中年人拉到身後,斥道:“小夥子,你無緣無故打人,已經不對,你又拿‘攮子’來回比劃,太過分了。‘養不教父之過’。你爸是咋教育你的?……”

  青年被訓斥的惱羞成怒,抬手“啪”的一聲又打了老大爺一記耳光。罵道:“我幹你八輩祖宗的!我打死你個老不死的‘王八犢子’,給國家省糧票了。……”

  青年的暴行犯了眾怒,車上立刻一陣騷亂。大鬢角也掏出一把匕首大聲喝道:“尻!……都他媽的給我老實點!……我告訴你們,‘道裏雙拐’是我大哥!……”

  兩個青年的無法無天讓俺義憤填膺,心中暗想:“‘郝瘸子’的小弟咋這麽張狂?五哥也不管管……哼!就算你是‘郝瘸子’的小弟,五哥以後知道是俺幹的不高興了,俺也容不得你為非作歹,給五哥的臉上抹黑。……”

  想到這裏,俺分開乘客向那邊擠了過去。那個老大爺被打得晃了晃,被眾人扶住之後才站穩。他吐出被打掉的牙齒,抹了一下嘴角的鮮血,凜然說道:“小兔崽子,我的年紀趕上你爺爺了,你竟然敢打我!……”

  “你個‘老模喀什眼’的,我捅死你!讓你‘裝犢子’!……”青年被罵的怒火更熾,他舉刀向老大爺刺去……

  俺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這個青年的手腕子。青年掙了掙,沒有掙脫,詫異的轉過頭來,見是俺抓著他的手腕子,剛要張口大罵,俺手腕子一翻,一個“掂炮”撞在他的小腹上。青年“啊”的慘叫了一聲,蹲了下去。俺冷冰冰的說道:“你說你是‘道裏雙拐’的小弟,俺瞅著不像。……你在這旮遝當著大家夥兒的麵說說看,‘道裏雙拐’的第三條規矩是啥?……”

  青年疼得說不出話來,大鬢角手持匕首對俺罵道:“你媽拉個巴子的跟我倆裝是吧,啥雞毛規矩?……”

  俺心中惱恨“大鬢角”出口傷及俺的長輩,抬起一腳,一招“無影神仙腿”中的“終日乾乾”正踢在他的下顎上。“大鬢角”噴出滿嘴的牙齒和鮮血,踉踉蹌蹌的後退幾步,摔在乘客身上。俺冷笑道:“你們兩個‘臭驢馬爛子’,連規矩都不知道,還出來唬人。俺告訴你‘道裏雙拐’的第三條規矩是‘欺辱老幼者斷一臂。……’嘿嘿……你們竟然敢在道裏這旮遝為非作歹,‘道裏雙拐’就得斷你們的一條胳膊!咋的?……你們是想讓俺擰斷你們一條胳膊,還是跪下給這位老大爺和大哥賠罪?……”

  青年這才緩過一口氣來,驚恐的說道:“大哥……你……你是誰?……報個‘號’……”

  戰智湛原來說的話是:“嘿嘿……‘道裏雙拐’是俺五哥,俺是你們八爺‘北俠’……”

  可是,戰智湛話到嘴邊,又不願意讓人知道他那段有爭議的曆史,也沒有笑點。沒有笑點又怎麽會逗得女兵大笑?戰智湛的眼珠子又轉了轉,猛然想起吳承恩老先生所著《西遊記》第二十四回“萬壽山大仙留故友,五莊觀行者竊人參”一回中,地仙之祖鎮元子的童子曾對唐僧吹的牛。於是乎,戰智湛瘋瘋癲癲的改口說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三清是俺的朋友,四帝是俺的故人,九曜是俺的晚輩,元辰是俺的下賓。嘿嘿……”

  說到這裏,戰智湛又覺得自己可不能報號“地仙之祖鎮元子”,得罪了這位大仙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正在不知報什麽名號之際,戰智湛又想起了金庸老先生的名著《笑傲江湖》中,令狐衝令狐大俠為救恒山派群尼胡說八道一段,就接著講道:“本將軍姓吳,官名天德,天恩浩蕩之天,道德文章之德,官拜這個……這個哈爾濱參將之職!……你們這兩個小蟊賊,見了本將軍,還不快些跪下叩頭,本將軍看在你們家有八十歲老娘的份兒上,或者還可從輕發落。……否則的話,哼哼……那就乖乖的把胳膊伸過來,讓俺‘哢嚓’一聲擰折了!……”

  俺的話未說完,車上包括老大爺和中年人在內的乘客先是冷冷的看俺發落兩個地痞,這

  時突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和發自肺腑的大笑。

  黃曉瑋沒有看過《笑傲江湖》,自然不知道“哈爾濱參將吳天德”為何物,以為是戰智湛順口杜撰出來的人物。可就算是胡編,也得有平日的積累才行呀。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嘛。難怪人家是大學生!黃曉瑋對戰智湛的博學多才、善解人意大為心折,自然也會在他講完故事之後,發自肺腑的開懷大笑。

  戰智湛見自己把女兵哄得就像是一隻快樂的小鳥兒,心中不由得產生一種自豪感,得意洋洋的想道:“嘿嘿……瞅你個‘小損樣兒’!……俺‘忽悠’不死你!……”

  心情好了,車開的也快,“北京212”吉普車風馳電掣般向防城港駛去。

  黃曉瑋對工作十分認真,驗收完設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了。廠家的兩個代表鬆了一口氣,說什麽也要請黃曉瑋和戰智湛吃飯。聲言:“過幾天去你們單位調試設備,還得請你們多幫忙呀。……吃頓飯隻是小意思,晚飯後再去舞廳‘蹦嚓嚓’好了!……”

  黃曉瑋和戰智湛婉言謝絕後,在招待所的食堂裏飯還沒有端到手,廠家的兩個代表已經追到了食堂,可見廠家代表請客之意之誠。廠家代表盛情之下,黃曉瑋還是謙稱“不會喝酒”。一個廠家代表拿出了一瓶“味美思”果酒,笑言這就是糖水,是專門給不會喝酒的女同誌準備的。看起來,黃曉瑋先前的推辭僅僅是客氣而已,她就和戰智湛偷酒喝的大學女同學一樣,骨子裏是十分喜歡喝酒的。一瓶甜甜的“味美思”喝光之後,黃曉瑋俏臉泛紅,當真是“眼波向我無端豔,心火因君特地燃。”黃曉瑋似乎食髓知味,又對兩個廠家代表和戰智湛喝的“氣死茅台——習水大曲”產生了興趣。

  開始時,戰智湛還牢記薑站長“不得貪酒”的訓誨,保持著警惕。可是,已經微醺的黃曉瑋居然主動和廠家代表喝起了“習水大曲”,戰智湛幾次暗示黃曉瑋,人家就像沒看見一樣。沒別的辦法了,隻能親自衝鋒陷陣了,自己的職責就是保衛黃曉瑋的安全嘛。戰智湛左一杯右一杯的不住勸酒,很快就把廠家代表帶來的五瓶“習水大曲”酒瓶子底喝得朝了天,把兩個廠家代表都灌得七葷八素的。再看黃曉瑋,眼神也差不多散亂了。戰智湛不敢再由著黃曉瑋,拒絕了廠家代表邀請他和黃曉瑋晚上去舞廳“蹦嚓嚓”的“好意”,把黃曉瑋拖到了“北京212”吉普車上。戰智湛從招待所的寄存處領回武器裝備之後,開車上了路。

  黃曉瑋對沒去舞廳“蹦嚓嚓”似乎有些不悅,一路上閉目養神,也不理睬戰智湛。

  天,漸漸的黑了。“北京212”吉

  普車很快開上了盤山公路,在黑暗中迤邐前行。開夜車走山路,戰智湛還是第一次,不免有點緊張。夜晚的深山黑漆漆的,道路狹窄,彎很急,一側聳立著猙獰的峭壁,另一側則是望不到底的深澗。戰智湛小心翼翼的開著車,轉了半天,好容易開到了一處地勢平緩的山穀。戰智湛忽然感到一陣尿急,急忙把“北京212”吉普車停在路邊,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黃曉瑋說道:“嗬嗬……俺得方便方便!……”

  “哎……你離車遠點!……”黃曉瑋“抹搭”了戰智湛一眼,毫不客氣地命令道。

  “黢黑的天,你能看著啥呀?……”戰智湛不識時務的嘟囔著,抓起後座的“八一杠”。

  “呸!……你個王八蛋,想耍流氓就直接說好了!……”戰智湛身後傳來黃曉瑋的罵聲。

  戰智湛哪兒敢還嘴,“好男不與女鬥”嘛。就在他暢快淋漓的放水時,身後的“北京212”吉普車忽然傳來一陣轟油門的聲音。戰智湛嚇了一跳,急忙大叫道:“喂……大妹子你別亂鼓搗車!……這黑燈瞎火的,你要是把車整溝兒裏邊啦去就麻煩了!……”

  沒想到黃曉瑋卻喊道:“呸!……你這個王八蛋,你的大妹子是吳瑕!……誰讓你不經過我同意就把我拽上了車?你既然那麽願意走,今兒個晚上就在這深山老林裏呆著吧!……”

  戰智湛的心中一涼,知道大事不妙,急忙提著褲子轉過身來,大叫道:“大姐,別鬧!……”

  但是黃曉瑋已經發動了“北京212”吉普車,竄出了十幾米遠。她回過頭來對戰智湛喊道:“呸!……你都趕上我大爺的歲數大了,誰是你大姐?……你這個超級王八蛋,今晚才是開始,我會是你永遠的噩夢!……拜拜!祝你今兒個晚上和狼過得愉快!……”

  大事不好!戰智湛提著褲子就追。可是,他就算武功絕頂,哪能追得上“北京212”吉普車?“北京212”吉普車呼嘯著,很快就從他的視線中消失。四周黑乎乎的,山風很大。戰智湛傻眼了,自怨自艾的怎麽會惹上這麽個渾身長著刺兒的女兵呢。

  荒山野嶺中寂然無聲,隻偶爾傳來高低不一的野獸嚎叫聲。戰智湛氣急敗壞的踢了一棵大樹兩腳,想到:“還是向基地方向走吧,看看有沒有路過的車捎自己回基地。唉……回去之後‘笑麵虎’還不得氣死,戰友們也會笑掉大牙。……自己的任務是護送黃曉瑋,保證她的安全。可是,反而讓被保護對象把自己扔在深山老林裏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戰智湛剛走出十幾分鍾,天空風雲突變,狂風大作,幾滴液體滴到他的臉上,接著就窸窸窣窣的下起雨來。戰智湛心

  中大叫倒黴,把八一杠大背到身後,打算躲到一顆大樹下避一避雨。但是,他的全身還是很快就濕透了。

  南疆的雨夜還是很冷的,戰智湛漸漸感到了寒意。他仰望著天空,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滲進嘴角。不行,得趕快走。戰智湛飛快的跑起來,不再顧及坑坑窪窪的路了。他不停的跑著,摔倒了幾次,渾身全是泥水,比訓練狼狽多了。戰智湛不停的跑,想讓自己暖和一些。雨越下越大,風隨雨勢刮在他的臉上。戰智湛跑跑停停,不住喘著粗氣,手腳傳來冰冷的麻木感。戰智湛邊不停的搓著臉和手,讓自己不至於麻木。邊胡思亂想著:“他娘的!……難道自己要凍死在這深山老林裏不成?……他奶奶的,自己這是‘大妖山魈’呀,還是‘步擲金剛’?……‘大妖山魈’是吃人的,這個自己可是倒胃口。那麽‘步擲金剛’呢?……‘步擲金剛’可是降妖伏魔的,要把這山中的妖魔鬼怪一掃光,最好也把這雨趕跑了!嘿嘿……”

  好在戰智湛身體素質還是很不錯的,隻是被雨淋的狼狽。可是,黃曉瑋雖然在車裏,內心的恐懼卻讓她飽受更大的折磨。開始的時候,黃曉瑋還為狠狠的捉弄了偵察兵戰智湛而得意洋洋。但是下起雨來之後,黃曉瑋的酒就漸漸醒了,她自己也感覺到了恐懼,她停下車來心中暗想道:“下這麽大的雨,我可不能再開車了,可別真開到溝兒裏邊去!……”

  夜,漆黑一片。風,一直在呼嘯。車外淅淅瀝瀝的雨中不知是什麽小蟲在哀鳴,淒厲的山風透過車的縫隙鑽了進來,小針般紮進骨頭,刺骨的疼。黃曉瑋恐懼地畏縮著,周圍無盡的黑暗,仿佛都要把她吞噬掉。突然,不知是什麽野獸在車的附近叫了一聲。黃曉瑋嚇得不知所措,竟然伸手關閉了“北京212”吉普車的大燈。大概她是怕燈光引來野獸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黃曉瑋這才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映入眼簾的是風擋玻璃外黑漆漆的夜空,雨還很大,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淚,打在車前的機器蓋上,濺起很大的水花。就是這些濺起的水花在黃曉瑋眼裏好像也變成了魔鬼,獰笑著。黃曉瑋嚇的手心淌汗,腳掌頭皮發麻,全身出虛汗,頭也嗡嗡的響起來,最可恨的是她的一雙腿也有點哆嗦了。

  就在戰智湛拐過一個轉彎處,突然看到一輛“北京212”吉普車停在前麵。戰智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自己的車,是那個該死的女兵開跑的車,不知為什麽停在這裏。

  戰智湛幾步走了過去,剛要打開車門,“北京212”吉普車“啪”的一下大燈亮了。黃曉瑋笑吟吟的打開了車門。戰智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從車裏麵拽了出來,

  哆嗦著吼道:“你……你這死妮子,想……想害死老子呀?……老子……老子差點兒凍死!……”

  黃曉瑋一點也沒有反抗,她嘟著嘴嗔道:“放開我!……你這個笨蛋,嚐到苦頭了吧?……人家是怕你被‘大灰狼’拖走,才好心好意的在這裏等你,你卻對我這麽粗暴!……”

  戰智湛惡狠狠的盯著黃曉瑋的臉。雨水很快淋濕了她的衣服,濕漉漉的軍裝緊緊貼在身上,讓戰智湛又起了一絲憐香惜玉之情。黃曉瑋那雙美眸毫不畏懼的和戰智湛對視了片刻後,警告道:“你個王八蛋放開我!……你要是再不放開,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俺就是不放,看你能咋的……”戰智湛話音沒落,黃曉瑋突然一個膝撞,擊向他要害。

  戰智湛的左腿一偏,躲開要害,故意發出“噢”的一聲慘叫,雙手按往襠部蹲了下來。忽然,他靈機一動,暗想:“要裝就裝到底,索性就讓這個傻妮子徹底地高興高興!……”

  想到這裏,戰智湛順勢倒在了泥水中。果然,戰智湛聽見黃曉瑋得意洋洋的說道:“哼……別看你是偵察兵,你打不過我的,我們家鄉三歲小孩兒都會武!……”

  戰智湛一動不動的趴在泥水裏。奶奶的,這裝死的滋味也不好受呀。忽然,黃曉瑋用腳踢了踢他說道:“哎,你怎麽了?……喂,你不要嚇我。……你這人怎麽不經打呀?喂!……”

  接著,黃曉瑋的一隻小手伸到戰智湛的鼻孔下試了試,嘀咕道:“你個王八蛋原來沒死,隻是被我打昏了。哼……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這可難辦了,我還得把你拖到車上!……”

  黃曉瑋邊嘟囔著,邊把小手伸到戰智湛的腋下,奮力把他抱了起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這個死家夥真重!累……累死我了!……該死的,把你扔這兒凍死算了!……”

  就在戰智湛的腦袋靠在黃曉瑋的胸上,心中暗笑的時候,他猛然透過山風和沙沙作響的雨聲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戰智湛急忙收斂心神,屏氣凝神的傾聽:“他娘的!……是四個人躡手躡足的從四個方向圍了過來。……這麽鬼鬼祟祟的,指定不是好人,十有八九是越南‘猴子’的特工。……這四個‘犢子’興許是過路的,一定是發現了開著大燈的‘北京212’吉普車,以為得是個多大的官兒,就想來個‘摟草打兔子’!……他娘的!幸虧沒在車裏邊啦,要是在車裏邊拉,還不得被打成篩子呀!……他娘的,不能再‘墨跡’了!……”

  想到這裏,戰智湛疾速伸出雙手抓住黃曉瑋的雙肩,一用力就把黃曉瑋拉到了自己的身上,接著就摟著黃曉瑋滾到了路旁的溝裏。黃曉瑋還以為戰智湛在和她鬧

  ,她“嘎”的一聲大笑,可是罵聲還沒出口,隻聽“噠噠噠”一陣槍響,子彈打在距二人不過五十厘米處。

  接著,就是一個人“嘰哩哇啦”的一陣大叫,這一下,可把黃曉瑋嚇壞了。原來,黃曉瑋是被越南“猴子”驅趕回國的華僑,精通越語。她驚恐萬狀的對戰智湛說道:“他……他們是……是越南‘猴子’!……他們說……說不要開槍,有個……有個女兵,肯定很……很重要!要……要捉活的!……”

  戰智湛迅速摘下“八一杠”,頂上火,掃視了一眼四周後笑道:“你能聽懂他們的話?……”

  黃曉瑋嚇得臉色慘白,連連點頭:“戰……戰哥,我的……我的‘光榮彈’落車裏了,你千萬……千萬別把我……別把我留給……留給越南‘猴子’!……不行……不行你就先打……打死我!我……我不能當俘虜!我……我知道監聽站的秘密太……”

  戰智湛的心中忽然一陣酸楚,他愛憐不盡的伸手擦去黃曉瑋臉上的泥水,柔聲說道:“隻要戰哥活著,你就沒事兒!……”

  戰智湛本來還想開個玩笑,接著說:“要是咱倆都‘喯兒咕’了,就手牽著手,‘一塊兒堆兒’上那邊啦的世界瞅瞅,風景有沒有這邊啦好!……”

  可是,就在這時,戰智湛已經覺察到四個越南“猴子”向自己和黃曉瑋撲來。他無暇再開玩笑,槍口一調,“噠噠噠”一個點射,將撲向黃曉瑋的越南“猴子”擊斃。那個越南死“猴子”一下子撲在了黃曉瑋的身上,嚇得黃曉瑋“哇哇”大叫:“唉呀媽呀……”

  這時,戰智湛已經沒有機會調轉槍口了。他索性猛地揮動“八一杠”,槍托狠狠地砸在一個倒握著匕首,想用匕首柄把他砸暈的越南“猴子”臉上,那個越南“猴子”悶哼一聲,倒退了兩步,摔倒在地。這四個越南“猴子”的特工也太狂妄了,竟然大背著“AK47”,想徒手擒獲戰智湛和黃曉瑋。戰智湛的力量使得大了一點,隻聽“哢嚓”一聲,“八一杠”的槍托砸斷了。這時,戰智湛忽然感覺左膝一疼,一隻冷冰冰的大手抓向他的咽喉。

  “他娘的!……越南‘猴子’的這一招‘踹膝鎖喉’使得挺溜!……”戰智湛的動作可是比他想的要快的多,他一記練得極為純熟“小擒拿手”反將那個越南“猴子”製住。

  剩下的越南“猴子”吃了一驚,知道遇上了“茬子”,急忙去拔腰間的手槍。可是,戰智湛此時的出槍速度就算比不上“笑麵虎”,和“白耗子”也差不到哪兒去。越南“猴子”哪裏能比得了,越南“猴子”的槍還沒拔出來,已經被戰智湛一槍打倒在地。戰智湛槍口一轉,“啪”的一槍,把自己膝下準備拉“光榮彈”的越南“猴子”的腦袋打得粉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