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有一條蛇懷孕了
作者:薛直      更新:2020-08-10 06:23      字數:3937
  舒君拎起一條軟趴趴的小蛇走了進來,疑惑地蹙著眉:“它肚子怎麽鼓起一個包?難道是偷吃雞蛋了?靈體能偷吃東西嗎?”

  薛開潮抬頭看了一眼,伸手接過。

  小蛇精神懨懨,軟噠噠有氣無力盤在他手上,肚子果然鼓起一個圓滾滾的包。舒君在他身邊坐下,乖巧等待一個答案,就見薛開潮摸了摸那個鼓起的小包,緩慢地問:“難道,你最近,就沒有發現,它總是和麒麟睡在一起?”

  舒君愣住了:“啊?”

  他當然發現了啊,可是兩個主人都如此親密,小蛇和麒麟在一起似乎也不稀奇,他根本沒有管過。就算兩個靈體有時候姿勢有點奇怪,纏得太緊,他也沒怎麽往心裏去。可是聽薛開潮的話他一定是知道什麽,這件事和小蛇的肚子有關?

  舒君有了不妙的聯想,但卻覺得太獵奇了,手指抖抖指著小蛇:“它不是……它……不可能吧?”

  一個是麒麟,一個是蛇,要怎麽才能……

  薛開潮雖然看起來也很吃驚,但接受的速度比他快,歎氣:“它懷孕了。”

  舒君不懷疑他的判斷,然而還沒接受這個驚悚又詭異的事實,就發現薛開潮扭頭看著自己:“你就沒有什麽感應?”

  靈體和主人之間的關係是十分微妙的,這麽大的事,有感覺正常,沒有似乎也是應該的。舒君還在吃驚,忍不住結巴:“我、可是我也不能懷孕啊!”

  說著又瞪圓眼睛去看盤在薛開潮身上懶洋洋的小蛇:“我應該不能吧?”

  連他自己都不是很確定了。

  薛開潮笑了,把小蛇順手放在麵前的桌案上。如今法殿已經按照他的預想發展,許多事不必親力親為,山中靜修時光近乎靜止,其實也沒有什麽事要忙。兩個人雖然名義上各有各的住處,其實一直都住在一起,到處都是兩個人的痕跡。譬如這張桌案,就放著一張墊子,算是小蛇平時的窩。

  最近幾天它時常盤起來藏在角落,一切跡象都像是冬眠,舒君本來就起了疑心,但他並未感覺到任何預兆,所以暫時放著沒管,沒想到它就懷孕了。

  沉默著看了盤在墊子上再次縮成一團的小蛇好一陣,舒君終於問:“它……不是公蛇嗎?”

  薛開潮看他還是想不通,順手把他摟過來,兩人一起看著盤的整整齊齊,隻是被肚子裏的蛋影響偏向一側的小蛇,都覺得太不真實。薛開潮無奈:“除此之外,你想過沒有,它和麒麟,是怎麽……”

  舒君沉默了。

  他想象不來。

  過了半晌,麒麟進來了,舒君不自覺以質疑的眼神看著它,忽然有了想法:“你說靈體與主人的聯係千絲萬縷,會不會是它們在我們身邊,又感知到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氣息互相糾纏,有感而孕?”

  這說法雖然聽起來牽強,但是唯一的解釋。薛開潮挑眉,隨後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舒君還沒有見過懷孕的公蛇,不知道怎麽照顧,何況這還是靈體,不等他考慮清楚該怎麽保護,就總是發現小蛇偷偷藏起來。過了兩天,舒君就發現麒麟在角落裏陰暗處墊了個窩,把小蛇挪進去了。

  他去看過一兩次,小蛇睡在麒麟身上柔軟的卷毛裏,隻露出一條尾巴,軟趴趴垂下來,看上去無精打采。它們兩個似乎本能的知道該怎麽處理懷孕的事,倒是讓束手無策的舒君省了點力氣。

  那鼓起的肚子被發現沒有多久,舒君也顧不上這兩隻如何安頓自己,他開始孕吐了,遲來的共通感官終於來了。

  舒君一直折騰到半夜,出去幹嘔好一陣,手軟腳軟走回來,幹脆不想爬上榻,一屁股坐在柔軟的地毯上,抓著床帳眼淚汪汪:“這都是什麽事啊,它都不吐,我替他吐了,生的時候不會還要我疼吧?”

  薛開潮坐在床上,先遞給他一杯水。

  舒君今天才開始孕吐,就什麽都吃不下去,水也不是很敢喝。但吐了好一陣,不喝也難受,於是接過來小口小口啜飲,卻發現滋味異常不錯,有點酸味,不是茶水,讓他好似緊緊縮成一團的胃慢慢舒展開了。

  “泡的甘梅水,想喝就多喝點。明天讓她們給你找點藥。”薛開潮衣衫淩亂,神情關切,從床上看著他。

  舒君也就喝了半杯水,再也喝不下去了,想伸長手臂把杯子放好,薛開潮順理成章接過去了,半個身體越過榻沿彎下腰把他拉起來了。舒君順勢爬上去癱軟下來,捂著臉:“那要怎麽和她們說啊……我這又不是真的懷孕了,好奇怪……”

  說著就撒起嬌來,把臉埋進薛開潮懷裏了。

  舒君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身上會發生這種事,明明他也沒懷孕,偏偏受小蛇影響,第二天幽雨聞訊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藏在床帳深處,不願意見人了。

  幽雨也不好硬把他挖出來看,隻看了個蒙著被子的背影,頂上露出一撮頭發。她想笑,薛開潮就在身邊,隻好忍住。

  舒君自己沒懷孕,隻是受靈體的影響動蕩不安,幽雨開藥也就少了些顧慮。熬好拿來,喂藥的事就交給了薛開潮。舒君現在不願意見外人,也不能見,動不動就是吐得渾身虛軟,或者把自己層層用衣服被子埋起來,縮在最下麵,吃頓藥都不容易。

  好在這種折騰沒持續多久,就在薛開潮已經習慣了舒君懷孕的模樣後,孕吐,築巢,避光,怕人這些反應全都沒了。

  兩隻靈體在此期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三天舒君剛睡醒,忽然發現好幾隻小麒麟踩著自己的臉圍成一圈,熱烘烘還帶著十分親切的氣息。他睜開眼就被它們發現了,紛紛湊上來小聲叫著,團在他身邊。

  他的靈體,那條小蛇就盤在他胸口,手臂粗細十分沉重的一條蛇也蹭過來,一幅帶著孩子回娘家的樣子。

  舒君翻身而起,數了數,發現共有六隻小麒麟。

  這六隻小麒麟和小奶貓也差不多大,他一手能捏得住兩隻,隻有薄薄一層胎毛,時常身體忽然虛化變作煙霧,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嚇住了舒君,之後它們就將這當做一種遊戲。

  舒君隻要起來被它們發現,立刻就會被包圍,纏在他腳邊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再大一點甚至還會抓住他的衣服爬上來。舒君被纏得沒辦法,本以為它們是欺軟怕硬,卻發現這群小東西其實也很親近薛開潮。

  而薛開潮和他不同,無動於衷任由小麒麟翹著長滿鱗片的小尾巴帶著一隻毛茸茸的小屁股爬來爬去蹭來蹭去,永遠不加製止,且不動如山,照舊做自己的事情。無論它們怎麽鬧,也不會攔著。偶爾被鬧得過分,就揣起來順手放在胸口,肩上。

  久而久之,小麒麟學會了趴在他頭上,簡直是為所欲為。

  舒君哭笑不得,從他頭上身上摘掉不知什麽時候長出來的這些毛絨絨的小蘑菇,順手放進仰麵朝天睡在腳下的大麒麟懷裏,搖頭:“我都不知道要真是我懷孕了,那得成什麽樣子。你我要真有孩子,會怎麽養他?”

  薛開潮放下書,從袖子裏掏出最後一隻失蹤的小崽子遞給他,眼神透著無辜和無知:“……這我倒是真的沒有想過。不過雲間不是也挺好?”

  舒君推他一把:“雲間也不是你我養的。”

  是哦。

  薛開潮又說:“薛家那一套,其實也不錯。”

  舒君愣住了,下意識說:“你都恨死他們了,怎麽能叫不錯?”

  薛開潮平淡道:“我不錯。”

  這舒君倒是沒什麽好否認的,不過他不喜歡薛家,更不認同那一套:“那是你的天資好。何況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養你和養自己的孩子能一樣嗎?”

  說著又有點好奇:“你們薛家平常究竟怎麽養孩子?”

  這問題在他看來不難回答,不過薛開潮卻一副猝不及防的樣子,思索了很久,仍然不是很肯定:“或許……從小生下來就交給奶娘,嬤嬤,丫頭,小廝,總有幾十人照顧吧。五歲開蒙,六歲上家學,十幾歲定親,成婚,生子。有天分修行的就修行,沒有天分的就跟著叔父……”

  舒君默然片刻,後悔了。他就不該問。於是及時截口:“這裏頭父母也做不了多少,要是咱們的孩子……還不知道要怎麽樣。”

  或許是睡前這一通胡言亂語天馬行空的閑聊所致,舒君這一夜做了個奇怪的夢。

  他夢見薛家仍舊人丁興旺,薛開潮變成了他叔父薛鳶的兒子,他們都留在薛家,舒君挺著一個大肚子被人叫舒姨娘。後來不知怎麽回事,一轉眼他就生下一隻蛇首人身的孩子,周圍都沒人察覺不對,反而羨慕他的好運氣,偷偷說薛開潮尚未娶妻,他倒是先生了兒子,還不知道將來怎麽風光。

  這個夢裏充滿後宅婦人的勾心鬥角,舒君疲累不堪,隻記得自己是個十足的壞人,一麵埋在薛開潮懷裏嚶嚶裝哭,一麵聽著他冷酷下令“打死”,心裏一陣快意。那蛇首人身的孩子被抱走,一群身形壯碩的婦人圍著不讓他看……

  亂七八糟夢了一堆,甚至都夢到了扶正,舒君被推醒了。

  他頭疼得厲害,甚至發現眼角還有淚,自己都吃了一驚,稀裏糊塗爬起來看著理直氣壯,神清氣爽的薛開潮:“怎麽了?”

  薛開潮看了他一會:“你夢裏一直在哭,不是叫兒子就是叫少爺。哪家少爺?”

  舒君頭疼消散了許多,回想起還能記得的夢境,自己也覺得詭異又好笑,爬過去趴在不動聲色吃醋的男人耳邊輕聲細語:“我夢見我給你生了個兒子,你還說要扶正我。你們薛家有沒有這個規矩?”

  他被叫醒,走了困,也根本不想睡了。薛開潮既然把他叫醒了,那也別想睡。

  薛開潮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有。多生兒子,什麽沒有?”

  舒君慢慢在他胸口蜷好,裝無辜:“那我兒子都生了,你什麽時候讓我進門啊?”

  薛開潮忽然不動了,連胸口也不再起伏。舒君悄悄抬眼看他,被一把捏住臉頰,薛開潮正看著他:“真的?”

  舒君也知道,兩人結道侶的事不能再拖了。他從前不答應,是心中沒底,未來的可能性越多,他越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懼意。現在他習慣了新生活,倒沒有想過不願意了,薛開潮卻不再提了。舒君貿然提出來怕尷尬,何況現在過得滿足,也很少想到這件事。做了一場夢,倒是開了口。

  他點點頭,薛開潮伸手把他抱上去:“好。”

  舒君抱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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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年以後我終於更了。還有一個番外,可能還得一千年才能更。我懷疑如果他倆真的有了娃,會被養的不知天高地厚,胡亂野蠻生長。因為小薛覺得無論如何自己都兜得住,而且還不知道什麽是合理要求什麽不合理。小舒會覺得我什麽都無我怎麽知道小孩應該有什麽不應該有什麽,他有什麽都正常。於是,小孩,野蠻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