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目眩神迷
作者:薛直      更新:2020-08-10 06:23      字數:3287
  其實即使薛開潮沒有讓舒君和自己一同進宮的要求,舒君也不會問都不問他準備怎麽進去。

  宮裏畢竟曾經發生過圍殺薛開潮之事,他再次進宮是絕不可能仍舊孤身一人了,無非是帶誰不帶誰而已。現在外麵自然沒有人能夠再次威脅薛開潮的性命,但他也不必對宮城報以任何尊重敬畏。被圍剿那件事過去之後,最後一層和平也沒有必要保持。不僅薛鳶,每個人都不會因薛開潮入宮的時候用所有的皓霜刀負責關防而吃驚的。

  不過是薛鳶最希望如此罷了。

  都說了是去議立皇帝的,即使不加攝政銜,其行為也一模一樣了,又何必多留什麽地步,假裝一切還和從前一樣呢?

  再次入宮那天十分晴好,陽光澄澈明媚,舒君踏進宮門就忍不住去看他唯一熟悉的那個方向,樞密院卻更近。

  裏麵有不少人,宗室,幸存的朝臣,聽到外頭的聲響就知道是薛開潮到了,而最先進來的卻是皓霜刀,他們也不見很吃驚。舒君隨侍在側,跟著薛開潮進來,第一眼就見到許多人矮下去,仿佛薛開潮是一陣暴風,壓彎了他們的腰。

  大概在他們的預想中從此之後薛開潮就是古往今來唯一一個可以手握君主權力的令主了,可惜,薛開潮並無此意。

  偏偏是對他來說嗣皇帝選誰都無所謂,反而是其他人比他更講究,從嗣皇帝終究承誰的嗣到哪個候選人才是真正的近支最有資格,都有的爭論。起先或許人人都想著看薛開潮的臉色,可是薛開潮偏偏沒有臉色,甚至百無聊賴,隻是前來坐鎮的,於是他們的心思也就活泛了。

  試探幾次發現薛開潮似乎隻想要個年紀小點的嗣皇帝,眾人自以為也算是明白這番心思,但對其他的薛開潮就沒有更多要求,正好方便他們為了一己之私繼續爭論。

  這番爭論必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出結果的,薛開潮也不得不天天進宮。起先舒君還不明白他為什麽好似一點都不警惕,過上幾天聽夠了大臣們的爭論,也就明白了。

  回家之後他私下裏對薛開潮說過新的發現:“他們是真的散了,又都沒什麽能耐,難怪主君一點都不擔心他們。”

  薛開潮其時剛沐浴出來,頭發還是濕的,舒君正幫他擦幹晾好,才去鏡子前麵找到梳子過來,順手就被他拉著坐在身邊了。兩人難得如此安閑,夜裏又十分靜謐,正是說悄悄話的好時候。

  舒君知道自己沒有說錯什麽,但薛開潮聞言的神情微妙變化卻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說了他很想聽的話。

  他不得不承認,他就是喜歡看到薛開潮讚許的表情,即使以薛開潮的習慣和性情而言,並不會輕易誇獎一個人。

  不過舒君也不是沒有疑問了:“既然如此,家主又為何看似很高興能有這麽一回事的樣子?難道他看不出來這些人已經一盤散沙,不足為懼了嗎?”

  是啊,薛開潮都把他們打散了,現在那群烏合之眾,根本不必放在眼裏,薛鳶又何必因為皇權旁落看似到了自己家而高興?

  薛開潮倒是猜得出為什麽,也不介意對舒君坦白一些:“叔父並無修行的天賦,他的根基和將來,都隻在紅塵之中,看不破是自然。或許……也不是看不破。”

  都說了薛鳶一生在修行上已經到底了,再難寸進,那麽他唯一能夠更進一步的就是人間的權力,所以自然對此熱衷。對於薛開潮來說索然無味的,正是他趨之若鶩的,也就可以理解了。

  舒君明白過來,但並不是透徹,一麵梳開薛開潮的發絲,一麵自言自語:“可是那又如何?難道家主還能做皇帝不成……”

  此言一出,他自己倒是沒有什麽感覺,薛開潮卻豁然開朗,扭頭一看舒君正心無旁騖幫他梳頭發,忍不住一歎,把他拉進自己懷裏。舒君驚叫一聲,迅速鬆手,以免扯著他。身體順從是本能,但舒君卻並不明白為什麽忽然有這一抱。

  薛開潮摟著他的肩膀和細腰,良久歎息在舒君耳邊低聲道:“也不是不能。”

  什麽不能?

  舒君回想一番自己之前說了什麽,忽然明白,也小聲而驚訝地問:“不會吧?!”

  他還有些不平:“就算要當,為何不是主君,卻是家主?”

  薛開潮摸摸他的腦袋,像揉小麒麟的腦袋一樣:“現在自然是不行的,但十年後,二十年後,卻未必不行。”

  說著似乎是笑了:“你瞧我像是想做皇帝的樣子嗎?那個位置於我又有什麽用?”

  是哦,舒君不由同意。

  或許換個人,帝位仍舊有極大的魔力,可薛開潮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煉成龍身飛升成神,真正是帝位於我如浮雲。可……也未必就會便宜薛鳶。現在不行就好,十年,二十年,薛鳶最好是能活那麽久。

  舒君蜷在薛開潮懷裏,射出如箭一般的目光,靜默無聲,在薛開潮胸前蹭了蹭。

  他並沒注意自己這個下意識的舉動,薛開潮卻發現了,忍不住又揉揉他的頭發:“睡吧。”

  舒君這才想起自己該做的事還沒有做完,伸手一摸:“頭發還是濕的呢。”

  話音剛落,一陣白霧從薛開潮的頭發上散開,再摸就是幹的了。舒君茫然:這也行?

  他見慣了薛開潮起居時的諸多流程,從沒有想過這些事其實是可以簡化的。雖然自己是時常采用這種辦法,可是伺候薛開潮沐浴的時候卻從沒有想過還可以這樣。

  一時之間悵然若失。

  薛開潮卻坐起身向著床榻內側挪了挪,再次示意他上來。

  舒君咬著嘴唇上去,臉不知不覺就紅了。其實也沒有說一定會這樣那樣,但僅僅是被要求上去,他就已經害羞起來了。

  薛開潮目光敏銳,從他胸前腰上看過:“瘦了。”

  舒君訝然,躺在他懷裏低聲解釋:“或許是又在長個子了吧?聽說是要抽條的,等到過了二十就會好了。”

  薛開潮捏他的腰,一點多餘的肉也沒有,一把細腰柔韌又脆弱。舒君被捏得呼吸不穩,下意識地躲,動作卻不大,隻是試圖扭頭把自己埋起來。

  看樣子他是真的在長個子了,那肩膀也比從前更有棱角,骨頭支出來纖細而醒目。薛開潮靜靜回想一陣第一次見到舒君的模樣,又想了想他究竟成長了多少,忍不住歎息:“確實長大了。”

  無論身體還是心性,舒君已經比從前成長許多。

  “你如今出去,也是獨當一麵的人物了,那我就放心了。”薛開潮撩開舒君耳邊的頭發,在他頸側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舒君整個的顫抖起來,抓緊了手裏光滑的帳幔:“我……我不行的,我還有很多做不到的……主君……”

  他不知道薛開潮說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長足的進步,此時此刻想不了那麽多,隻為自己感受到的薛開潮的溫柔而顫抖不止,很快就被哄著抓住薛開潮的肩膀,眼望著那雙金色的龍瞳。

  嗣皇帝之爭終究在元正之前結束了,被選中的是一個六歲的宗室之子。並無什麽特別之處,隻是或許符合某些人想要插手的利益。薛開潮並無異議,這事就算是皆大歡喜了。

  停靈的二位女帝終於可以下葬,陵寢幸好是早已修建完成。新皇帝登基大典定在下葬之後,之所以不等著國喪期過了,是因為之前已經鬧了太久,現在既然定下了就不好再拖了。

  既然定了,薛開潮也就可以去李家一趟了。

  他自然是以令主的身份來看望另一位令主,然而進門之後,前來接待的卻是李菩提。

  她妝容無瑕,神情卻有些疲憊,眼睛泛紅,隨意揮手示意他先坐下:“你來得不巧。前一天阿兄病情反複,折騰了一夜,今天實在是不能見你。有什麽事,你同我說也是一樣的。”

  說來自從宮城一別之後,這還是薛開潮第一次見到李菩提。他總覺得她身上有什麽不一樣了,定睛看去卻又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兩人經過那一夜之後聯係自然是更密切了,有她招待,薛開潮似乎也不該再說什麽了。

  他果然什麽都沒說,甚至連你大哥是不是要死了這種話都沒有問隻泛泛問候幾句,隨後就將已經決議的事告知了李菩提,解釋說:“原本這件事似乎應該兩家出麵,不過為什麽不能,想必姐姐也明白的。既然此事已經定下了,我還是應該過府一趟。”

  李菩提歎息,點頭道:“我自然是明白你的意思。其實,就算我家出麵,事情的結果也不會變的。何況如今阿兄這個樣子,我們家又有誰能代替令主出席這種會議呢?還不如就不去了吧。我也無心出門。”

  看來這次的情況是真的很不好了,白令令主病得厲害,如果不是令主之死天下皆知,恐怕不少人都以為他們隻是秘不發喪,其實人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薛開潮低頭喝茶,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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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我也想要這種能力,洗完頭發可以不用擦不用吹,一陣白煙後一身輕鬆啊!(小舒是否感覺到自己被寵了呢?感覺有點了吧,終於。恭喜你小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