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作者:水何采采      更新:2020-08-09 19:17      字數:3410
  第十五章

  “王爺!你怎麽了?”

  瓊霄忙用手帕擦去趙雋臉上的血漬。

  趙雋依舊昏睡著,眉心新蹙了。

  “七叔!”趙毓亦喚道,叔字話音剛落,便覺得身邊殺機四伏。

  “嗚!”

  趙逸逸剛要張口,就被趙毓捂住了三瓣嘴。

  此時,軟轎正行駛在林間小路上。路的兩邊盡是茫茫竹海。

  涼風吹過,竹葉聲窸窸窣窣不絕。

  大片大片的竹葉飛來,如大漠沙暴。

  “噓——”趙毓對瓊霄道。

  瓊霄噤了聲,低頭望著趙雋痛楚的臉,急出一身熱汗。

  竹林沙沙的聲音似乎更急促了些,趙毓將琵琶抄在懷中,清秀的眉眼越來越犀利,逐漸迸射出狼一樣的寒芒。

  近了,更近了。

  撲上來。

  趙毓抱了琵琶飛身出轎,卯力運氣奏那琵琶,十指上映出無數道冰芒,他於空中旋身,嘈嘈切切彈演,圍上來的二十多個蒙麵人倒下大半。

  剩下十餘個退身回到竹海,連同埋伏著的,揮著比漢人使的足足大一倍的弓,將軟轎圍得鐵桶似的,射出一排排比漢人的箭粗兩倍的箭。

  抬軟轎的魔神兵們紛紛揮劍反襲。

  趙毓亦使出玳瑁九華的“愁雲萬裏”掌,化出一股濃雲般的掌力,推出去,將箭一一返還給弓箭手,慘叫聲連綿。

  魔神兵們與潛伏之人削了頭顱,刺了心髒和喉嚨。

  趙毓亦奪了地上屍體的刀,與弓箭手們一個個割了脖頸。

  正在這時候,一柄寒光四溢刺眼的劍,直從轎頂刺了進去。

  趙毓方知中計。

  “不好!”

  趙毓大叫一聲,飛身回轎,途中直聽“當啷”一聲,似是斷劍了。

  忽又聽到刺入人胸膛的聲音,趙毓嚇得臉色煞白。

  卻見瓊霄的“今日此時”劍飛出轎頂,直刺入對方的心口。

  摘下蒙麵,果然是猛獁人的長相。

  周圍的一群潛伏者悉數斬殺,折了三個魔兵。

  趙毓鬆一口氣,滿臉的冷汗,和著濺在臉上的血大滴大滴落下。

  “原來駱駝也會使劍。”趙毓用他塗了梅花香油的手帕擦了臉上的血汙。

  瓊霄顧不得拌嘴,隻是聲聲叫道:“王爺!”

  趙毓忙忙回轎中,隻見趙雋口唇角又流出一股鮮血,冰玉般慘白的臉,似乎更冷了下去,手冰涼。

  趙逸逸受了驚,摟著瓊霄的腰死活不撒手,尿了了瓊霄一身。

  忽一陣淒涼的笛聲傳來。

  像是來自四麵八方,尋不到聲源。

  這自然是非一般內力能及。

  瓊霄和趙毓都屏住呼吸,手握兵器,隻待一戰。

  然那笛聲不絕於耳,聽上去不像中原的曲子,更不像中原的笛,倒像是遠在西南方的名叫棲霞羅日國一種貂笛子——取貂骨鑽孔製作而成,聲音嗚咽,似貂在泣在訴,笛聲曲折婉轉,讓人有泫然淚下的衝動。

  棲霞落日國最常用的樂器。

  這幾年,棲霞落日與猛獁人打得不可開交,他們遠道而來,是為什麽?

  趙毓帶著十二分的警覺,以琵琶聲和之。

  瓊霄亦用男腔唱起《巫山一段雲》:

  古廟依青嶂,行宮枕碧流。水聲山色鎖妝樓,往事思悠悠。

  雲雨朝還暮,煙花春複秋。啼猿何必近孤舟?行客自多愁。

  唱罷,貂笛與琵琶依舊奏之和之愈加悲切淒清,怨慕含情,那殺氣漸弱了下來。

  貂笛聲止了。

  琵琶聲停了。

  從竹海中飛出幾名穿著綺麗顏色的女子,為首的女子,約二十五六歲,高鼻深目,甚是白皙美麗,衣料繽紛輝煌,趙毓見識過,似是綠孔雀羽織成。

  “你們是什麽人?”

  孔雀衣的女子帶了兩名侍從,站定轎前,用生硬的漢話道。

  趙毓從轎中走下,秀目溢著笑:“我們是路人,且無意冒犯姑娘。”

  孔雀女道:“轎子裏還有兩個人嗎?為何不出來見我?”

  瓊霄將手中劍握緊。

  孔雀女道:“裏麵有病人嗎?”

  趙毓略一思忖,道:“是的,所以急著去瞧病。”

  孔雀女從懷中摸出一個黑色的漆盒,遞給趙毓:“他很虛弱,送給他養氣血。”

  趙毓不敢接。

  孔雀女揚手,旋飛出一條紅線直飛入轎中,瓊霄一把抓住線,被纏了手腕。

  孔雀女細細辨了一下,緊接著,杏眼圓瞪:“你們中原人都是這樣諱疾忌醫嗎?她的身體比我都好。我要給病人看病。”

  瓊霄道:“為什麽要幫病人?對你有什麽好處嗎?“

  孔雀女冷笑:“怪不得你們中原被猛獁人占領了,醫者父母心,你們不懂嗎?”說著,孔雀女便要去扯轎簾,趙毓忙去攔她,誰知這女子竟一晃身進了轎中。

  男裝的瓊霄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孔雀女已把那藥丸送入了趙雋的口中,且已抓住了趙雋的左腕。

  “傷得夠重。幸好有奇藥,也有補品滋養。可是,這樣他得什麽時候才能好?”孔雀女端詳著睡中人儒雅端麗的五官,道:“你們跟我去吧,我來醫療他。”

  趙逸逸前爪一張,撲到這孔雀女的豐滿的胸上,開始蹭。

  “且慢,敢問姑娘尊姓大名,來自何方?還有,他剛才吐了血,不要緊嗎?是不是傷口撕裂了?”瓊霄問道。

  孔雀女搖頭:“那麽多疑問,我一個都不想回答。你們跟我走罷!”

  趙毓亦掀開轎簾,道:“是啊,姑娘,請給我們一個信任的理由。我隻有叔叔那麽一個親人……”

  孔雀女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原來是叔叔,我還以為你們這兩個臭小子妒忌他比你們英俊,就想拖延了時間,要他死呢!”

  瓊霄和趙毓互瞪。

  “既然這位姑娘想……醫治在下,我們恭敬不如從命。”

  正在這時,趙雋緩緩睜開雙目,吃力地道,繼而,衝著這孔雀衣的女子微笑。

  如春陽,如暖風,夕陽落山之時,看到這笑容,孔雀女的臉醉成了夕陽色。

  落日平台上,春風啜茗時。

  “看來藥有效了。”孔雀女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點頭:“我們回去吧。”說著,飛身出轎,對身後的兩名侍從道:“帶他們走!”

  趙毓被一把推入軟轎,忽而一陣幽香傳來,失去了隻覺。再次醒來時,見自己和瓊霄躺在一張大床上,四周盡是漢白玉雕刻的白亭台,趙雋並不在身邊。

  “七叔!”

  趙毓擰了瓊霄的耳朵,道:“駱駝,七叔呢?”

  瓊霄痛醒來,揉揉眼睛,拍掉趙毓的手道,一咕嚕爬了起來:“糟了,我看那女人看王爺的眼神不一般,她不會想……侮辱了王爺?”

  趙毓再次擰上瓊霄的耳朵:“她敢侮辱我七叔,我就侮辱了你。”

  兩人衝出石門,被兩個絳衣的女子堵在了門口:“要去找你們的叔叔嗎?我們公主在治病,任何人不能打擾!”

  瓊霄便要抽“去年今日”劍,絳衣女子揚眉道:“知道你們武功高,我們打不過,可是,你們敢動我們一根寒毛,公主就醫死你們的叔叔!”

  竟是公主。

  瓊霄笑道:“公主舍得嗎?而且,那不是我叔叔,是我丈……”

  趙毓打斷道:“美人,我們擔心親人的心情……”

  美人幹脆將大門鎖上了。

  孔雀公主此時心情不錯。

  從未見過這樣俊逸超塵的男子,更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溫暖的笑容,而且,這英俊的男人,被她喂了兩粒“忘川歸來”之後,精力恢複了許多,再喂三粒療傷的百獸香髓丸,服下了,能睜開雙目,分外秀逸好看,與他說話時,極其愉悅。

  因為乏力,他慵懶地倚著她的枕頭,半臥在漢白玉製的床上。

  孔雀公主端來一碗麋鹿肉粥,用漢語道:“你餓了嗎?吃下它。”

  說著,便要喂他吃粥。

  趙雋道:“在下自己來吧。”

  孔雀公主將碗遞給他,他卻顫顫巍巍,抬起手臂都像舉起一座大山,於是,幹脆衝著一直蹭在公主胸前的趙逸逸道:“來,貓兔子乖,逸逸乖,喂我吃飯。”

  趙逸逸回頭望了他一眼,蹭在孔雀公主的胸前,不下來。

  孔雀公主哈哈一樂,便端了碗,喂他吃了幾口,飽了,謙遜地笑笑:“多謝公主,可惜在下的胃已經醉了。”

  孔雀公主有些聽不懂,趙雋便翻譯成棲霞落日語。

  孔雀公主用棲霞語笑道:“你要喜歡,天天讓你醉。”

  兩人開始用棲霞語交談。

  趙雋吃力地低頭,望著自己的腿道:“可惜這雙腿已經早就醉得饕餮,連醒酒的本事都沒了,不能再醉了。”

  孔雀公主掀開用白孔雀翼織造的錦被,挽起他的袍衫,褲管,看到一雙修長而略細的腿,腿上刀疤疏離。

  “是戰傷?”孔雀公主愕然,複又撫摸他腰間的傷處。

  “你是趙雋!”孔雀公主雙頰粉光盈彩,雙臂將他緊緊箍住,用漢話道:“難怪南葑有句民諺:美資容,兵法強。保南葑,陵川王。”說完,複又用棲霞語道:“十二年了,我十二歲的時候就想娶你了!“

  娶。

  原來,棲霞落日國的公主允許有幾個丈夫。也分大小,如漢人的妻妾無差。

  趙雋無奈地笑笑:“可我已經殘廢了,怕不是個好丈夫。”

  孔雀公主絲毫不在乎,摟著他的脖子道:“我要娶的就是你,管你殘廢不殘廢!雄壯的漢子要多少有多少。”

  趙雋覺得精疲力竭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