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七七四十九重難之豔鬼2
作者:籬思漫漫      更新:2020-08-09 18:42      字數:3029
  “如果從此天各一方,老死不再相見也就罷了,時間說不定可以衝淡這一切。或許是上天憐憫放翁,又或許是上天存心要折磨死我這個可憐的女人,離異後的幾年,我們在沈園偶遇。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內心掀起陣陣漣漪,往事曆曆在目。我發間依舊別著放翁當年送的定情鳳釵,一隻小小的鳳釵泄露了多少欲言又止的心事,我終是無法忘記他的。”唐婉幽幽道。

  “憶當年,小夫妻同縫桔花枕,不羨鴛鴦不羨仙!可那日的沈園,物是人非事事休,怎叫人不感慨萬千。不管如何努力如何渴望,放翁知道今生再也無法牽著我的手,我已是別人的妻子,而他也已為人夫、為人父。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我跟別人走,可他如何能當我隻是擦肩而過就不再回眸的陌生女子?我知道我雖已不再是他的眼前人,卻始終是他今生今世最想珍惜、憐取的人。他那日激動不已,說,憑什麽指責我無德誤了夫君的錦繡前程,說什麽我無法生育實屬不孝的婦人?所有的過錯都由我纖弱的肩膀承受,他一個堂堂五尺男兒卻不能為心愛的女人遮風避雨,憑什麽還讓我念念不忘?他說他雖不曾忘卻我,可他終是負了我,對我除了愧疚無奈、除了辜負傷害還剩下什麽?沒有如此深的愛就不會有如此深的痛!如果無緣為什麽月老要把紅線牽,既然兩情相悅,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骨肉相連的一對有緣人,為什麽還要生拉硬扯地剝離開來,讓人痛徹心扉,遺憾一生?”唐婉泣不成聲“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長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妝歡。瞞,瞞,瞞。請問,夫人,這首詞是你喝和陸放翁的那首嗎?”瑾瑜道。

  “嗯,我後來在沈園的牆壁之上讀了放翁書寫的那首《釵頭鳳》,隨之附和了這首最後的絕唱!不久,我便帶著那支布滿憂傷的鳳頭釵離開了令我傷心欲絕的塵世、離開了令她魂牽夢繞卻愛恨不能的放翁!”唐婉點頭道。

  “哦!不知夫人在合上眼睛的那一刻是否領悟,在你和陸放翁的世界裏,愛情始終是個奢侈品!男人的天職是要為名為利奔波一生,女人的天職就是延續生命。他和夫人成親後沒有立刻履行各自的天職,隻有甜蜜的二人世界,隻想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在平常人眼中,新婚夫婦你儂我儂、如膠似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在*、嚴厲、望子成龍的陸母眼中就是不能容忍的錯誤!她的絕情之手一手掐斷兒子的幸福,一手又催生了陸放翁和夫人的千古絕唱!這兩首凝結著血淚之情的《釵頭鳳》必將永遠傳唱下去!”瓔琪感慨萬千道。

  “你們走吧,就衝著你們的理解與憐惜,我不想難為你們。”唐婉說完,就再沒了聲音,她始終都沒有現身,讓眾人一睹她的芳容。

  “真想知道這個溫婉淒楚的女子長的是什麽樣子。”夭夭不無遺憾道。

  “快走吧,她還是挺好說話的。”小烏龜提醒道。

  幾人沿著斷壁殘垣,走了一小會兒,突然數不清的白綾從天而降,將幾人死死纏在裏麵。

  “天降白綾,不祥之兆啊!這又是誰來攔道哇。”小烏龜大驚失色,瞪大眼睛尋找始作俑者。

  “我是那朵在馬嵬坡前枯萎的玉芙蓉!”一個女子冷冷的聲音。

  幾人順著聲音望去,一個宮裝女子遠遠地站著,背對著他們。

  “莫非是?”瑾瑜欲言又止。

  “是那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貴妃娘娘吧?傳說你美的雲想衣裳花想容。可我無法想象唐明皇與貴妃娘娘你之間的情愛有幾分出於真誠,在我看來你們隻是占有與被占有的關係,亂倫披上多少件美麗的外衣也改變不了肮髒的本質!”瓔琪不假思索道。

  “我的爺,你就信口開河吧,還想走嗎?”小烏龜恨不得上來捂住瓔琪的嘴。

  “《長恨歌》將這段不能稱為愛情的孽緣大吹大擂,迷惑了多少人的眼睛?鶴發紅顏如何真能魚水和諧?你們這對人間佳偶都差了三十多歲,恕我愚鈍,實在無法理解。能感動我的是外形登對的、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才子佳人。”瓔琪有些激動。

  “我與三郎之間隻算凡塵俗事,甚至在芸芸眾生看來有些不倫。可是感情可以用好壞去評價嗎?有些愛情可以沐浴在陽光下,讓全天下人一起感受一雙人兒的幸福;有些愛情隻能在月色下輾轉反側,擔著不見天日的罪過。”那女子淡淡道。

  “白樂天的一首《長恨歌》給你們這段不倫之戀披上溫情款款的麵紗,在你的三郎看來,愛就是占有,“他愛的就要得到,哪怕是不折手段,哪怕原本不歸他!你,隻有承受,無法選擇!開始有的,隻是為了生存的忍氣吞聲吧?到後來,可能是有愛了,在皇權的庇佑下,你可以得到全天下女人夢想的一切,代價是必須陪伴一個老男人。如果不是年齡的代溝,如果他可以再年輕二十歲,你們也堪稱才子佳人,倒也配。”瑾瑜的觀點竟與瓔琪不謀而合。

  “是的!嫁給壽王還是嫁給皇上,從來就不是我說了算的,到死都背負著紅顏禍水的罵名。”女子轉過身來,他們看不清她的樣子。

  “可你們想過嗎?所謂的紅顏禍水,那些禍了國的紅顏往往都是無辜的,像那裂帛的幽王,千金為買一笑,不惜烽火戲諸侯,褒姒要求他了嗎?她不笑時,那個男人已經為她入了魔發了瘋,為她似有若無的那麽一笑,這男人便可拱手河山,隻為博她一笑。我玉環從沒想著從三郎那裏討什麽封賞,也沒想過我一個得道,家人就要跟著雞犬升天。可是,當一個男人愛著一個女人時,不用她提出要求,他自會愛屋及烏,為她不惜一切。”女子輕啟朱口,她認定那個在馬嵬坡前舍棄她的老男人是愛她的。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你們是如何開始的?”瓔琪問了一個傻瓜問題。

  “惠妃死後,大唐的皇帝需要一個新鮮的女人,他選中了我,不顧我是他兒媳的尷尬身份,費了幾番周折,終於得償所願。我無力抗爭命運付予我的一切,恩*也罷,苦難也罷,壽王的懦弱,三郎的決絕,我成了一個被人詬病的女人。”女子語氣中充滿無奈。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可他並不是你想象中的大英雄,終究沒有將那江山換你一命的疏豪,絢爛的開頭,悲劇的收尾!我為你不值。”瑾瑜搖頭道。

  “我隻是個小女人,雖生的富態些!我喜歡不費心思的過日子,天性爛漫,做暖房中名貴的花朵沒什麽不好。從壽王到明皇,他們無一例外的給予她最大的包容和嬌*。我從不需要考慮太多。我是一個不幹涉時政、愛跳霓裳羽衣舞的嬌憨女子,他們卻說是因為我最終變了風雲,這一切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寧願我與他隻停留在初見的那一刻,那麽,至少,他仍可做他的曠世明君,我隻做我的絕代佳人,又有什麽不好?”女子淡然道。

  “是啊!可惜命運給你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誰會料到結局竟是馬嵬坡前葬送了卿的絕世容顏、一丈白綾掩去世間的無數唏噓!”白若影灑下同情的淚水。

  “我相信你與老皇上是真的日久生情了。你們的情多數時候是對等的吧,卸下那些繁文縟節,你可以呼他為三郎,他喚你做娘子,象是尋常人家的夫妻恩愛。這樣溫馨的情意,他在別的妃嬪身上可能是從未有過的吧?沒有人象你這樣敢毫無顧忌的取悅他,又不費吹灰之斬的讓他高興。那個男人,我也聽說過,是天縱的英才與曠世的名主,合當有個象你這樣的絕代的佳人來配他。美中不足,就是年齡差的有些大了!”夭夭笑道。

  “其實我與他算是情投意合的一對,有共同的興趣愛好。都喜好音律,他做羯鼓,我作舞。他是沉溺了,沉溺在溫柔鄉裏,那又怎樣?如果沒有“安史之亂”,誰也沒有資格來指責他的不是?我遺憾,沒有見過當年臨淄王李隆基的風采?可是他勵精圖治,一手開創開元盛世,若論到做皇帝,他的前半生不輸任何名垂青史的帝王。”宮裝美人慷慨陳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