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前世糾葛今世緣
作者:籬思漫漫      更新:2020-08-09 18:42      字數:6904
  生逢亂世,軍旅之中也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況,憐兒這樣一個美名播於天下的女人,如果離開了自己,那將會是一個多麽簡單的結局。

  瓊琳必須選擇,雖然這樣的選擇很艱難。但他必須選擇:要憐兒還是當將軍。

  他想做將軍,因為這是他的夢想。

  他想做將軍,因為金鱗老將軍臨死前對他說:“你為將,為不戰而屈人之兵之將。”

  夜風漫不經心地吹過,把瓊琳與憐兒所住的帳篷頂上的旌旗吹得豁喇喇地響。在帳篷裏,一支蠟炬,如美人無言地哭泣,燭油點點滴落,頃刻淌滿了盛放蠟炬的銅製碟盤。淡青色火苗,亦帶著思緒,細微的煙嫋嫋而起。瓊琳,巍然坐在帳內的紅毯上,靜思前麵的路該怎麽走,又到了必須在將軍之路與心愛女人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兩者總是對立的。

  他原本細嫩的臉龐,因近日連綿征戰,皮膚變得微黑,下巴堅毅闊大,嘴角總是高傲的揚起,他那黑亮宛若星辰的眼睛,輕輕蒙上了一層憂鬱靜謐的紗,眼神裏有堅毅、不忍、冷峻,還帶著一絲無奈與疲憊。戰場上他是冷酷無情的嗜血將軍,瓊琳麵前,他是柔情無限、單純天真到隻需要她一個微笑就能滿足的孩子。

  “瓊琳,你倦了,我扶你休息會兒。”憐兒看出他的猶豫不決。

  瓊琳聽話地躺下了,憐兒取出團扇為他拂去夏日裏討厭的蚊蟲。待他睡熟了,憐兒依然心緒難平,點上燈籠,吹螅炬,她想出去透透氣。夜靜如水,薄霧籠著大地,土坡上滿是淡黃色的帳篷,篷子中一燈如豆,微微往外透著光。戰馬有的嗚嗚悲鳴,有的仰天長嘯,隱隱地有風聲傳來,夏日盛開的野花香、篝火燒盡的焦糊味、血腥氣、幹草味、馬糞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在夜空的風中來回飄蕩。

  憐兒托著腮浮想聯翩,竟出了神。夜風迎麵吹來,不冷,隻把她肩上的飄帶吹得隨風飄舞,仿佛散花的天女。她突然覺得身上不冷,心裏卻隱隱透著涼氣,每回隻要她一離開瓊琳,心裏就會發虛,特別是他上了戰場的時候,她就害怕,萬一,萬一他回不來了怎麽辦?於她而言,他是那熾熱的,充滿了華光的,總是發出耀眼火焰的太陽,她便是圍繞著他的、映射著他奪目光華的月亮。她像影子一般地跟隨他,又像向日葵一樣以他的方向為方向。經過多少次狂風暴雨的洗禮,經過多少次戰場上非人的恐怖,也經過疲勞,顛沛,饑餓,因流離失所惶惶不可終日,她的心隨著他起伏不定。每當他騎著千裏追風馬一笑而過的時候,她總是追隨在他身後,兵士們可以看到那個因征戰略顯蒼白,臉上卻始終掛著微笑的美麗女人,緊緊攥著馬背上的韁繩,米黃色的絲錦鬥篷在風中鼓蕩。這麽久以來,她以他的將軍夢為她的夢,她以他的勝利為她的榮光,他的痛苦為她的悲傷。然而,每逢他熟睡之後,她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她會想起她的山林,林間的小屋與長流的溪水,她的小屋旁池塘裏的白蓮花。她為了他壯誌不能言愁,她如今隻是依附他而生存。他知道怎樣用他的刀與劍去拚殺,去與群雄爭霸。而她呢?她僅僅是他萬丈光芒背後的一個投影,她是他帶在軍中的侍妾,他們連她是他妻子的身份亦不予認可,隨軍的女人能有多少地位?身份尊貴的夫人不可能出現在戰場。如果他的夢想成為現實,如果他不僅當上了將軍,還成了天下之主,她得到些什麽呢?他還會這麽在意她嗎?她覺得一滴淚滾落在手背上。或許他會封她,給她一個妃子的名號,於她來說,那不過是一個比終身監禁好聽點的禁錮。她將徹底失去自由,與她的山林溪水小屋永別,每日穿戴整齊,整日關在華貴的宮裏,在那陰沉難見天日的殿裏,他不可能時時陪在她身邊。隻有透過窗子領略外麵的無邊風景,與她做伴的也隻有窗子裏麵難言的孤寞。那時,她不再年輕,或許他會嫌棄她,必有其他新鮮豔麗的女子走進他的世界,繼續映射他照在她身上的光輝,隔絕了她一直以來沐浴著的光輝與溫暖。她不再是他的明月,然後她會在孤寂中默默地死去,他會送給她一個諡號,或許會想起往日的恩情,賞她一副金縷玉衣,然後再把她裝進名貴的木棺槨中,這便是他成功之後她的歸宿吧。

  她突然覺得心中一陣刺痛,無端的悲涼,她使勁地握緊拳頭,想把心中的悲涼逼出身體之外,她長長的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裏去,她仍不覺得疼,“若我現在就死去了呢?那樣,他會深深地懷念我嗎?在他最愛我的時候死去,未嚐不是一種幸福。不,我想多了。”她不容自己再想下去。

  瓊琳在睡夢中依然在思考。他醒了,坐在榻上良久,他想明白了,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放棄憐兒,因為憐兒是他的女人,是他生命的全部。

  瓊琳仿佛又回到他們第一次在一起的那天,滿懷愛意地看著憐兒。憐兒似乎依然靜若止水,似乎依然心外無物。然而,瓊琳知道,此刻的憐兒並非心外無物,她的心裏是白蓮花,是潔淨的白蓮花。

  白蓮花,白蓮花,潔淨的白蓮花。

  瓊琳選擇了憐兒,選擇了潔淨的白蓮花,選擇了山間那曾經的幾間溫暖小竄。茅屋的前後還有憐兒親手種植的無名的野花。他決定帶她回去,繼續過那與世無爭,歸隱山林的生活。

  這一次,他決定與他的將軍夢徹底一刀兩斷。他送劍刀與副將,一副卸甲歸田的模樣。他拉著憐兒走過去,一一與軍士們著道別,不顧軍士們愕然的眼神,與憐兒一同騎上了他的千裏追風馬。

  一馬兩人,悠然自得,瓊琳和憐兒漸漸消失在夕陽西下。副將悄悄帶著兵士們尾隨其後。

  果然,瓊琳和憐兒又遇上了敵人的軍隊。

  原來,當瓊琳軍隊在為自己的金鱗老將軍舉行葬禮的時候,瓊琳被為將軍之時,敵軍已經作好進攻的準備。雖然敵軍也失主將,他們很快便用殘忍地決鬥方式,選擇活著的那個人為主將,強者的世界,永遠是勝者為王,失敗者連一絲同情也換不來,很快被丟棄在荒郊野嶺,屍骨無存。

  敵軍新任的將軍用最快的速度為戰鬥做好了準備,他需要用勝利來證明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將軍。這邊瓊琳選擇解甲歸田,那邊的敵軍已經踏上新一輪的征程,目標就是衝他而來。

  瓊琳和他的憐兒在通往他們的白蓮花之路上與敵軍狹路相逢。

  敵軍將領示意大部隊暫停。他眼中滿是狐疑,太不可思議了?一將之主不帶一兵一卒,與一個女子在危機四伏的戰場的風花雪月,實在有損將軍的威名。他不敢想象這一幕竟然真的發生了。瓊琳,這個讓天下軍隊都聞名而喪膽的瓊琳。此刻竟然無刀無劍,不著片甲,身邊隻有一個美麗的女人。

  敵軍停下了,瓊琳卻視而不見,如果他注定要倒在通往憐兒夢想的道路上,他無話可說,命該如此。就算這一次,他與憐兒在劫難逃,他亦不懼死亡,有憐兒在,死得其所,雖然他更渴望死在戰場上,這一次他也要力戰而死,拚盡最後一滴血,多殺幾個敵人,與憐兒笑赴黃泉。沒有兵器,沒有鎧甲,就算用他的雙手,也要護他女人周全。

  他依然帶著他的女人,騎著他的馬,信馬由僵,繼續前行。就算上天不眷顧自己和自己的女人,那又如何。他曾經留下的威名。他曾經的威名也讓敵軍不敢輕舉妄動,敵軍主將猜測必定有詐,四處觀望,瓊琳的表情臨危不懼,一臉笑對蒼天的大將風範。

  瓊琳的馬似乎也懂了瓊琳的心思,瓊琳的馬居然駝著瓊琳和憐兒向敵軍陣中緩緩走去。而馬上的瓊琳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後把身前的憐兒抱的更緊了,他覺得能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就是活著最大的快樂。憐兒呢?她覺得和瓊琳一起死去,同和瓊琳一起活著都是幸福。隻要和瓊琳在一起,憐兒就會覺得幸福,幸福的憐兒臉上露出了宛如佛宛如菩薩的微笑。

  敵軍竟然為瓊琳的馬讓開了一條路,為馬上的瓊琳和憐兒讓開了一條路。或者他們是因為畏懼瓊琳的威名,誰也不敢先向瓊琳刺出第一槍,砍出第一刀。也許是因為他們發現瓊琳和憐兒的神情是那麽的祥和寧靜與安詳,仿佛在他們眼前的真的是佛,是菩薩。

  一馬,兩人,瓊琳和憐兒,直到了敵軍的中央,突然,敵軍主將下令將他們團團圍住。

  上天也許眷顧他們,但敵軍心的主將並不眷顧他們。敵軍新的主將也畏懼瓊琳,也被瓊琳和憐兒淡定的神情所震懾。但是他心底還有另一種聲音在逼迫著他,他心底的聲音是:殺瓊琳,殺敵,獲勝,樹威名,做真正的將軍!

  於是,當瓊琳的馬快要穿過敵陣的時候,當瓊琳和憐兒快要穿過敵陣的時候,敵軍的主將下令了,敵軍主將的命令是:放箭,殺!

  可惜將士們無一人敢動。

  這時候,瓊琳部隊的副將帶領大隊兵馬突然出現在敵軍麵前,他們的先前部隊打探到瓊琳與憐兒前行的方向,大隊兵馬抄近路,出其不意的出現了,將敵軍團團圍住。以瓊琳、憐兒和那千裏追風馬為圓心,兩個同心圓的兵陣出現了。

  雙方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瓊琳,這一次我不想再跟在你的身後,讓你因顧念我分心,你不需要為了保護我,使得天下男子訕笑你為了一個女人連刀劍都拿不起來了。”憐兒在瓊琳耳邊微笑道。

  “你活,我活,你死,我死。”瓊琳的話就這麽簡單明了。

  “來不及了。”她說著迅速將他送給她防身的那把小巧的金刀,深深地刺進了她自己的胸膛。

  “啊!”一陣地動山搖的吼聲嚇破了敵軍的膽。瓊琳方的兵士趁機發起坆擊,瓊琳的副將把刀劍拋給瓊琳,硬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血路。

  敵軍的將士在閉上眼睛之前向瓊琳豎起大拇指,冷笑道:“果真無毒不丈夫,為了勝利,自己連上自己的女人都能做誘餌。好個先誘敵深入,再來個裏應外合,最後自己的女人也能割舍。我服了……”沒等他說完,瓊琳的長劍已穿入他的喉嚨。

  “讓開!”瓊琳抱著身體已僵冷的憐兒跨上千裏追風馬,他的眼淚滾入她胸口已凝結的傷口上,重新化開了她那本已凝固的血塊。馬兒駝著他們奔向盛開著白蓮花的池塘,副將帶領兵士們仍跟在後頭。

  池塘邊,他們看見瓊琳抱著憐兒下馬,然後一步一步走進滿是白蓮花池塘,他們再也沒有看見他們從池塘裏上來。

  良久,有兵士道:“他們沉塘了。”

  副將的眼眶濕潤了,幽幽道:“我從沒見過這麽美麗的死亡,我從沒見過這般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將軍。”

  “啊!”憐兒捂住胸口,驚出一身冷汗,她聽見身邊瓊琳均勻的呼吸聲,他仍在沉睡中。

  “哦,竟是一場夢!”憐兒歎道,忽然見夢中仙子的拂塵就在榻邊。哦,這一切竟是真的,關乎她與瓊琳的前世今生,她要用餘下的時光好好補償瓊琳。

  次日醒來,雖是初秋時節,瓊琳卻是春風得意,他終於能將心儀之人攬入懷中,他終於又見到了明淨如水的笑靨在她臉上綻放,為他綻放。

  金鱗君加緊了要與鄱陽湖聯姻的步伐,在此之前,瓊琳必須先娶親才顯得順理成章。

  “夫人,你覺得把紅珠許給琳兒如何?”金鱗君覺得瓊琳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找來瓏蘭夫人商量此事。“我當然沒有意見,隻是……”瓏蘭夫人想著此前瓊琳為了楚憐兒做出來的傻事,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夫人跟我還需隱瞞嗎?但說無妨!”金鱗君追問道。

  “若是紅珠願意,自是美事一樁。可上回群英宴上,隻怕是被琳兒傷透心了。”瓏蘭夫人還是沒敢直說。

  “隻要不是為了那些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就好,紅珠那裏我自會去找紅鯉說去,他兄妹倆不會不肯。”

  瓊琳要娶紅珠的消息很快在金鱗湖傳開。紅珠主動找到瓊琳,他倆避開眾人耳目,在軍營內尋了一處安靜的所在。

  “你打算怎麽辦?”紅珠放下女兒家的靦腆直接發問。

  “不知道!不娶你,違背父母之命;娶了你,辜負了憐兒,也葬送了你一生的幸福。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如何能有兩全法?”瓊琳正被這突如其來的婚事弄得焦頭爛額。

  “如今你與憐兒兩情相悅,若是我還要趁著金鱗君賜婚的東風嫁你,雖遂了我的心思,卻傷了你與她這一對如花美眷,豈非趁火打劫?就算與你有了夫妻名分,你也不會真把我當成妻子。我何必擔了這個沒有實際意義的妻子頭銜,去做你與她雙宿雙飛的阻礙?”紅珠一骨腦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我們能怎麽辦呢?這不是我不願娶你,你不願嫁我就能了結的事情!”瓊琳無奈道。

  “你信得過我嗎?”紅珠問道。

  “當然,你不是對此一問嗎?”瓊琳感覺她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信得過我,那你暫且答應這門親事。我自有我的道理,包你抱得憐兒歸。一切後果我自會承擔。”紅珠自信地打包票。

  “什麽?可是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應該我來承擔才是。”瓊琳不同意。

  “既然你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那就聽我的。成婚前的幾日,你放出消息,就說笑珺是你與凡間女子秘密生下的孩子。知道笑珺身份的人很少,瓏蘭夫人不會揭穿你。”紅珠鐵了心要成全瓊琳與憐兒。

  瓊琳感激地看著紅珠,他內心還有一絲愧疚,麵對這個善良可人的妹妹,他除了一聲對不起,再也說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絕她的付出。

  秋水無痕,夜涼月明。憐兒輾轉反側,她也聽說了瓊琳與紅珠的婚事,她深信瓊琳對自己的情意,也明了紅珠對瓊琳的心思。她的月信已過了十日未來,她懷疑已懷上了瓊琳的孩子,便悄悄找了謝神醫把脈,結果真的號出了喜脈,孩子這個時候到來,自己該留下嗎?她從沒想過要與瓊琳修成正果,金鱗君與瓏蘭夫人不可能接受她,奈何在這與世隔絕的天地,自己對瓊琳的依戀與日俱增,尤其是在做了那個暗示前世的夢之後,她覺得自己虧欠瓊琳太多,內心的煎熬與矛盾壓得她透不過氣來。一個是自己親如一母同胞的姐妹,一個是無法割舍的愛郎,她夾在中間如同人間煉獄,她沒把懷有身孕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她表麵上仍是說說笑笑,靈魂深處的另一個聲音提醒她要掌握好分寸,她不再留宿瓊琳,從紅珠那裏接回笑珺自己帶著。瓊琳怎會不了解她的尷尬,隻是一時還不能跟她說明,紅珠亦不多作解釋,搬回紅鯉府中為婚事做些準備。

  這日瓊琳遣心腹讓蘭芝去未央殿說話,蘭芝對瓊琳的這步棋心知肚明,他是要配合自己演一出美人救情郎的好戲。蘭芝特意著了喜歡的深穀幽蘭裙,打扮得婀娜多姿,悠閑地踱到了未央殿前,生怕別人看出她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瓊琳躲在暗處,見蘭芝快到殿前了,假意跟侍衛們有事要交代,獨撇了青沐君在一旁。

  蘭芝小心走近青沐君,小聲道:“快點抓住我,威脅他們放你離開。”

  青沐君會心一笑,上前將芝蘭反扣在懷中,在她耳邊蜜語道:“女為悅己者容,蘭兒,你好美!”隨即挾持芝蘭朝宮門口跑去。

  “不好,青沐君想要逃走!”瓊琳身邊的一個侍衛發現了他。瓊琳領著幾個侍衛跟著就過來追他。

  青沐君掐著芝蘭的粉頸大聲嚷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將掐死她!”芝蘭配合地哭著求饒。

  瓊琳看了看他倆,一陣厭惡湧上心頭,冷著臉道:“別傷了我芝蘭小姨,先別追了。”

  青沐君來了精神,他看到了逃生的希望,得寸進尺道:“退後,快點!不然你們就等著給這個吃裏爬外的毒婦收屍吧!”瓊琳揮揮手示意侍衛們退後。

  “打開宮門,快點!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便放了這個踐人!你們膽敢搞什麽陰謀詭計,大不了魚死網破,我與毒婦同歸於盡!”青沐君威脅道。

  瓊琳繼續讓步,一字一頓道:“放他們走!青沐君,你若敢傷了芝蘭小姨一根汗毛,我金鱗湖必舉全湖之力,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哼哼,不許跟著!”青沐君見宮門已大開,慌忙攜芝蘭飛了出去。

  “大公子,就這樣放走他!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紅鯉聞訊趕來。

  “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傷害芝蘭小姨嗎?”瓊琳遮掩道。

  “怎麽跟金鱗君交代?”紅鯉擔心道。

  “萬一芝蘭小姨有什麽閃失,豈不傷了我娘親的心。”瓊琳反問道。

  大家不敢言語。一會功夫,芝蘭安然無恙歸來,嘴邊竟掛著眾人不易察覺的詭異微笑。消息傳到金鱗君耳朵裏,金鱗君勃然大怒,怪瓊琳大意失荊州,將他關了禁閉,直到八月十五,成親的日子才能出來。

  隻有憐兒知道瓊琳是為了她才放走心頭之患,闖下這滔天大禍。她覺得前世已欠他太多,今生今世亦是無法償還。憐兒想去探望被關了禁閉的瓊琳,又怕看守們為難她。最終橫下一條心,不管看守的侍衛真再怎麽冷嘲熱諷,隻要不阻攔她就好。於是,趁夜色,笑珺熟睡後,將小丫頭交給紅珠走前找來服侍她的心腹侍女。自己朝思過殿去了,未曾料到,看守侍衛見是大公子心尖兒上的人兒來了,哪敢造次,竟開了思過殿的門,讓他倆好好說話,一解相思之苦。待日後瓊琳出來,自會記得他們的好,順水人情,何樂不為?

  “憐兒,你竟來了?”瓊琳趕忙將她擁進懷中。

  憐兒前腳進去,紅珠後腳就到,侍衛示意她憐兒在裏頭,不好再放她進去。紅珠那裏噓了一聲,讓他們莫要驚動了裏麵的一對璧人,自己守在門口聽他們說話。她在心中歎息,不管是早是晚,她出現在瓊琳麵前的時刻總是錯的。

  憐兒將頭深埋在瓊琳懷中,梨花帶雨道:“遇上我,是你的劫數!是我陷你落入困境的。”

  瓊琳笑道:“盡說傻話!沒什麽,父親大人氣消了就會放我出去。”

  憐兒淚眼朦朧,指天發誓道:“蒼天在上,我楚憐兒今日對天發誓,與青沐君恩怨情仇皆是過往,從今往後,與他形同陌路。願今生長伴瓊琳左右,就算做個紅袖添香的丫頭亦是在所不惜。”

  瓊琳聽後哈哈大笑道:“原來你說起甜言蜜語來這麽好聽,不是誆我玩的?”憐兒害羞地搖搖頭,然後抓起瓊琳的雙手緩緩地放在自己的腹部,一雙眸子深情地望著他。

  “怎麽了?”瓊琳一時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我知道他現在來的不是時候,可是我一個人沒有權力做出決定要不要他?如果你怕傷了紅珠的心,我可以不要的!”憐兒傷心道。

  “什麽?你的意思是懷上了我的孩子?一定好好養著,我做夢都沒想到,太好了,憐兒!”瓊琳欣喜若狂地舉起憐兒。

  門外的紅珠分享著他們的喜悅卻獨自承受著那份落寞,悄悄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