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滿臉色微變：“你說秦戰的母親？她找唐兮幹什麽？什麽時候的事？”

  說起秦戰的母親，她倒是沒什麽印象，隻記得那次訂婚典禮上，好像匆匆見過一麵。

  江盼語如實將當天的情況講述了一遍，她歎氣：“事情就是這樣的，我是覺得吧，那天唐小兮肯定是受了刺激，從那以後她就悶悶不樂的。”

  “其實我本來說了陪她一塊兒去的，萬一那女人羞辱她或者欺負她，我也能幫幫忙，可是她不讓我跟去啊，而且我那天正好要來你家看你。”

  “江盼語，這種事你怎麽不早說啊！”

  “那，那我不是忘記了嗎，你一直在家養病呢，我哪兒機會跟你說。”

  ……

  醫院。

  唐兮安靜地等候在門診手術室外，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用力到指關節泛白了。

  終於，手術室的門打開，護士再次叫號：“下一個，唐兮！”

  寂靜無聲，沒有回應。

  護士眉頭輕皺，提高音量又喊道：“唐兮？唐兮是哪位？在不在？”

  唐兮恍恍惚惚地站起來，顫抖地唇發出輕微的聲音：“在……”

  護士催促道：“快點進來吧，輪到你了，先把手術同意書簽一下。”

  拿過手術同意書，唐兮握著筆，手卻控製不住地發抖。

  隻要簽了字，隻要做完手術，就可以扼殺腹中的小生命了……

  也可以擺脫和結束一切。

  換好手術服，唐兮平躺在手術台上，護士在旁邊準備各種器具，發出一道道尖銳冰冷的碰撞聲。

  上方的燈光很刺眼，周遭灌入陰冷的空氣，刺入每一個毛孔裏，她不禁打了個激靈。

  醫生已經走過來，清冷的說話聲不帶任何溫度：“來，準備麻藥。”

  唐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消毒水刺激的味道仿佛嗆在喉嚨裏，很難受。

  流產手術隻需要局部麻醉，唐兮的意識仍然是清醒的，按照醫生的要求，她將兩腿架起來。

  手術即將開始……

  護士突然奇怪地看著唐兮：“王醫生，您先等等，這病人怎麽哭了？”

  醫生停下來，稍有不耐煩：“怎麽回事？是沒有考慮清楚嗎？手術你到底做不做？”

  唐兮眼裏蓄滿淚水，兩行清淚順著緊閉的眼角默默滑落。

  她雙手死死抓著兩邊，蒼白的唇動了動，發出艱澀的聲音：“我，我做。”

  醫生的語氣依舊冷漠：“既然要做，那就配合一點，麻藥都已經打了，不要再浪費時間。”

  倒是旁邊的護士安慰了幾句：“小姑娘，我之前看你的病曆，你才十八歲吧？還在讀書嗎？還是已經工作了？反正這孩子啊，你肯定是不打算要的，是害怕痛吧？你別怕，打了麻藥是不會有感覺，手術很快就能完成的。”

  其實這種情況啊，她們也見怪不怪了，說白了還是不自愛，要不然能躺在這裏嗎？

  不見父母陪著，也沒有男朋友在，多半是稀裏糊塗懷上的孩子，所以才一個人偷偷跑來做手術。

  就在醫生拿起工具時。

  唐兮忽然睜開眼——

  “對不起，我不做了！”

  她慌亂地從手術台下來，轉身就要逃走……

  醫生和護士從未見過如此情況，趕緊把唐兮拉住：“小姑娘，你這是怎麽回事啊，手術同意書都已經簽字了，怎麽又不做了呢？”

  “你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如果再拖下去就不好辦了，你明白嚴重性嗎？”

  “我……”

  她沒辦法流掉這個孩子，她真的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

  不顧阻攔，唐兮掙脫開，飛快地從手術室逃跑了。

  躲到樓梯口，她緩緩地蹲下來，臉上全是淚。

  她顫抖地拿出手機，找到他的號碼……

  理智告訴她，這時候不應該給他打電話，不應該再跟他有任何聯係，可是她很害怕，被恐懼包裹，根本不知道怎麽辦，也不敢告訴任何人！

  腹中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她偷偷在網上查過，三個月的胎兒已經成型了……

  嘟——

  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

  她緊緊抓著手機，咬著唇，艱澀而顫抖地發出聲音：“秦戰……”

  那邊一直沉默

  。

  良久，傳來一聲輕盈的笑聲：“哦，原來是野種啊，你找秦戰哥哥麽？”

  唐兮聽得出那是賀宛妮的聲音，她的心倏然停頓住：“怎麽是你？”

  他現在，跟賀宛妮在一起嗎？

  賀宛妮的聲音聽起來心情很愉悅：“怎麽不能是我啊？秦戰哥哥這會兒正忙呢，我們兩家人在商量訂婚的事情，有很多細節要確定呢，你有什麽事嗎？”

  訂婚……

  唐兮隻覺得耳邊“轟”的一聲。

  電話裏又是一聲刺耳的輕笑，賀宛妮繼續趾高氣揚地開口：“沒錯，我和秦戰哥哥馬上就要訂婚了，兜兜轉轉，他終究還是我的。”

  “唐兮，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再不知羞恥糾纏我的未婚夫，否則難堪的是你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你以為懷著孩子秦戰哥哥就會娶你，你以為秦家能承認你肚子裏的孩子嗎？”

  “哼，不就是生孩子嗎，隻要是個女人都能生孩子，我也能給秦戰哥哥生啊，你生出來的孩子就跟你一樣，是低賤的血統，秦家根本就不可能承認的！”

  “喂？你在不在聽啊？”

  “……”

  手機滑落在地，唐兮無助地將頭埋進膝蓋，她咬著顫抖的唇，卻還是壓抑不住哭聲……

  走出醫院時，天空飄著細雨，唐兮靜靜地站在雨裏，一動也不動。

  雨水打濕在她身上，竟然生疼生疼的。

  不知過去多久，忽然有雙溫暖的手臂摟住她的肩膀，用力抱住她。

  “小兮，你怎麽站在這裏？怎麽了啊？”

  “媽！”唐兮抬起朦朧的眼，聲嘶力竭地哭喊。

  她使勁地抓著唐靜如的衣服，再也沒有壓抑內心的悲傷：“當初，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你當初生下我的時候……是不是很痛苦？”

  唐靜如目光泛淚，哽咽地呼吸：“小兮，你，你是不是……”

  母女連心，她似乎已經猜到她痛哭的原因。

  “沒事，沒事的，有媽媽在……先跟媽媽回家吧，好不好？”

  唐兮仍是失聲痛哭：“媽，對不起，是我做錯了，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