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呼吸越發困難，脖頸都憋得通紅，很艱難地發出聲音：“我，忘帶藥……”

  秦寶珍和宋小滿扶著楚瑤走出電梯，找到旁邊的長椅坐下來。

  秦寶珍輕輕拍著楚瑤的後背，讓她身子略微往前傾：“你先坐著，保持深呼吸。”

  待楚瑤稍微緩口氣，秦寶珍開車將楚瑤送往醫院，既然遇到了這種情況，總不能見死不救。

  宋小滿和楚瑤坐在後排。

  興許實在太難受，楚瑤不知何時身子已經靠向宋小滿，灰白的麵孔汗水淋漓。

  見她神情如此痛苦，宋小滿也沒有推開，繼續讓她靠著。

  隻是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

  到了醫院搶救後，楚瑤逐漸緩過來，躺在病床上的她此刻正吸著氧。

  秦寶珍看著她說道：“你哮喘這麽嚴重，怎麽不隨身帶著藥，剛剛那種情況很危險的。”

  楚搖虛弱地斂了斂眸：“藥用完了，還沒來得及配，剛才，謝謝……”

  她的哮喘已經兩三年沒發作過，想不到今天如此不湊巧，更不湊巧的是，竟然會在電梯裏碰到這兩個人。

  “既然你沒事了，那侄媳婦，我們走吧。”

  在秦寶珍和宋小滿走出病房之際，楚瑤抬眸虛弱地說道：“之前的事，對不起。”

  宋小滿停住腳步，回頭望了楚瑤一眼，神色很平淡。

  遲疑了會兒，她緊抿的唇還是發聲了：“你好好休息吧。”

  ……

  秦寶珍把宋小滿送回別墅。

  停了車，秦寶珍轉頭看著宋小滿：“侄媳婦，嚴重哮喘發作會是致命，所以姑姑才多管閑事把那女人送去醫院。”

  “我理解，當然不能見死不救。”

  宋小滿抬眸輕聲問：“姑姑，當年我爸爸和……和老公的媽媽，楚瑤她……”

  話說到一半，她搖搖頭：“算了，沒什麽。”

  秦寶珍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輕輕握住她的手說：“當時楚瑤是大侄子母親唯一能夠信賴的人，大侄子母親也是楚瑤僅有的親人，她們之間的感情的確非常深厚。”

  “站在楚瑤的立場，她幫著隱瞞，甚至幫

  著他們在外麵私會，或許是身不由己。後來楚瑤離開北城去國外生活，是被大伯威脅逼走的。”

  “但無論如何，這種道德層麵的錯誤，不是隨便一句對不起就能得到原諒的，至少我看不起這種人。”

  秦寶珍頓了頓，又說：“有些話，我當著大侄子的麵不方便說，雖然出軌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但我一直認為，比起你的父親，大侄子母親更應該受到譴責，畢竟你父親當時已經意識到錯誤，他是打算放手的……”

  宋小滿緩緩地搖了搖頭：“錯了就是錯了，傷害已經造成，不存在誰的過錯更多。”

  “姑姑，我真的很心疼老公，至少在此之前我一無所知，爸爸發生車禍後，我對他的所有記憶都停留在美好的時候。可是老公的童年……那麽灰暗，那麽多的不快樂，他隻能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傻瓜，那從今以後，你就好好疼你的老公，把他過去那麽多年的不快樂彌補回來啊。”

  秦寶珍輕輕掐了一下宋小滿的臉蛋，這小丫頭，倒是死心塌地得很！

  坦白說，她以為她知道真相以後，或許會有短暫的逃避。

  但想不到，她對大侄子的感情那麽堅定。

  宋小滿低頭看看時間，著急解開安全帶：“已經九點了，姑姑你慢點開車，我先進去了！”

  秦寶珍無語，真是的，這麽急著回去，這大門難道還有門禁不成？

  急急忙忙跑進去，宋小滿看見男人坐在客廳裏，她挨著他坐下：“老公你在等我嗎？”

  秦時南笑著把她摟進懷裏：“怎麽兩手空空的，沒有買喜歡的衣服嗎？”

  宋小滿腦袋靠下來，手臂輕輕地橫在他腰上，身子越發往他懷裏縮了縮：“你猜我在商場裏碰見誰了？”

  “碰見誰了？”

  “我和姑姑遇到楚瑤，她哮喘發作，我們剛才送她去醫院了，所以回來晚了點。”

  秦時南的情緒毫無波動：“上樓吧，去洗個澡早點睡。”

  當她們送楚瑤去醫院時，保鏢第一時間就向他匯報過。

  楚瑤最近仍然住在酒店，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還留在北城，不過既然她安安分分，他也隨她去

  ，沒必要非逼著她離開北城。

  再者……

  知道過去發生的事以後，他仔細想過，楚瑤其實有很多次機會可以告訴他，但她始終守口如瓶，沒有透露過半點。

  而她不說的原因，或許正如她所說的，是為了維護他母親僅有的尊嚴。

  在那場不道德的感情中，楚瑤，或許也是受害者的角色。

  “老公。”

  宋小滿突然緊緊摟著他脖子，依偎在他耳邊，嘴唇緊貼著：“明天去看完爸爸，能不能……帶我去你媽媽的墓地？”

  “我有一些話，想要告訴她。”

  秦時南沒有遲疑：“好，隻要你覺得可以麵對，我會帶你去。”

  ……

  隔天早晨，宋小滿在秦時南的陪伴下來到北城監獄。

  望著眼前黑壓壓的鐵門，她內心萬般複雜。

  秦時南牽起宋小滿的手：“你爸爸在監獄的病房裏，我們進去吧？”

  “嗯。”

  到了病房外，秦時南停住腳步，此刻他們父女倆或許更需要獨處的時間。

  “老公在這裏等你，有需要隨時叫我。”

  “好。”

  宋小滿緩緩地走到病床邊，入目的是宋大河消瘦不堪的麵龐，眼窩深深凹陷，胡子拉碴。

  比起上一次，爸爸明顯又蒼老了許多，尤其是他呆滯的眼神，讓她看著心痛。

  宋大河渙散的目光緩緩聚焦，他伸出顫抖的手，帶著粗重的氣音地喊了聲：“滿滿……”

  宋小滿的眼角滑落一滴淚，走過去握住那隻粗礪的手掌。

  曾經溫暖的大手，如今布滿深刻的掌紋，隻剩下冰涼。

  她微微張開唇，沙啞地問：“爸爸，為什麽要這麽做？”

  宋大河臉上露出蒼涼的笑容：“聽說，是宋大江給了你半個肝髒？”

  “沒錯，是大伯救了我的命。”

  宋大河微微閉上了眼，笑出聲來：“宋大江，竟然是宋大江。”

  他沒有死。

  那麽當初又為何……

  宋大河眼裏有著一抹意味不明，他驀地鬆開了手：“你走吧，這個地方，以後再也不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