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H大。

  江盼語上完課就來找唐兮，打算一塊兒再去看看宋小滿，順便把這禮拜的筆記帶給她。

  兩人走到學校門口，等著司機福叔過來。

  江盼語左右張望，等得不耐煩：“這福叔到底在磨蹭什麽啊，年紀大了動作也慢，真是的，早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出門了！”

  “別急，應該快來了。”

  “我再打電話催催他……”

  不遠處，一道清瘦的身影緩緩走過來，在唐兮麵前停下腳步。

  是蘇韻。

  望著麵前的女孩兒，此刻的蘇韻有些許恍神。

  長得真漂亮……

  這是她心中立馬就生出來的感歎。

  江盼語收起手機，眼神防備地盯著這個穿著得體的中年婦女：“這位阿姨，你是誰啊？”

  蘇韻淡淡地抿了抿嘴角，目光始終落在唐兮臉上：“我是秦戰的母親，唐小姐是嗎，可否找個地方與我談談？”

  唐兮的目光有些許躲閃，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地蜷在掌心裏。

  她微低著頭：“可以。”

  “慢著，先等一等！”江盼語趕緊拉著唐兮退到校門裏麵，神色慌慌張張的。

  “唐小兮，你千萬不能跟她走啊，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誰知道她想幹嘛呢！”

  “沒事，她能把我怎麽樣呢？”

  “你聽我說……哎，我看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萬一你被她打耳光，我也能攔著她啊。”

  江盼語直覺，這位秦三少的母親來者不善。

  唐兮搖搖頭，看起來泰然自若：“沒事的，你去看滿滿吧，都已經和滿滿說過了。”

  “可是……”

  “真要有什麽事，我會打電話給你求救的。”唐兮輕笑。

  之後，唐兮和蘇韻走進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從坐下來以後，蘇韻的目光便又細細地打量著麵前的女孩兒，像是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放過。

  “真漂亮啊，難怪我兒子會喜歡。”她幽幽地發出歎息聲。

  別說秦戰會喜歡，連她看著，也完全討厭不起來，一點都不。

  這樣漂亮的皮相，柔弱的目光泛著淺淺的水光，讓人生出想要保

  護的衝動。

  哪怕是年輕時候的她，也是完全被比下去的。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眼緣。

  隻可惜啊……

  蘇韻斂起神情，低頭從皮包裏拿出準備好的支票：“收下吧，這是你應得的補償。”

  唐兮似乎已經猜到，眼裏一點都沒有意外。

  她把支票推了回去，聲音極淡：“他給我過五千萬，所以不需要了。”

  雖然那五千萬早被她撕碎了。

  但是在她看來，那五千萬，是她和他之間的了斷。

  蘇韻眉眼間滑過一絲憂傷，忍不住的，她竟然伸出手，主動覆在她冰涼的手背。

  她對自己的舉動感到驚訝……

  這一握，她便覺得心裏更加不是滋味，溫婉的眉心淺淺攏了一下：“是我兒子欺負了你，好好一個女孩子，是被他給……我都知道。”

  “唐小姐，把錢收下吧，找個好點的醫院把孩子處理好，流產不比其他，弄不好會留下病根。”

  說這些話時，蘇韻心裏莫名彌漫開一股痛意，她緩了口氣：“你才十八歲，這孩子，總是不能夠要的。你未來的人生還很長……這段糟糕的經曆，總有一天能淡忘的，都會過去。”

  唐兮低著頭，抽回了自己的手，緊緊交握著，放在膝蓋上。

  她沒懷孕的事，他至今都沒有告訴他母親嗎？

  在進來這家咖啡店前，她甚至做好了被甩耳光或者被潑咖啡的準備，但是眼前聲音溫婉的中年女人，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她緩緩抬起安靜的眸子：“我沒想過纏著他，也沒有，想要怎麽樣。”

  “我明白。”蘇韻望著女孩兒強忍的目光，心裏是說不出的憐惜。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我並不是一個好母親……他雖然姓秦，雖然身體流著秦家的血，可是這些年我的兒子……他心裏壓抑了太多，背負了太多，我真的不忍心……”

  “唐小姐，請你理解身為一名母親的心情。”

  蘇韻低頭，輕輕抹了抹淚。

  十二多年了，早就磨平了她的脾氣，她什麽都不掙，什麽都不搶，什麽都不敢奢望。

  隻求秦戰一切都好。

  而她也很清楚，

  對秦戰的人生而言，賀家是不能或缺的。

  唐兮的眼裏有著一抹迷茫，她說的話，她好像有些聽不懂，又好像全部聽懂了。

  對秦戰的過去，她幾乎沒有什麽了解。

  但有一點，她絕對不需要懷疑——

  她這樣的出生，沒有資格留在秦戰身邊，所以他母親今天找來了。

  她站了起來，平靜地說：“訂婚典禮的事，我很抱歉。但是之後糾纏不放的，一直是您兒子，所以您與其拿著支票找我，不如跟您兒子好好談談。”

  蘇韻起身拉住唐兮的手腕：“唐小姐，將來……你會遇見更好的男人。”

  唐兮沒再說話，鬆開了她的手，徑直往前走，離開了咖啡店。

  緩緩坐回到位子上，蘇韻神情憂傷地看向窗外，眼裏逐漸變得黯淡。

  她不知道這麽做，究竟對不對？

  身份地位，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

  唐兮走進校園，望著眼前那些青春的氣息，心髒慢慢地沉了下來。

  離開他，不是應該高興麽？

  這麽多天，他沒有再找過她，沒有電話，沒有短信，仿佛正在從她的生活中一點一點消失。

  她靜靜地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耳邊是各種說話聲和嬉笑聲，每一個人的眼裏都泛著亮光……

  坐了好久，直到江盼語的抱怨聲響起在她耳邊：“什麽嘛！我特地給宋小滿帶過去的煲湯，那老男人居然一口都不讓她喝！”

  “唐小兮啊，你怎麽坐在這裏？對了對了，那女人和你談什麽了？怎麽樣啊？”

  唐兮緩過神來，對上江盼語的視線，馬上就笑了：“哦，沒什麽啊，不重要的……”

  她扯開話題：“你這保溫桶裏是什麽？”

  江盼語挨著坐下，嘴裏不停嘀嘀咕咕：“這是魚膠煲鮑魚，我讓家裏傭人熬了一晚上呢，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本來想著帶去給宋小滿補補身體的。”

  “滿滿現在不適合喝太油膩的。”

  “算了算了……啊，不如你喝了吧，我看你最近臉色也挺差的。”江盼語把蓋子打開，塞到唐兮手裏。

  唐兮剛聞到味道，下意識就想吐，她皺眉還給她：“太腥了，我不要喝。”